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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范從球場上離開,徑直轉向中軍,然後上了那座土山,去中軍大帳來尋公孫珣,卻不料迎面看到王修和棗祗引著幾名軍吏捧著一堆帳簿而來,便順勢停下問候。

  「子衡兄稍待。」一番寒暄後,王修不由提醒道。「我們出來的時候,一名信使剛剛從北面而來,應該是帶來了家書……」

  呂范聞言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范陽家書多是集體往來,前日才剛剛一起送到,今日若有家書至,怕是老夫人的書信……你我倒是不得不避諱一二。」

  王修也是輕聲感慨:「老夫人的書信確實要格外避諱,而且,君侯似乎等老夫人的這封回信等了許久。」

  呂范緩緩頷首:「咱們這位君侯遇到真正大事倒是跟老夫人商議的居多,倒是讓我們這些私臣文士多有慚愧……可卻也不得不服。」

  「敢問子衡兄。」王修和呂范二人心照不宣,說的多有隱晦,旁的棗祗實在是忍耐不住,便開口問了出來。「老夫人亦參與政事謀劃嗎?我以為老夫人只會在安利號的生意上有所調度參與而已。」

  「何止是政事謀劃?」呂范幽幽迎風言道。「君侯曾有言,若老夫人為男兒身,怕是天下早就是另一個景象了,如今遼東事物多是老夫人一手掌握……除此之外,文恭你可知道,君侯幕中諸多人物,如婁子伯(婁圭)、楊子張(楊開)、魏子度(魏越),當然還有護軍司馬(公孫越),若是老夫人有命,怕是也要即刻聽命的。」

  「所幸君侯為老夫人獨子,老夫人為君侯寡母,二者自為一體,倒是相得益彰。」王修突然言道。

  「這倒也是。」呂范一時失笑。「只是身為幕中文士,感慨於老夫人的見地,頗有慚愧罷了……但這也終究是好事。」

  王修微微頷首,躬身而走,棗祗也趕緊跟上。

  呂子衡佇立在土山側,望著對方的背影漸漸遠去,又聽到不遠處球場中再度喧鬧一起,不由連連搖頭,這才往土山上中軍大營中而去。

  「文琪,聽王叔治說有家信到?」掀開帳幕入內,眼看著並無第三人,呂范倒也乾脆如常。「此時來信,莫非是老夫人?」

  「然也。」坐在几案後的公孫珣正低頭對著一個名單圈圈畫畫,聞言頭也不抬道。「正是家母來信。」

  呂范當即沉默一時,但當他就勢坐在一個馬紮上後,很快就忍耐不住了:「信這麼快就已經讀完了嗎?老夫人的信件不是向來極長的嗎?」

  公孫珣聞言抬起頭來,看著呂范有些按捺不住的情形,也是不由輕笑:「這次家母來信只有一句話,並沒有什麼指點和說法,與其說是書信,不如說是便條,我看完就燒了……倒是讓子衡失望了。」

  呂范欲言又止。

  「你我之間名為君臣,實為摯友、諍友,有何不可言?」公孫珣繼續低頭勾畫人名,絲毫不以為意。

  「老夫人信中說的什麼?」呂范咬牙問道。「遼東至此如此辛苦,老夫人卻只送來一句話……依我來看,怕是這話越短,就越是重要。」

  「沒什麼。」公孫珣坦誠道。「你要聽我便說與你聽就是了。」

  「願聞其詳。」

  「吾兒能說出此番話,確實可以爭一爭這天下了。」公孫珣從容複述,然後饒有興致的抬眼看了下自己這位首席心腹。「便是如此了。」

  呂子衡恍然失措,徑直站起,他幾乎是本能的看向了帳外,卻又醒悟過來,忍不住靠上前去,壓低聲音問道:

  「那文琪你又是如何給老夫人寫的信?」

  「那日戰後我在此地給家母寫了許多文字。」公孫珣不以為意道。「從大戰之慘烈到張郃之勇壯,從黃巾之衰落到關、審之爭端,從王子師(王允)下獄到張純落水……倒是事無巨細。不過,家母所回的這句話怕是針對我信中最後一番言語感慨。」

  「你感慨了什麼?」呂范依舊緊張難耐。

  「我感慨道,」公孫珣豁然起身道。「自當日從遼東轉為邯鄲令,到今日黃巾大亂,我歷經數年,轉仕三處、大戰三場,所見所聞,只覺漢室之衰敗實在是事出有因!譬如,豪強兼併,致使自耕百姓紛紛破產,多化流民;譬如,儒術經學漸為做官之唯一階梯,上下不通,使豪強對漢室漸生怨恨;又譬如,天子、宦官以及公卿世族**無度;還譬如,邊疆異族動亂難安……當然,也少不了此番黃巾起事更添一把火!」

  呂范張目結舌,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我最後還說。」公孫珣繼續言道。「這些東西里,邊疆動盪和巫教作亂實屬亂象迸發之處,多為偶然;而朝中天子、宦官、公卿之**與朝爭則是癥結傷口所在;至於豪強兼併和上下通途盡失,才是天下落到今日這個場面的根本痼疾所在……自成年後,許多年了,母親少有如此稱讚我的時候……子衡覺得如何啊?」

  呂范思慮片刻,卻依舊心亂如麻,只能緩緩搖頭:「且不談老夫人信中話語與文琪的本意……莫說什麼爭天下,你要爭我隨你去爭便是……只是文琪這番話,我、我實在是只能懂三分!」

  「這就對了。」公孫珣擾到對方身後,以手按著對方肩膀言道。「這便是我為何要倚重母親的緣故了,有些東西即便是子衡你,也只能敢說自己懂三分!」

  言至此處,公孫珣復又繞回來,並撿起几案上的名單遞給了對方:「名單拿去,常山營就按照這個來請他們入義從……可惜沒有與夫人性命相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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