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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一個親人所應該做的,而且如果白沫的病症真的如安夫人所說,是傳染性的,那麼她難道不擔心白沫去白府傳染那邊的人?或者說她擔心的難道僅僅是自己的孫子和孫女的安危或者說其實都是為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趙子恆想到這裡後也不敢往下想了,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白沫什麼時候露面,他很迫切地想要見到白沫。自從白沫生病後無論是在安府還是後來搬到白府養病,趙子恆都沒能夠去看望她,對此他深深地自責。趙子恆自己不是沒有想過,他其實無數次地問過自己,自己內心裡對白沫的那一份最初的情感難道就隨著時間和白沫已成為別人妻子這一鐵定的事實而再也不存在了嗎?這個答案趙子恆想不僅僅自己知道吧,在這一段感情中他自認為他和白沫之間的默契是不會消亡的,趙子恆這裡的答案白沫心裡肯定是知道的,只是趙子恆不確定的是白沫對自己是否還存有一點感情,那種超越了友人的感情,那種他們曾經擁有並能夠此生懷念的感情?對於這一點趙子恆是真的不知道。

  白沫的病情如此嚴重,她會離開他嗎?她會突然有一天就再也不存在了嗎?趙子恆恨自己越想頭越疼,越想疑問就越多,恐懼就越多。他強迫自己停止瘋狂的念頭和猜測,和紫菱隨便說這話,打發著時間。他知道紫菱對於這個問題不是沒有想過,白沫是紫菱最好的友人,親眼看著友人的身子一天天不如過去,一天天垮掉,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折磨,對於這點趙子恆絕對感同身受。

  沒幾分鐘後,一輛老款福特停在了趙子恆他們面前,後車門打開了,白沫從車上走了下來。趙子恆一個箭頭上前扶住了下車的白沫,司機那時候剛從車上下來,看到有人扶住了三小姐,他也就靜靜地站在一邊。

  “等久了吧?我沒想到穿衣服穿了這麼久。現在是比以前用的時間更多了,我感覺自己的狀態還不如一個年邁的老者。你看,他們可以快走,是吧?”白沫指著不遠處繞著湖邊走路的幾個老年人打趣道。

  趙子恆好久沒有見到白沫了,他很仔細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她還是一副瘦削的樣子,不過比之前來說是更加纖瘦了,因為趙子恆扶著白沫的時候發現,白沫的身子幾乎是完全依靠著自己才能慢慢行走或者只是保持站立的姿態。但是卻比以前來說重量輕了太多,而且白沫臉蛋上幾乎已經沒有多餘的肉了,那種皮膚和肉混成一體的視覺衝擊感和慘敗的皮膚都讓趙子恆覺得心疼。他不敢相信這可怕的病情到底對白沫做了什麼事情,但是他想起來紫菱剛才說的,白沫幾乎是吐掉了吃掉的東西。這也解釋了他眼前看到的一切。他花了很長時間才終於敢去直接看著白沫的臉,白沫的眼睛,白沫的唇,白沫的手……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想記住現在他眼中的一切,他要記住正在遭受著病痛折磨的絕望的白沫,他要記住他所看到的自以為是虛假的卻是現實的一切。

  “沫兒,不要這麼說,你不要折磨自己了,現在我們就說一些樂觀的話,還和以前一樣聊天好嗎?沫兒,和以前一樣,我們能回到以前的,你不是答應過我嗎?你還說要走西洋風,做我孩子的godmother的,你說過,沫兒,你還記得吧?”紫菱幾乎是哭著抱住了白沫,聲音控制地很不好,哽咽的語氣中夾雜著哭腔趴在白沫的肩頭說完這一番話。

  白沫的身子早就經受不住紫菱這般的“依靠”,趙子恆那邊只好用盡力氣地支撐白沫的身子,其實趙子恆現在支撐了兩個女人的力量。但是他沒有絲毫的抱怨。

  “我是說過啊,紫菱,我也很討厭食言的人,你知道的,我從來答應你的事情不都做到了嗎?但是這件事,我是,我是真的,真的不能了……我不能夠了……紫菱,我很抱歉……我真的很對不住……我好累啊,紫菱……我多麼想睡過去,你知道嗎?”趙子恆發現身邊的這個女人有著年輕貌美的容貌,卻像已經活了幾十年的老年女性一般疲勞,她說完一句話竟然斷斷續續了如此之久,中間還做了很多停頓,而且氣息明顯不足,以至於她必須要氣喘吁吁地大口呼吸,仿佛空氣中的氧氣對她來說根本是不存在的一般。

  趙子恆突然覺得白沫現在的樣子很像一條缺氧的魚,一條因為沒有空氣而馬上就要斷氣的魚,一條立馬就會翻肚子的死魚。

  他害怕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一顆心是劇烈地跳動著,卻宛如早已經死去了一樣。趙子恆的呼吸加快,只感到眼前無數個星星繞來繞去,他加快呼吸節奏的調整,試圖讓自己站穩腳步,他不能。他不能。他絕對不能在白沫面前倒下。他的腳趾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鞋底,試圖抓緊每一寸的泥土。

  但是他的雙腿卻因為劇烈的抖動而整個人顫抖不已。

  “不,沫兒,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我不能沒有你,你知道的,你給我好好養病,你會好起來的,不是嗎?前天我去看你,你還在吃飯,吃的好好的,記得嗎?”紫菱不依不饒地堅持著自己的樂觀言辭,白沫只好伸手握住紫菱的手,白沫沒有說話,空氣里沉寂了很久,趙子恆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

  “好久不見了,沫兒。”

  很多年之後,趙子恆每次想到那個時刻,那個場景,那個片段,他都無法弄清楚為什麼自己當時會說出那一句話,但是除了那一句話之外,自己好像又不知道說什麼,因為他害怕自己會當著白沫的面大哭起來。

  還好,只是那一句話。

  “是呀,好久不見了,趙老師……不,好久不見了,子恆。”就猶如很多年之後趙子恆一直記得當時白沫的答語一般,她從來都住在他的心裡,那裡一直都有一個專屬的位置,從來沒有任何競爭者去搶奪,那就是白沫的地方。

  “好了,你倆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讓你們過來見面……”白沫繼續氣喘吁吁地支撐著自己,準備接下來的一句話,她現在只能夠一句一句地從牙fèng中拼湊出來語言,最可憐的是一個人的思維如此清晰而正常,但是卻沒有力氣去溝通,去交流,去表達。

  “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我只是……想見你們一面,見你們兩個。”紫菱還是趴在白沫的肩頭,她沒有意識到趙子恆花了多大的力氣一直維持著三個要隨時倒下的人。

  “好久沒有來這個公園了……我和你來過,紫菱你還記得嗎?”紫菱趴在白沫肩頭抽泣著,胡亂點著頭。

  “子恆……我們也來過……很多次,還記得嗎?”趙子恆也沒有說話,他只是覺得心裡難受,他和紫菱一樣點了頭。眼神深切地看著白沫,他覺得這次聚會沒有那麼簡單,難道白沫真的只是想見一見面?

  但是如果她是這麼說,他就做好了相信的準備。

  “湖水還是那麼綠……那邊的山還那樣子,春夏之際會更好看,是嗎?夏天……還有天鵝……水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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