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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拉洪大赫,止步喝道:“你是誰!”

  話音未落,一張大網從天而降,罩在依拉洪身上,只聽得四面八方腳步聲急,人聲鼎沸,許多聲音嚷道:“快拿住了!快拿住了!”

  依拉洪心中雪亮,感覺去掙脫那網,卻哪裡能夠,只聽得一個聲音在旁邊低聲說道:“回蠻子,這回算我對不住你。為了他,我只好這樣!”

  依拉洪聽出那聲音是小雨的,正想開口,忽覺後腦一陣巨痛,想是有木棍重重擊在頭上,他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依拉洪聽到號角連天,天崩地裂一般的殺喊之聲傳來,他心中一怔,難道兩軍已然交戰起來?

  忙快步跑上前,果見自己兵馬與唐國兵馬正打成一團,兩連皆堅甲利兵,正殺得難捨難分,四周慘叫聲、金屬刺入肉體聲音不絕於耳,雙方死傷不計其數。

  依拉洪瞧得一陣心驚膽戰,十餘年裡他做夢便想見到這一幕,可眼下當真見了,卻忽覺一陣頭昏目眩。

  突聽得耳邊一聲慘呼,一名回骰人胸口被一唐國士兵捅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倒在地上。

  那士兵倒在地上,卻未斷氣,只在地上痛苦掙扎,一雙眼巴巴地瞧著依拉洪,艱難說道:“可汗,我是為你而死,你要為我報仇?”

  為我而死?依拉洪突覺心中一陣迷茫,見那士兵終於死去,便俯身撿起那士兵的□□來,對那一旁的唐兵喝道:“拿命來!”

  那士兵只冷笑一聲,依拉洪一□□去,平地里卻一團白霧生起,那士兵便不見了蹤影,依拉洪心中好生奇怪,不知他去了哪裡,又忖道:“我還不曾下令攻打長安,怎兩軍便打起來了?”

  他四下環顧,去尋那士兵身影,但見空中長箭飛來竄去,有如飛蝗,轉眼之間又有無數人倒下,可雙方仍酣戰不休。

  忽見眼前白光一閃,一個人走了過來。

  只見那人身高八尺,一身明光鎧甲,威風凜凜,依拉洪認出那人,心中大喜,喝道:“老匹夫,拿命來!”

  那人見是依拉洪,一言不發,提刀便向他吹了過來,兩人一刀一槍,斗做一團。

  兩人皆拼盡全力,鬥了五十來個回合,那人到底年紀大了,不敵依拉洪,漸漸落於下風,只聽得嗆啷一聲,他手中大刀掉在地上,依拉洪□□一挺,直指他的胸口,眼見便要透心而入,槍頭卻在他胸口一寸處停住。

  依拉洪喝道:“今日你死到臨頭,真是罪有應得!”

  那人哼了一聲,臉上全無懼色,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今日老夫敗在你手下,你要殺便殺,哪來恁多話!”

  依拉洪咬牙喝道:“當年你犯下滔天大罪,這麼多年來,你活得竟心安理得!”

  那人仍是哼了一聲,道:“區區一個女子,算是什麼東西?”

  依拉洪大怒,喝道:“老匹夫!我等了十六年,等的便是這一刻!”

  說罷一□□出,那人哎喲一聲,胸口被刺了個穿心透,他雙腿一軟,身子便搖搖晃晃地想要仆倒在地。

  依拉洪心中長舒一口氣,正要展臂長嘯,卻見眼前一花,那被自己刺中的人身形一變,變成了個白衣少女。

  只見她胸口已被鮮血浸透,一雙秀眉緊蹙,顯是痛楚難當,身子搖搖欲墜,卻伸出一隻手來,向自己呼道:“公子——”

  依拉洪腦中似有炸雷響開,嗡嗡作響,他怔了一怔,猛撲上去,一把將那女子摟入懷中,大喊道:“越兒,怎麼是你?怎麼是你?”

  吳越垂死之際,在唇邊漾開一個笑來,道:“公子如今報了大仇,越兒替公子歡喜——”

  那聲音越來越弱,依拉洪心中巨痛,腦子一片空白,反反覆覆只說一句:“越兒,怎會是你,怎會是你?”

  便在痛不欲生之際,忽覺全身一麻,依拉洪睜開眼來,才知剛才做了一個惡夢。

  依拉洪猛然睜眼,只覺頭痛欲裂,他想用手擊頭,手腕卻忽而一痛,這才發覺自己四肢被牢牢綁在左右兩根立柱上,哪裡能動彈得了。

  他眼睛四下一顧,原來自己被囚在一間小屋之中,屋邊有一張小炕,除此以外,別無它物。

  四面牆壁不開窗戶,屋中漆黑一團,也不知眼下是什麼時辰。

  依拉洪早已明白自己上了漢人大當,忖道,定是他們迫吳越寫下信來,誘自己到那摘星谷中將自己擒住。

  一想到此,依拉洪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大聲叫道:“來人!快來人!”

  連呼數十聲,哪裡有人應答,依拉洪心中又氣又恨,又擔心著吳越,要掙脫縛住自己手足的繩索,可拼命掙了半日,卻陡然無用,只累出一身的汗來。

  這時只覺口乾舌燥,依拉洪忖道:“可惡的漢人,竟要將我活活渴死在此!”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外面一道大門打開,屋外陽光四射進來,只見門口一棵樹地上的影子縮成一團,依拉洪知道已是正午時分。

  只見門口進來一個老頭,一頭花白頭髮,佝僂著背,不停地咳著嗽,手中提著一隻小小的水壺。

  他慢慢走到牢房門前,掏鑰匙打開牢門進來,將水壺遞到依拉洪面前。

  依拉洪知道他來餵自己喝水,怒道:“快放開我!”

  那人一臉茫然,見依拉洪嘴唇在動,知他有說話,當下便用手指指耳朵,又連連擺手,口中發出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聲音來。

  依拉洪心中明白,這是個聾啞老人,不由好不氣惱。

  那老者又將水壺提起,壺嘴對準依拉洪的口,示意他喝水,依拉洪本想將頭別開,轉念一想,眼下已然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們若想殺我,何須在水中下毒。

  當下張口便喝起水來。

  聾啞老人餵完水,又慢悠悠地打開牢門走了出去。

  依拉洪見他步子蹣跚地徑直出去,卻忘記關上牢房門鎖,心中不由一喜。

  當下便又努力去掙脫手腳上的繩索,可掙了半日,仍是頹然而止。

  屋中暗無天日,不知晨昏,依拉洪心頭焦急,不覺又口乾舌燥起來。

  便在這時,只聽得大門吱呀一聲,又被人打開,門口卻無半點明光,只淡淡一層銀輝灑在地上,不覺此時便已到夜間。

  他以為來人又是那餵水的老者,卻見門口一個白色人影一晃,分明是個女子。

  昏昏暗,森森然之中,只見那人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雖不能望其顏,卻可見其肩若削成,腰如約束,凌波微步,飄忽若神般向自己走來。

  不須多瞧,依拉洪便知來者是誰。前一刻他心中還惱著這人出賣自己,又為她擔心,這一刻心便又怦怦然跳若龍囚淺溪。

  那白衣身影走近,雙手扶住門框,兩眼急切地看向屋中之人,目光落到依拉洪臉上,朱唇未啟,豆大般的淚珠兒便滾了出來,這人正是已嫁給當今大唐齊王的齊王妃吳越。

  ☆、咫尺天涯

  依拉洪硬起心腸,冷冷說道:“齊王妃,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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