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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紀秋隨後施施然走出來,面色淡然里透著幾分嘲弄和愉悅,扭開水龍沖洗著傷口未愈的手。

  “你到底幹了什麼?”齊軒咬牙切齒低聲問道。

  雷紀秋眼也不抬,淡淡道:“我說過我最討厭解釋。”

  數罪併罰 正文 第3章

  章節字數:3792 更新時間:07-08-09 21:09

  齊軒漸漸握緊右手,油門加到極限,兩旁昏黃的路燈在機車的倒視鏡里飛快撤掠,忽明忽暗的光映入那對死寂的黑瞳里,回憶像漩渦吞噬著他的心神。

  那時醫院的燈光也是閃爍不定,發出滋滋聲響,醫生蒼白的腔調:“他傷得太重,已經不行了。”

  “屍檢報告表明,他生前受到極殘酷的虐待,多次性侵犯,手腳骨折,脾臟破裂造成嚴重內出血……”警察告訴父母時,他躲在角落把手咬進嘴裡,直到血氣腥甜流進喉嚨深處。

  “我們盡力調查了,但始終抓不到人怎麼辦?”警察冷漠的面孔,“小朋友,你有本事就自己當警察,你不是看見兇手的臉了嗎?”

  那張臉!

  霍然間尖銳的鳴笛,光線刺目,齊軒慌忙打把轉向,與路口衝出的汽車擦邊而過。車主大聲謾罵著揚長而去,齊軒剎住車,跌坐在路邊,眼眶發熱劇烈刺痛。

  冷靜冷靜!他習慣性的反覆對自己說,你需要冷靜。

  “你需要的是放鬆”,腦中驀然闖進那個音色低沉的男聲,“啤酒——和朋友,隨時可以找我。”

  齊軒掏出電話:“允落辰,你在哪兒?”

  “哈雷街。”

  “具體位置。”

  “你會找到我”,允落辰的聲音總帶著濃厚鼻音,像是窩在床上沒睡醒,“只要你是個合格的警察。”

  “混蛋!”齊軒對著掛斷電話的忙音罵道,上車調頭向哈雷街駛去。

  哈雷街如同夜空中的彗星一般璀璨奪目,且永久閃亮,轉瞬即失的是人命,或者人性。黑社會集團聚集,幫戰,毒品,酒吧林立,娼jì橫行。

  齊軒在街角遠遠就找出了允落辰,黑髮偏分整齊,一副黑框眼鏡架在鼻樑上,黑色襯衣褲子,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氣質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他悠閒漫步,永遠是懶散愉悅的模樣,總能讓齊軒無意識的微笑。

  笑意卻僵在齊軒嘴角,他看見從背後迅速接近允落辰的男人,過長的衣袖下露出冰冷刀鋒。

  “落辰!”齊軒跳下車翻過圍欄,可再快也來不及,刀光已劃向允落辰的背心。

  只是那個看似毫無防備不緊不慢的男人,霍然躬腰反腿踢中偷襲者的肋下,回身抓住他手腕反扭到背後,一氣呵成壓到街欄上。

  允落辰溫雅的笑容說不出的詭異,他壓在那男人背上,在他耳邊調情似的低語,齊軒注意到男人臉上變化的表情,從驚愕,憤恨到屈服,最終他說了什麼,允落辰便放手任由他離去。

  “就這麼放走獵殺者?”齊軒走到允落辰面前,兩人身高相差無幾。

  “他可不是獵殺者”,允落辰推推眼鏡,“是我的獵物,我喜歡讓獵物自動送上門。”

  齊軒皺皺眉,不太甘心卻又不得不服氣:“你怎麼做到的?”

  “那屬於商業機密。”允落辰抿起嘴唇,眼睛亮如星河。

  “那麼——這次是男孩還是女孩?”剛在吧檯前坐下,允落辰一邊對酒保做出老樣子的手勢要酒,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又知道了?”齊軒端起杯子大口喝酒。

  “在警校時你的表現堪稱完美,只有性侵害未成年的案件會讓你發瘋。”

  “我始終保持著冷靜客觀!”齊軒有些惱火。

  “當冷靜需要刻意維持,你還能作出準確的判斷嗎?”允落辰不急不徐,大杯的酒一飲見底,他歪歪腦袋笑道,“我不知道以前發生過什麼,既然你不想說,我絕不會問。”

  “你擅長從語言之外尋找答案。”齊軒淡淡說道。

  “比方說你這張臉?”允落辰透過玻璃酒杯盯著齊軒,像個淘氣的孩子,“——年輕,俊俏,倔強又不失純真……”

  “謝謝誇獎,你打算追求我嗎?”齊軒不以為然,手機響起,他低頭看見藍色螢屏上顯示來電是榮歆。

  “什麼事?”他接聽,語氣平淡。

  “阿軒,來慶祝吧!你終於正式當上警察了!”話筒里傳來充滿活力的清脆女聲。

  “過上隨時挨刀和子彈的日子有什麼值得慶祝?”齊軒冷淡嘲弄著,“很晚了,你一個女孩立刻回家去。”

  “可我現在已經在你家樓下了,不見到你不會走的。”榮歆慡朗的笑起來。

  “見鬼!你這個丫頭!”齊軒站起身。

  允落辰給出個了解的手勢,目送齊軒快步走出酒吧,回過頭去繼續獨飲時,眼角露出一絲悵然。

  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回頭看這個年輕女孩,及肩長髮帶著自然卷,白色針織衫和蓬蓬褶裙,十分可愛,卻不似櫥窗里無生命的洋娃娃,渾身散發如水流動的清新氣質。

  她手捧著一個銀色的摩托頭盔,不住向路口張望,如同城堡里的公主等待專屬於她的騎士。

  微笑始終掛在她唇邊,他從不會讓她等太久,這次也不例外。

  摩托車呼嘯而至,停在她身邊。齊軒沒下車,只是抬起頭盔面罩,淡淡道:“上車。”

  “我們去哪兒?”榮歆興奮問道。

  “送你回去。”

  “我不要!我都十九了,該學會多接觸社會!”榮歆據理力爭。

  “那我就告訴你社會上的頭條鐵律”,齊軒低頭點了根煙,“剛開始工作的人需要努力,第二天還上班的人需要休息。”

  兩人再不說話,僵持到煙過半根,榮歆不情不願帶上安全帽,準備跨上車時,齊軒阻了她。

  “等一下”,他脫下外套遞給榮歆,“搭在腿上擋風,早跟你說過,穿短裙以後會得老寒腿。”

  榮歆本來低郁的心情轉好,接過衣服,吐吐舌頭:“還可以防止走光。”她跳上車,圈住齊軒結實的腰身,心滿意足的笑了——不管表面上多冷淡,但關心卻是細緻入微。

  耳邊風聲柔和,載著她時齊軒的車速會減低一半,榮歆抬頭看見一輪皎潔明月掛在空中,如同一個天使微笑著沖她招手。

  ……

  拘禁室里空徒四壁,雷紀秋倚牆坐在水泥地上,他從睡夢中被抓起來連件外套都沒有,單薄衣褲根本抵禦不了深秋的寒意。

  月光逐漸從小窗上透入,落在他直打哆嗦的身上,眉宇間閃過厭惡,雷紀秋挪動軀體移到黑暗中。在他看來,這種銀色光芒如同鋒利的手術刀,能解剖開層疊血肉讓掩藏其下的罪惡無從遁行。

  霍然有什麼出現在窗上,擋住那冷光,影子在地上晃動。雷紀秋看見那隻貓,腿腳還不太利索,落地姿勢狼狽不雅。

  “怎麼是你這隻笨貓?”雷紀秋笑了,在黑暗不被人見時笑得慡朗開懷。

  那隻貓邁著小步試探著接近他,一雙幽亮圓眼瞪著雷紀秋,輕柔叫了一聲。

  “好吧,我不該說你笨”,雷紀秋自嘲的勾起嘴角,“我自己還不是一樣被困在這個鬼地方。”

  貓似乎放了膽子,跳到他腿上轉了兩圈,蜷起身子尾巴趴下了,還大大打了個哈欠。

  雷紀秋撫摩這個柔軟溫暖的生物,低聲自語:“其實不一樣,我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雷紀秋的心情並不壞,跟他所經歷的比起來,這個夜晚連糟糕的邊都沾不上。即使響亮的皮鞋聲驚走了唯一帶給他一絲溫暖的生物,即使兩個男人開鎖進來,手裡提著木棒。

  “楊哥叫我們好好問候你!”其中一個說。

  另一個正用棉布纏著木棒:“儘管放膽子下手,看不出痕,只要別打臉。”

  一直無動於衷看著他們的雷紀秋笑出聲:“別打臉?是周星馳的電影嗎?”

  兩個男人逼近,面目嗜虐猙獰:“隨便你叫喚,值班的我們請他去吃消夜了。”

  “就算聽見,他也裝聽不見的。”

  擊打肉體沉重的悶聲連接不斷,漸漸伴隨男人粗聲喘息,月光冷眼映出兩個男人揮舞棍棒的瘋狂姿態,雷紀秋只是閉眼緊咬住牙,不吭一聲。

  ……

  榮歆的父親,現任北海分局局長榮德偉見到齊軒非常高興,硬要留下他吃夜宵,加上榮歆一旁推波助瀾,根本由不得齊軒推脫。

  “你好一陣沒來我這裡了,小伙子,你要避人嫌話,但也得顧慮到老人家的心情吧,我把你當自己的兒子看”,榮德偉面孔慈詳,像個大學教授多過警察局長,酒過三巡微顯醉意,“跟你爸搭檔了快二十年,執行過多少次任務,過命交情不是隨便說說的。沒想到槍林彈雨下來沒事……”

  “爸——”

  榮歆出聲制止,讓榮德偉驚覺失言,慌忙掩飾:“小子,吃菜,多吃菜。”

  齊軒卻神色平靜異常:“要不是齊雅出事,爸媽不會傷心欲絕,也就不會在高速公路上發生車禍。”他手中筷子穩當夾起溜滑的松花蛋,語氣淡然不帶絲毫悲傷,仿佛若無其事。

  但氣氛卻僵硬得無法化解,齊軒禮貌提出第二天還需要工作,告辭離去。

  榮歆透過窗戶看著他決絕離去的背影,鮮明拒絕任何人靠得太近。

  “爸,齊軒他堅強得不可思議。”榮歆心疼的說道。

  榮德偉嘆了口氣:“太過堅強跟極度脆弱相距不遠。”

  齊軒衝進家門,沒開燈直接走進臥室,倒在床上,抽搐著吸氣,那些噩夢一般的場景排山倒海向他壓過來。

  爸,媽……

  齊雅,齊雅,齊雅……

  該死的混蛋!該天殺的變態!該抽皮剝骨的雞jian犯!!!

  他想起雷紀秋輕浮的神情,想起那個慘死的十二歲少年,想起證據不足。齊軒陷入思索,惟有對案件的思索,能將他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從機械室到噴水池後,如此長的距離罪犯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跡,應該回到案發現場再搜集證據——

  長距離?!

  齊軒一皺眉頭,他感到不對勁:雷紀秋在機械室發現劉星,見色起意欲施強暴的話,為什麼還要冒險穿越人群到噴水池後,論隱秘性機械室如同天然屏障,除非他知道監視器的存在。但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走進鏡頭範圍內,被拍下摸那男孩的臉和粗暴拉扯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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