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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林庭認識了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從林庭嘴裡聽到這三個字。
因為在林夏天的下意識里,林庭是不可能對他說出「對不起」這類字眼的。
即使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他和林庭之間也有著天壤之別。
即使在兩人關係最融洽的那段時期,林夏天也依舊清醒的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是靠著自己小心討好來維繫的。
林庭對他好,關心他的學習,和他親昵,都是建立在自己小心翼翼討好著貼上去,乖巧聽話的前提上,一旦自己不聽話了,他現在所擁有的所有一切都會失去。
林庭永遠都是對的,這是早就被林夏天認認真真寫進認知里的事實。
可如今這個事實卻好像是要被顛覆了。
這聲道歉來的太過離奇。
以至於林夏天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該怎麼去思考這些對不起的涵義,眼淚就已經先掉了下來。
明明不是恰當的傾訴對象,更不是恰當的地點,林夏天壓抑了很久很久的委屈卻在此刻……
決了堤。
那些埋在心底的委屈傷痛從犄角旮旯了鑽出來,合成一團鋪天蓋地的朝他涌了過來。
林夏天根本招架不住,哭的幾乎脫了力,連氣也喘不勻。
可被他暫時當做倚靠的那個沉默的懷抱卻始終是溫暖的,後背那雙輕輕拍打著的手掌也是溫柔的。
林夏天恍惚以為自己陷入了一個美夢,緊閉著眼永遠都不願意醒來。
第10章 夜深
折騰了一大串,到最後還是沒能回去。
林夏天今天白天強打著精神應付了一天領導,剛才那陣兒又哭的傷心欲絕,把接連著幾天熬夜的疲憊都勾了起來,導致下車的時候丁點兒力氣都提不起來。
雖然被刮過來的北風吹的清醒了點兒,但也好不到哪裡去,只能一邊抽泣著哽咽,一邊被林庭半攙半抱著進了屋。
結果剛進屋就先受了一次不小驚嚇。
他自己累的恨不得蹲地上去,喘氣都嫌費勁兒,更何論是走路,下了車就全靠林庭手掌上的勁兒把他撐著。
林庭進了屋把他往沙發上放,他就生無可戀的倚著林庭的掌心往後躺。
卻沒料到後背才剛沾上沙發軟靠背,就忽然被林庭攥起了兩隻手腕。
林庭把他的手按在了頭頂,修長的手指捏起了林夏天貼著腰際的毛衣衣擺……
他驚的炸了一下,立刻撲騰著要掙,但因為姿勢原因,林庭居高臨下,一隻手就能輕易壓住他,林夏天連想把頭揚起來都很困難。
於是他立刻蹬腿踹。
林庭曲肘輕鬆擋回去,返回手繼續捏著林夏天的毛衣往上撩,命令道:「別動。」
林夏天哪兒能不動,他掙扎的更厲害了。
隨著衣擺掀起,煽動的風也鑽了進去,露在外面的軟肚皮還下意識縮了縮。
淺淺的人魚線隨著他蹬腿的動作在肌理上浮出。
可下一秒,就又隱入軟乎乎的肚子裡去了……
這一幕正落到林庭的眼皮底下。
林夏天正努力掙扎著,就感覺林庭動作頓住了,緊接著聽到一聲很輕的低笑從頭頂傳到他的耳朵里。
他被橫在肚子上的毛衣擋了視線,啥也看不見,聽著調兒就覺得林庭是在嘲笑他。
只要這麼一想,林夏天就更氣了。
「……你幹什麼啊…放開!」他毫不留情抬腿接著踹。
再次伸腿的結果就是被林庭直接扣住了小腿,然後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林庭拿腿死死壓在了沙發上。
這次林庭沒再停留,乾脆利落的扒掉了林夏天身上毛衣。
頭髮都被毛衣蹭的起了靜電,呼啦啦全炸了起來。
看起來像個刺蝟。
林夏天本就哭的身體發虛,一點兒風的嫌冷。
雖然冬天屋裡有暖氣,上下牙還是咯吱咯吱的,打了好幾個寒顫。
好在屋裡空調也開著,溫度極升的快。
他氣不過,但嗓子哭疼了叫不出聲,就張著嘴又打算咬人,但牙都還沒來得及下去,就感覺林庭忽然在他頭頂薅著擼了一把。
又不知道從哪兒扯了條條厚毛毯子把他整個人都罩了進去。
等林夏天從毯子裡鑽出頭太,視線再追過去,就已經只能看到林庭的轉身離開的背影了。
手裡還提溜著……
從自己身上搶走的毛衣。
林夏天裹著厚實的毛毯,盯著林庭離開的方向,搓了搓自己冰冰涼涼的右胳膊。
搓了大概有半分鐘,等到那隻胳膊都暖起來了,林夏天才終於後知後覺的想起,剛才在會所門口那會兒,林庭就有說過讓他把毛衣脫下來。
因為那件毛衣的沾了酒,半條袖子都濕透了……
低垂著的眸子忍不住亮了亮。
也許…也許林庭還是關心自己的……
像是被大馬蜂蟄了一下,林夏天眼睛突然睜大,甩水似的開始使勁晃自己的腦袋。
別再想了!
都已經受過騙了,事實都已經清清楚楚擺在眼前了,還不要命的胡思亂想,是嫌自己日子過的太舒坦了嗎?
別再給自己希望!
別再……
甩開心裡那些不應該有的期盼,林夏天神情厭厭的四處瞥了圈,最後視線停留在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