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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眼中第一次出現了凝重，腳步卻依舊穩重不迫，沒有時間寒暄，立時給自己加上三道防護法印，又吞下了療傷之藥。
半空中的兩人氣氛凝重地僵持著，下面穆堯卻緊張到不知該如何呼吸，他懷抱著褚蕎，手臂還在微微發抖。
“突，突破了……”
看到她的嘴唇在動，穆堯低下頭去：“什麼？”
“長……舜纓她，突破大乘了……”褚蕎喃喃道，她也不知為何那人與上一個世界的好友柳長纓長得一模一樣，然而原主身體裡的記憶告訴她，這人就是火御峰的峰主舜英了。
在外出遊歷的數十年裡，她竟真的突破化神，步入大乘了。
看著懷中之人把自己都傷成了這樣，眼睛還盯著別人，穆堯心中又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怒意，冷冷道：“是啊，別人都突破了，為何你還是半點長進都沒有。”
褚蕎一愣，咳著血道：“怎麼，你已經……嫌棄為師了？”
穆堯心臟驟然一停，顫抖著手去擦拭她的嘴角，臉色難看的像是快要哭出來。他把頭緩緩埋下，靠在她的頸間，感受到微弱卻依舊存在的脈搏跳動，低低道：“怎麼會，明明喜歡都還來不及。”
此時的師尊沒有了往日的氣勢威壓，面色蒼白，脆弱地好像稍微用力就會碰壞。白衣染血，青絲也散了開，闔上的眉眼擋住了那股清冷，平添了一份頹然之美。
難得的乖巧，讓他抱在懷裡。
穆堯設出一道結界，將兩人護在裡面，不受上面兩位大乘期大能打鬥的傷害。
元洛與柳戟趕了過來，看到褚蕎的模樣都站住了腳，心中難受，但看到穆堯的神情更是堵的酸澀不已，想要開口安慰，又不知能說些什麼。
舜英已不是百年前那般衝動了，在外歷練不知經歷過什麼，一招一式間更加沉穩，盡顯尊者風範。魔尊見再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便祭出一個大招後退出戰圈，沉聲道：“你這個女娃倒是精進不少，今日本尊便放昆峒一馬，不日再會。”
“嗬，打不過就只會逃，魔尊還真是沒有變。”
魔尊眼中閃出暴虐，卻硬壓了下去，招呼眾魔徒：“撤！”黑壓壓一片，如來時一般頃刻間消散而去。
天空似乎開始放晴，四周雖狼藉一片，但已是和風順暢。
頗有劫後餘生之感的昆峒弟子們喜極而泣，激動地等待著前方作戰的幾人歸來。待看到那個火紅身影時，身穿紅色道袍的弟子們紛紛興奮地站起身迎上去。
“師尊！”
“師尊您回來了！”
其餘人也鬆了一口氣，昆峒修為最高的火御峰峰主歸來了，那些魔教孽徒應是再也不敢隨意進犯。
眾人正慶賀著，在看到走在後面的那個修長的白色身影后，又都漸漸沉默了下來。
他走的很穩，因為手中正抱著另外一個纖細的白衣人。她柔弱順從地躺在那人懷中，三千墨發傾瀉而下，如綢緞微盪，白衣染著刺目的鮮血，連那蒼白到幾欲透明的臉頰也沾上些許。由於長發向後墜下，正好露出了飽滿的額頭還有弧度優美的側顏，如畫的眉眼，高挺的鼻樑，形狀完美的唇瓣……
誰都沒有想到，平日總以強勢高冷形象示人的褚仙君，竟也會有這般脆弱的時候。
可是卻沒有人會因此而有所輕視。
方才半空中那個白色身影已經牢牢地深入眾人的內心，是她在危難之時趕來，以一人之身擋在了他們面前。
明明只有化神初期的修為，卻無畏無懼對抗大乘期的魔尊，氣勢強大到讓人也會跟著忘記了她正處於弱勢，無端地信任與依賴。
而如今，這個人在為他們拼勁最後一絲氣力後，生死未知地倒在了徒弟的懷中。
“褚師叔……”有的女弟子已經忍不住哽咽出了聲，一些男弟子也心生憐惜，想要上前，又被穆堯的氣勢所迫住了腳。
“你，把師姐帶到我火御峰。”舜英肅聲吩咐道。
穆堯冷冷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但還是跟著那火紅身影飛了過去。
餘下弟子見他們走了，急忙圍上元洛，追問道：“大師兄，褚峰主怎麼樣了？”
元洛動了動嘴角，剛剛那個白色身影從空中墜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也很想追上去將她接到懷中，但事實卻只能站在旁邊看著。
眼中露出繾綣與痛色，輕聲道：“褚師叔……一定會沒事的。”
***
掌門與鶴唳趕回來後聽說了整件事情，便整日守在永仙塔最頂層，那裡擺放著褚蕎的本命燈。剛開始時它已經微弱的幾欲熄滅，兩人合力將其護住，如今已又呈現出了回燃之勢。
舜英親自照料褚蕎，為她療傷。
元洛疑惑道：“師叔，未曾聽說……您也會醫道？”
“煉藥不會，不過她那清樂峰上還有現成的。運功療傷這一套，百年前受傷時被她做多了，看也看會個七八分，剩下的兩三分就算不對，我也沒辦法了。”
穆堯不滿的眼神瞬間掃去，又被舜英給瞪回來。
“看什麼看！你到底是不是師姐的弟子啊？這麼多年來她就收了你這麼個徒弟，誰知你竟不會煉藥療傷？”
穆堯沉下臉色，深邃的黑眸中波濤暗涌，嘴唇緊抿。
他也後悔死了。當初怎麼就沒跟師尊學煉藥，而跑去學什麼煉器？！
若是他會……如今也不必把師尊交給別人，還不得不住在別的峰上，身邊圍著這麼多的人。
對戰魔尊的那種險情，他再也不要讓師尊遇到了。煉藥不行，但他可以努力修煉，爭取早日達到大乘期，超越魔尊，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他的師尊了。
想到這裡，他深深看了一眼床上還未醒的女子，轉身坐到了旁邊的榻上，盤目進入了潛修境界。
舜英瞥了他一眼，嘟囔聲：“這修煉的狂熱程度，倒是跟他師尊挺像。”
……
如此過了三個月，褚蕎終於緩緩醒來，入眼看到的滿是陌生的景象，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又穿越了。
直到微轉臉，看到了一邊靜坐修煉的穆堯，才漸漸安下心來。
她靜靜地看著他，那微蹙的眉心，挺直的鼻子，薄而性感的嘴唇，坐的筆直，渾身的氣勢更加醇厚逼人，成熟又有魅力。
真是越看越喜歡。
褚蕎覺得臉有些紅，不由垂眸抿了抿嘴，心裡微嘆道：這一次，估計又把他給嚇壞了吧。
她輕輕坐起身子，卻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衝動的力量不斷從四周凝聚，逐漸集中到穆堯身上。
這似乎是……要突破的跡象？
心下沒有猶豫，抬手給他上了一層防護結界，避免他被打擾。
可就在結界剛設好時，那人忽然身子一動，雙眼倏地睜開，如鷹般的視線鎖來，嚇了她一跳。
“師……尊？”像是不敢置信一般，就要這麼起身走來。把褚蕎嚇得不行，急忙開口阻止道：“站住！你要突破了，不要分心！”
穆堯像是強忍了一下，才不情不願地退回去，閉上了眼睛。
不多時，一束金光豁然乍現，繼而平和的氣息散開，突破成功了。
穆堯第一瞬間就睜開了眼，像是怕剛剛都是錯覺，在確定了她真的醒過來後，大步走來，一把將她抱進了懷中。
褚蕎本是想推開，又察覺到他在微抖，就怎麼也下不了手了。頓了頓，轉而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道：“好了，為師沒事。”微一查探，又訝然道，“你這是……到了金丹巔峰？”
“嗯。”穆堯對這個話題很不在意，專心地磨蹭著她的頸間。
他似乎特別迷戀這個位置，一有機會就湊上來。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舜英走了進來，見到兩人這副模樣愣了下，繼而嗤笑：“多大人了，不知道還以為你師尊養了一隻小狗。”
“……”褚蕎覺得穆堯身子僵了一下，不由覺得好笑，也忘記了尷尬，把他給推了開。
穆堯站起身來，冰冷地看了舜英一眼，只覺得多出來一人實在是太礙眼了。如今師尊已醒，他們應該也可以回清樂峰了。
褚蕎醒來的消息立刻傳遍全派，掌門和鶴唳都前來看望，看到他們倆面上難掩的疲憊，褚蕎心中也很是感動。
這之後，她很合穆堯心意地提出了回清樂峰修養，自然遭到了舜英反對。
“師姐，你身子還很虛弱，每晚的藥浴，難道要讓這人幫你不成？”
穆堯聞言挑眉，挺了挺胸板。
褚蕎耳根有些泛紅，輕咳一聲，道：“師妹，我好歹修為未落，沒有那般嬌弱。”
掌門也勸了幾句，見她堅持，便也只能隨了她的意。
“多謝舜英師妹這段時間的照顧，還有掌門師兄、鶴唳師兄。”
“師姐真是太弱了。”舜英認真道。
“褚師妹好生休養，缺什麼讓穆堯來找我要。”掌門溫和一笑。
“哼。”鶴唳見不得她這副軟綿綿的樣子，直接別開了眼。
褚蕎笑了笑。
她不知道這位舜英師妹與長纓有什麼關係，但卻覺得像是忽然遇見了熟人，在這個世界裡感到溫暖親切了不少。
有了舜英這個意外，她不知怎地又覺得掌門和鶴唳也隱隱有著一絲熟悉感，卻又捉摸不透。
掌門把元洛叫進來，讓他送這對師徒回清樂峰。
一路上，褚蕎又一直盯著元洛研究，把他看的臊紅了一臉，強忍著直視正前方，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好。
穆堯一臉陰沉，剛到峰下，就拉過自己師尊，鐵著臉對元洛說到：“我們到了，多謝師兄，不送。”
“……”元洛無辜地看向褚蕎。
褚蕎因為自己的新發現心情不錯，啟唇對他善意地笑了笑，然而下一秒就被某人仗著虛弱給拖上了山。
第25章 昆峒派的高嶺之花（十一）
“穆堯，你真是越來越不像樣子了。”褚蕎被強按著坐在軟塌上後，氣憤道。
好在那人沒再有過分的動作，見把她安頓好了，後退兩步，笑眯眯道：“師尊您先休息一會兒，徒兒去給您做些易消化的吃食。”
“都金丹了，竟然還離不開這些俗世五穀，當真出息。”褚蕎忍不住激他。
穆堯也不生氣，溫聲道：“師尊吃了這麼久的丹藥，難道就不想換換口味？”說著不待她反應，用滿是哄人的語氣道，“好了，很快的，一會兒我來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