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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惠將自己鎖在書房裡整整一個上午。恩瓷無聊地聯繫阿比蓋爾(Ablgale Sofronie),想向她打聽最近帝都的消息。她咯咯地笑起來,“那個四十年霸著王位的老頭子終於不行了,這不內閣兩派鬧得正厲害嘛。”最後她還難以置信地問:“這麼大的事難道你不知道?”

  恩瓷驟然抓緊床單。那姐姐去帝都幹什麼?

  “聽說‘藍鸚鵡’到了瓶好酒。怎麼樣,麗塔你有興趣嗎?”阿比蓋爾一直對聖城大部分時間都在禁酒的法令感到不滿,好不容易等到因為這兩天是革命軍建國日而解禁,怎能不去“藍鸚鵡”好好一飽口福?恩瓷盤算著下午送走恩惠,自己也該到外面好好喝一杯,這幾個月一直在外執行任務。

  “晚上八點,我去你家接你。”

  下午三點,恩瓷隨侍衛送恩惠去城郊的海站。馥郁的和風像柔軟的絲綢拂過。頭頂是形狀豐滿的雲彩,蓬鬆的白色塗抹在美奐的蒼穹之間,純淨而輕盈。她不知道,帝都的天空是否也有這樣美麗的輪廓。

  在海底,恩惠訓練有素地和前來送行的人告別。她善於偽裝,不著痕跡地與人虛偽地客套著。恩瓷趴在玻璃窗上,大海是深沉的藍色,深到不見底的黑。恩惠經過她的時候悄然在她耳邊叮囑:“注意安全,別亂走。”

  恩瓷乖巧地點頭,恩惠這才放心地走進列車中。

  恩瓷從海站出來,回到索亞山簡單地吃點晚餐,在化妝間裡認真地準備今晚的活動。她從李宅開車出來,果然瞄見身後一輛黑色的轎車不近不遠地跟著。恩瓷開車很慢,即使是開啟自動識別系統也是調至最慢一檔。她不適合急速飆車,只要車速一快,她的胃裡就像翻江倒海似的。

  阿比蓋爾家很近,但也花費了十五分鐘。阿比蓋爾半是抱怨地說:“我還以為你從冢骨星②來。”阿比蓋爾今日穿一身白色緞面小禮服,胸前戴一條誇張的鑽石流蘇項鍊,金色的頭髮綰成教科書式的貴婦髻。相比之下,恩瓷一條黑色的及踝禮服顯得保守多了。

  下了山,恩瓷注意到跟著她的車子增加了一輛。她調成自動模式,朝夜色中璀璨的“藍鸚鵡”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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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語出《舊約·約伯記》,三十五章,第十三句。

  ②冢骨星:一個墓地星球。人死之後被運送到那裡埋葬。

  插pter.03

  歷史是進化的,但有時總使人感覺它是在重複過去。

  --廖沫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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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華燈初上,侍者為她們拉開木色的鋼化門,兩人踏著暗紅色的地毯走下去,腳底綻開的玫瑰異常妖艷,兩邊是新燃的滾金邊的蠟燭,擱置在銀質鏤空燭台中,昏黃閃爍。大堂裡衣香鬢影,濃妝被蠟燭映熠熠生輝,精緻的面孔掛著疏離客套的微笑。

  阿比蓋爾穿梭於人群之中,熟捻地和各位小姐夫人打招呼。“琥珀(Amber Scrooge),見到你真高興。”琥珀頭戴一朵白色山茶,笑靨如花。“你猜我今天帶誰來了。”

  琥珀挽著男伴的胳膊,一臉驚奇:“誰啊,能讓我們美麗的斯弗洛尼小姐如此隆重的推薦。”

  阿比蓋爾身旁邊把明顯走神的恩瓷拉過來,咯咯直笑:“麗塔,麗塔·李。我們可要好好歡迎她回歸索亞。”琥珀的一聲歡呼,恩瓷毫不意外地被推到了鎂光燈下面。恩瓷厭惡地微微蹙眉,隨即露出微笑。

  安娜斯塔斯爾(Anastasia Verinder)拿著酒杯施施然走過來。恩瓷見她一身殷紅曳地長裙,瞳孔被刺激得一陣恍惚。嘴角帶著冷漠的笑意,說:“斯塔茜(Stacey,Anastasia的愛稱),好久不見越來越美麗了。怎麼樣,什麼時候我們要改口叫首相夫人?”

  斯塔茜拿著一把繡扇擋在嘴邊,咯咯直笑:“這哪和哪啊?沒譜的事兒,被你們幾個傳得成什麼樣了!”

  不出意外,眾人的焦點又轉向如今政界。恩瓷正要拉著阿比蓋爾離開,突然看見安娜斯塔斯爾的男伴,片刻的怔忡。細長的眼角,凌厲的目光,她不會記錯——政府軍議長,卡爾·馮·克魯索。克魯索對著她輕輕舉杯,動作輕佻。恩瓷想要衝上去撕爛他的那張臉。

  “你不覺得他像政府軍的……”恩瓷問。

  “議長?”阿比蓋爾打斷她的話,笑起來,“我保證你等下還能看見政府軍的王牌司令。雖然有規定不能扮成政府軍的人,可誰管呢?而且如果他真是那個議長,又是怎麼樣通過視網膜檢查的呢?”

  議長出行,不會這麼沒有安全保障。恩瓷嗅到了冰冷的金屬氣息。

  拍賣大廳的門被四個門童緩緩推開,裡面金碧輝煌。據阿比蓋爾說這次的主題是“Back To Victoria”。恩瓷笑,“難怪今日韋林德穿得如此招搖。”阿比蓋爾咧了嘴巴諷刺地搖搖頭,和恩瓷踏著綿軟的地毯走下去。

  開始的拍賣無聊至極,連韋林德也只顧側頭與身邊的克魯索談笑風聲。周圍是輕聲的緩步華爾茲,克魯索的笑容隱在絢爛的燈火之中。恩瓷碰一碰大腿,呵,空空如也。她佯裝撣去裙上的灰塵,告訴自己,她是一個愛好和平從不惹事生非的好姑娘。

  阿比蓋爾以比預期價底兩百法第拉的價格如願拍到了那瓶1853年的紅酒,事實上那只是一個紅酒瓶而已。恩瓷說:“我隨便弄個酒瓶來劃上兩道再貼上老標籤不就一瓶老酒了麼?”阿比蓋爾嘲笑恩瓷沒一點情調。

  壓軸大戲是一款女王用過的化妝盒,濃厚的維多利亞時代風格。恩瓷第一眼就愛上了。阿比蓋爾阻止她說:“內定了的,給安娜斯塔斯爾。”恩瓷聳聳肩,她並不是斤斤計較的人,既然未來的首相夫人喜歡,她又怎會不知好歹地與她相爭呢?

  幾輪下來寶藍色的盒子已被抬到了五百萬法第拉。安娜斯塔斯爾還未出價,臉上掛著矜持的微笑。

  “一千九百萬。一千九百萬一次,一千九百萬兩次,一千九百萬……”

  “兩千五百萬!”果然是坐在韋林德身邊的克魯索。恩瓷奇怪,難道真的是政府軍福利比較好,議長年薪高到隨手擲出兩千五百萬都不帶皺眉的。

  安娜斯塔斯爾往克魯索的臂彎里靠了靠,巧笑嫣然,七彩的燈光在她臉上流轉。

  “那個叫塞繆爾的男人果然厲害。”阿比蓋爾喃喃自語,“不過也是,誰叫是韋林德看上的呢?”

  所有人擁著韋林德出去了,恩瓷一個人去洗手間整理妝容。洗手間的燈光昏暗,那個人臉上被塗上了半邊陰影,像撒旦的面具,深邃而又艱澀。恩瓷繞過克魯索,進去對著鏡子從容不迫整理起來,波瀾不驚。差不多一刻鐘之後恩瓷出來,發現克魯索還等在女廁門口。他換了個姿勢斜靠在門框上,低頭把玩拇指上的戒指。戒指上鑲一顆指甲蓋大小的貓眼石。他記得恩惠說過,貓眼是最優雅的石頭。那時的恩惠頭上會別著一朵奶白色的山茶花,天南地北地同他亂逛。他說:“你是上帝給我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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