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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楊彪倒也乾脆。「我在門前久候,看到二位用餐之後便直接求見了,乃是有話要與文琪講……大將軍若無事,不妨一起聽來。」
「文先兄尋我有何事?」公孫珣心中也是好奇。
「倒也不是什么正事。」楊彪儼然早有準備。「不過是昨日晚上家人例行送來洛中消息,其中一件,我猜想文琪或許會有所好奇,便想著來告知一聲。」
原來是來賣人情來了,公孫珣與何進對視一眼,卻是俱都放鬆了下來。
「文琪。」楊彪見狀不由捻須而笑。「你可知道,涼州將門之後,北地太守皇甫嵩,人雖然尚未到洛陽,這奏疏卻比你快了一籌,於昨日先到公車署了?」
「皇甫義真嗎?」公孫珣倒是心中陡然一動,他自然是聽自己母親提過一句,知道這位皇甫將軍在黃巾平叛中的功績。「可是上陳了破賊方略?」
「然也!」楊彪愈發笑意不止。「皇甫義真昨日奏疏經公車署如尚書台,再直達天子,其中言辭懇切,請天子罷黨錮,同時又請天子發西園藏錢與廊馬以作軍用!」
公孫珣和何進聽到此言,卻是反應不一。
何大將軍昨日聽到了公孫珣的建議,自然是長鬆了一口氣,這事有人去做倒也省他事了。而公孫珣紫綬金印,端坐在都亭正堂之中,聽得對方報上此事,卻是恍然大悟,然後一時搖頭失笑……只能說,怪不得這位皇甫將軍會在自家母親故事中穩坐一路平叛主帥之位了!就憑這件事情,朝中士人又如何能不投桃報李呢?
果然,那邊楊文先已經直言不諱了:「文琪求戰心切,人盡皆知,可此番對上皇甫義真,怕也是要避讓三分了!聽人說,昨日這封奏疏一到尚書台,朝中士人就俱皆鼓舞,紛紛以皇甫義真為將門表率,都說此番平叛非他不可!可惜了,文琪之前在涿郡覆賊數萬,卻要輸在這封奏疏上了。」
公孫珣當即搖頭不止:「這又何妨?此疏足以抵覆滅十萬賊人之功,我甘拜下風。」
公孫珣這話一點都沒有作假的意思,他當然甘拜下風,因為這種級別的政治投機,來的卻如此之早,如此乾脆,那皇甫義真的出色與決斷也確實讓人佩服。
「不錯。」何進回過神後也同樣不以為意。「比不過皇甫義真便比不過好了。畢竟,此番賊人有五路主力,倒也不缺這一路主帥職務,文琪自可避開皇甫義真,去尋他路……」
「這也很難說啊!」楊彪忽然又插嘴言道:「昨日送信家人順便也說了一些洛中別的情勢,看朝中意思,怕是未必有那麼多分兵之策。以眼前局面,雖然說賊人有多處,可天子的意思卻居然只是要一南一北出兩路兵,一路走潁川解燃眉之急,一路走河北應對張角……」
「即便如此。」何進依然不以為意。「兩路中總該有文琪一路吧?」
「不好說。」楊彪終於把底子全露了出來。「依照中樞諸公議論來看,似乎有三人足以抗拒文琪,去爭一爭這第二路主帥。」
不要說何進一時茫然,便是公孫珣聞言也不禁一肅:「敢問文先兄,到底是哪三人?」
「一個是剛剛回洛中不久的諫議大夫朱雋朱公偉。」楊彪倒也乾脆。「朱公很早之前便平定揚州叛亂,此番更是剛剛平定交州叛亂歸來。家父……朝中議論,若是以軍事而言,朱公的經驗未必比文琪稍少一二,而且更加年長,或許更足以依仗。不過,看朝廷意思,倒是有派遣他會揚州募兵北上以做偏師的念頭。」
公孫珣一時無言之餘倒是鬆了一口氣,只能勉力再問:「還有二人呢?」
「還有二人,一個是文琪岳父,當朝光祿勛鄃侯趙公。」楊文先幽幽言道。「趙公在遼西時便有天下聞名的戰例,而且忠誠可靠,素來為天子所重;另一個是文琪恩師,當朝吏部曹尚書盧公,盧公多有平叛之舉,又是海內名儒,天子和朝臣多有倚重他的意思。」
公孫珣與何進面面相覷,終於也是無言以對……尤其是前者,他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太把自己當根蔥了。
「只是些許洛中訊息。」楊彪見狀當即昂然起身而言。「覺得文琪會有所牽掛,這才順勢前來告知……便是我不說,今日到了洛中文琪也會知道的……告辭。」
公孫珣欲言又止,但終究只是抬手示意,倒是何進起身相送,而楊彪也不以為意,便匆忙而去了。
「文琪。」甫一回身,何遂高便在都亭大堂上無奈攤手。「別人倒也罷了,若是你老師、岳父為帥,你又如何能與他們相爭?!」
「還不止如此。」公孫珣坐在几案之後苦笑言道。「若是老師倒也罷了,可若是我那位岳父大人出任一方主帥,依照本朝對軍事的看重何提防,我怕是連回涿郡,引幽州兵做個偏師都做不得了!」
何進聞言更是半響方才頷首:「確實,哪裡有至親二人同時為帥的道理呢?」
公孫珣低頭不語……天可憐見,他來時按照自家老娘所講的那些曾細細思索了一番,只覺得唯一要防的便是避開取代盧植,成為直面張角的那一路主帥。畢竟,從故事中隱約可以得知,天子恐怕沒有耐性,而河北張角處卻非是能速下的。
然而,半路上殺出一個趙苞算怎麼回事?!
第十六章 進退而定
「居然被議罪了嗎?」燭光側,一個映照在牆上的高瘦人影聞言稍顯一怔,然後便不禁黯然搖頭。「不想離家數年,卻如此有失管教,也不知將來卸任歸家,該如何面對宗祠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