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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你當我爹吧。」
賀懷瑾鼻子一酸,眼淚差點下來,弟弟與弟妹究竟是怎麼對這孩子的,讓自家兒子如此離心。
罷罷罷,他先幫著養著吧。
只是拒不接受賀清章叫他「爹」,仍讓他叫大伯,這一養,便是十幾年。
知道賀清章不想看到弟弟與弟妹,賀懷瑾在府城單獨置了個院子,帶著他住,只有逢了年節的時候,才回老宅。
這麼多年,賀懷瑾在哪,賀清章便跟到哪裡,入京會試,下放為官,賀清章的婚事也是賀懷瑾挑選之後與人定下的。
妻子程氏去世之後,家中的俗務不多,賀懷瑾自己便能處置了,隨著事務漸多,自己力有不逮,賀清章自告奮勇幫忙,本不想讓他接觸這些,可他堅持如此,保證自己只當是課業之餘休息,保證功課不會落下,賀懷瑾便讓他自己試了試。
賀清章做的真的不錯,令賀懷瑾很是詫異,這孩子看似有些懶散模樣,功課也不甚用心,處理這些俗務,倒是上心,做得也好。
他願意做,賀懷瑾也就隨他,如果讀書不成,這也是一項本事,足夠傍身了。
只是定期檢查賀清章的課業,要求更加嚴格。
那時賀懷瑾不知道的是,在他妻子程氏過世後,他送回妻子母家的那些嫁妝,全都留存的好好的,賀清章忙活俗事,悄悄開了自己的第一家店的時候,總有人悄然伸出手,幫一把,遇到困難的時候,有人扶一下。
這店鋪開的如此順當,賀清章心裡卻犯了嘀咕,自己年紀小,也不是什麼經商奇才,關鍵時刻,總是有人幫我,難道是看在大伯的份上?還是其他人心有不軌?
他暗中觀測多日,那個總來自己店鋪買東西,每次都買不少的豪客,自稱是某家的採購管事,看起來怎麼有點眼熟?
一日,那豪客再來店鋪的時候,直接被掌柜請到二樓,「程家舅舅,這段時間,承蒙關照了。」
被他發現了,程當也不再遮掩,直言小妹去世前托自己的幾位哥哥多多照看賀懷瑾與賀清章。
程當起初只是起著關照一番的心思,不想賀清章真的有幾分本事,孩子品性又可靠,受了他一聲程家舅舅,多年相處下來,不似血親勝似血親。
「我很幸運,親生父母不稀罕我,卻有待我如親子教養我長大的大伯與伯娘,有不是血親卻為我撐腰的舅舅。」
賀清章自言自語著。
洛炎沒有說話,他知道,此刻最好做一名傾聽者。
「我之前在府城的時候,常去忙活書坊的事,其實不止如此,大伯娘名下的產業,如今都是我在打理,比之當年,多了不少。」
「我雖是讀書人,卻也是個商人。」
「程家舅舅說,大伯娘未出閣的時候,便是做生意的好手,最擅長以小博大。」
「自古重農抑商,崇本抑末,士農工商,商人為底層,商人何辜?」
「大伯娘,我如今已能幫你算帳了。」
「如今,我也以小博大一次,只待最後的結果。」
聽著賀清章的話,想到殿試的那道策問題,洛炎漸漸明晰。
殿試的第二道策問題,有關商業,詢問如何看待商業與商賈。
想必,他定是寫下許多驚人之語。
「你這是在賭。」
「做生意可不就是一場豪賭?」
第28章
四月二十五日,天氣晴朗,惠風和暢。
新科狀元點定之後,皇帝會在清晨單獨召見前十名新科進士一次,史稱,小傳臚。
賀清章被接引到太和殿引見,見他被接引走,洛炎也是心中一定,前十名的進士會被引見,確定三甲名次。
之後便是正式的發榜儀式,極為隆重。
鞭炮與鼓樂齊鳴,皇帝在此登上太和殿的御座。
朝中百官與新科進士們行三拜九叩大禮。
禮畢後,由翰林院大學士捧起東案上的黃榜,至殿檐下交給禮部官員,禮部官員接下後,將黃榜置于丹陛正中的黃案之上,並行三叩禮。
隨後,鴻臚寺官員引導新科進士們就位,並聽鳴贊官宣讀皇帝制書:
丁未年四月二十五日,朕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奏樂聲響起,只聽得一名鳴贊官開始唱名:
「第一甲第一名戴岳。」
話音剛落,這位名為戴岳的進士出班前跪,待在京城這些時日,洛炎與賀清章也搜集了不少其他考生的資料,這戴岳就是其中之一,他是禮部侍郎之子,年少有美名。
「第一甲第二名徐立夫。」
徐立夫這人洛炎也是知道的,寒門出身,為人很是憨厚,如今也是將近而立之年了。
「第一甲第三名賀清章。」
等等?
他沒聽錯吧?
賀清章是探花!
章哥真的賭贏了,不僅賭贏了,而且賺翻了。
一甲前三名的名字,每人都會被唱名三次,鳴贊官唱了三次賀清章的名字,洛炎才緩過神來,接下來,就是二甲了。
洛炎默默等待,期盼聽到自己的名字。
只聽鳴贊官道:「請傳臚官馮玉展出列唱名。」
殿上傳臚第一聲,殿前拭目萬人驚。
馮玉展是朝中諫官的後代,出身清貴,他面色整肅,接過鳴贊官手中的黃榜,高聲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