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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屹立於世界東方,歷經上下三千餘年,已秀出於林,各國每年來使朝貢中央,絡繹不絕。

  十六年前,大唐新帝即位,回鶻可汗阿薩蘭依慣例,又帶上大隊人馬,將自己國內上等果品美酒、寶馬良駒進獻大唐。

  這年回鶻國內國泰民安,阿薩蘭心中歡喜,更攜上自己嬌妻古麗蘇如合和年僅十歲的兒子依拉洪。

  母子倆第一次到長安,都被這世界第一大國國都恢宏氣勢所折服,心中好生讚嘆。

  阿薩蘭一行人住進官驛,當晚大唐宣宗皇帝設下國宴,款待他一家三口。

  席間觥籌交錯,賓主皆歡,卻不料皇后哥哥周允祀一眼瞧見如花似玉的古麗蘇如合,卻起了歹心。

  第二日阿薩蘭帶上兒子外出遊玩,眾侍衛也各自外出去玩。獨留古麗蘇如合在官驛之中,等中午趕回去,卻見房中橫著兩具屍體,正是妻子和她的女僕。

  只見一把尖刀插入古麗蘇如合胸膛之中,女僕脖子卻是另一種利器刺中而死。

  父子倆見狀嚎啕大哭,阿薩蘭見妻子胸膛的尖刀是她自己隨身所帶之物,便覺蹊蹺,找來官驛中小二細細盤問。

  起先眾人只說是有竊賊入室搶物未遂殺人滅口,阿薩蘭卻知這驛站是官驛,尋常人怎能入內,又見眾人吱吱唔唔,更是起疑,當下大怒,掄刀要殺人,一名小二經不起打,才說出實情。

  原來周允祀得下人通風報信後趕到官驛,想強行施暴於古麗蘇如合,古麗蘇如合為保住貞潔,自盡而亡,周允祀怕走露風聲,一併將女僕殺掉滅口。

  依拉洪咬牙將事情原委大約說了一遍,吳越大吃一驚,半晌無語,大唐乃禮儀之邦,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日後被封為安國候的皇后的親哥哥竟做出這等禽獸不如之事。

  ☆、臥薪之痛

  難怪可汗第一次見到自己,便說“大唐男子個個可殺,大唐女子個個可辱”的話來,吳越心中忖道,看來父子倆對大唐恨意之深,已是自己無能為力之事。

  只聽依拉洪又道:“父王本想與那周允祀拼命,可咱們帶去不過三百餘人,莫說殺他,便是再見他一面也難!”

  阿薩蘭前思後想,終決定忍辱負重,只能報予宣宗,說有歹人入室搶劫,殺自己妻子滅口。

  宣宗接到訊息大吃一驚,他不知原委,當下派人好生安撫,又令人四去捉拿殺人者。

  不料皇后卻知曉此事,她深知放虎歸山,必成大患,當下便說自己喜歡依拉洪聰明伶俐,要留他在長安學習漢家文化。

  阿薩蘭心知肚明,這便是要將兒子扣為人質,可那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只好謝恩。

  這一住便是一十五年,依拉洪胸口怒火熊熊,咬牙道:“我與父王生生分離十五年,齊王妃,你若是我,該當如何?”

  他兩目逼視吳越,吳越怔了一怔,道:“我原不知公子有此血海深仇,公子如此痛恨漢人,為何兩次捨命相救於我?”

  依拉洪長嘆一聲,道:“情至若此,只是天意!越兒,那日我倆被困在火中,我本以為我會就此死去,心中雖有遺憾,卻也不痛苦!”

  吳越低頭道:“公子既願為吳越去死,如今不能為吳越放棄初衷麼?”

  依拉洪搖搖頭,道:“我若死了,只怪老天爺無眼,教壞人活著;可只教我活著,若不能為母親報仇,我還算是人麼?”

  吳越心中感動,悽然道:“公子仇人只周允祀一人,何苦累及兩國百姓?”

  依拉洪嘆了口長氣,道:“我在那半張手帕上寫的字是‘攻下長安,一血前恥’,你卻寫的是‘大唐回鶻,永無戰事’,我倆心意南轅北轍,看來咱們此生有緣無份,這也是天意罷!”

  吳越見他到此時仍一心報仇,心中好不傷心,央道:“初見公子那晚,吳越本存了必死之意,公子勸我,說螻蟻尚且貪生,如今公子若不退兵,隨時便會有性命之憂,公子難道竟忘了自己的話了麼?”

  依拉洪哈哈大笑,慘然道:“生有何樂?死有何苦?怕死還算是天山勇士麼?我若苟且偷生地活著,那才是生不如死!”

  吳越想起這原是自己那晚所講之話,心中黯然,兩人默默而立。依拉洪對吳越道:“多謝齊王妃肯來見我最後一面,我已下令,即便我死了,奴日汗明日也會率軍攻入長安,他會替我完成心愿!”

  吳越見他一臉坦然,知他一心只想替母親報仇,自己再多勸也是無用。

  當下便咬牙道:“好,那讓越兒最後替公子再做一件事!”

  只見寒光一閃,她從懷中取出一柄匕首來。

  依拉洪一怔,忖道:“他們派越兒來說服我退兵,眼下見不能成功,便令她殺了我!”

  當下微微一笑,臉上露出萬般柔情來,道:“越兒,能死在你手上,我死也瞑目了!”

  此話乃是他肺腑之言,情真意切,聽得吳越心口痛若生生被撕開兩片,她穩了穩心神,走上前去,只見寒光一閃,她手起刀落,便向他刺去。

  只聽“哧”的一聲輕響,依拉洪只覺右手腕一松,那削鐵如泥的匕首已將他手腕上的麻繩挑斷。

  依拉洪一怔,還未回過神來,只覺那匕首的柄被吳越塞進自己手中,吳越低聲道:“門口有馬,你出院門往東,再折向北,出了宮門,一路向北,便可到光化門,你拿此令牌,守城士兵便會給你開門。”

  說著便往他懷中塞入一件東西。

  依拉洪這才知吳越要放了自己,他一怔之下,低聲道:“好,越兒!”

  吳越點點頭,朝他深看一眼,轉身便向房門奔去,依拉洪大驚,呼道:“越兒去哪裡?我帶你一起走!”

  吳越已奔至牢門,她回頭再深深瞧一眼依拉洪,一雙眸中已滿是淚水,咬唇道:“越兒已是齊王妃,不能和公子走!公子珍重!”

  說罷便飛奔而去,轉眼無影無蹤。

  依拉洪心中大急,卻也不及多想,用匕首三下兩下便將那縛住左手和雙腳的繩索挑斷,又奔去追吳越。

  出了牢房大門,依拉洪四下一顧,不見一人,只有一高頭大馬悠閒立在一棵樹下,哪裡還有吳越人影?

  依拉洪略一思忖,眼下最要緊之事便是回到大營之中,待明日率軍攻入城中再尋吳越不遲,當下拿定主意,便翻身上馬而去。

  依拉洪一路策馬急馳,原先心中甚是忐忑,不料一路卻出奇順利,依著吳越所指方向,片刻便奔出了大明宮,莫說禁軍侍衛,便是連個太監宮女也不曾看見。

  依拉洪心頭自覺蹊蹺,可眼下唯有放手一搏,當下揚鞭猛擊馬兒,向北面光化門急馳。

  正在這時,卻聽身後傳來一聲鼓響,許多人叫道:“追啊!”

  依拉洪心頭一緊,知道大明宮侍衛到底還是趕了上來,當下將身子低低一俯,貼在馬背上,禱道:“好馬兒,快快帶我回營,日後我餵你吃天山最好的嫩草!”

  那馬兒似聽懂了他的話,也知身後轉眼便有無數箭翎要射到自己,當下仰天一聲長嘶,更加發足狂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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