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夜遊彭城得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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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還笑嘻嘻的秦鍾舸聞言,驟然沉了臉色,哀嚎道:「王爺,這可不行啊,咱們這……這都已經進了西嶺了,前面就是彭城了,我現在……我這……」

  看著他哭喪著臉的模樣,離洛和將離別提心裡多解氣,坐在外面趕馬車的將離笑得前俯後仰,連連道:「對,讓他回去,回去看家。」

  離洛一臉正色,不緊不慢道:「看你們的家?」

  將離被問得一愣,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秦鍾舸也愣了一下,而後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

  離洛被他笑得直皺眉,一抬腳踢在他的馬屁股上,冷聲道:「你樂什麼?」

  「我……」秦鍾舸根本沒來得及把話說完,馬就嘶鳴一聲,一溜煙兒地奔了出去。

  坐在馬車裡的雪衣這下子心情總算是好了起來,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一臉饜足的表情,悠然地看著窗外緩緩掠過的風景,嘴角沒由來地浮上一抹淺笑。

  夜青玄看在眼底,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你若喜歡,我便向父皇請命,賜我們一塊封地,遠離京都,可好?」

  雪衣愣了愣,回身看了他一眼,夜青玄接著道:「我們相識這麼久,獨獨離開莫涼城的這些天你的開心的,沒有負擔,不用防備,輕輕鬆鬆。」

  雪衣心底一動,明白他話中之意,不由挑眉一笑道:「好啊,唔,我先琢磨琢磨哪裡最好。」

  夜青玄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長髮,貼上前來,緩緩道:「好,不著急,回京之前想好就行。」

  雪衣本以為他說請調封地只是隨口說說,這會兒再聽這句話,再看他這般認真的神色,她突然心下一慌,心知他是認真的。

  垂首沉吟量良久,她微微一笑,搖搖頭道:「罷了,這些地方偶爾出來走走就好,又豈能真的長久住在這裡?畢竟在京都住得久了,說要離開,還是不舍的。」

  「當真?」夜青玄握著她手的力道加重了些,湊在她耳邊輕輕呵氣,帶來一陣陣刺癢。

  雪衣狠狠掐了他一把,面上卻巧笑如昔,「看心情吧,指不定我什麼時候就改變主意了。」

  雖然她努力裝作輕鬆,夜青玄還是從她的聲音之中聽出一絲悵然,以及決絕。

  他們心裡都明白,說要遠離京都朝堂,不是不可,只是在有些事情完成之前,確實不可。

  如今到底有多少雙眼睛正在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敵在暗,他們在明,除非等到能確保自身安全的那一刻,否則,就此輕易地離開,只會是給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傷害他們的機會。

  比如說,這次離京西行。

  不到一個月的行程,就遇上了不下十次的刺殺,什麼樣的招數手段都用上了,這一次他們是早有防備,可誰又能保證,今後的每次他們都能這般準備充分,都能有幸安全脫身?

  見夜青玄沉默不語了,雪衣便回身抱住他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道:「阿玄,答應我一件事。」

  「嗯,你說。」

  「等事情平息了,帶我去你的家鄉看一看,好不好?」

  她清晰地感覺到夜青玄渾身輕輕一顫,半晌都沒有出聲,卻有一股寒氣漸漸地從他的骨子、從他身體裡散發出來。

  「阿玄。」雪衣沒有懼意,反倒將他的手臂抱得更緊。

  「我在。」良久,夜青玄終於輕輕開口,他吐出一口氣,緩緩坐起身來,將雪衣攬得更緊,把下巴抵在她的額前,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低,外面又是一片鬧哄哄,根本沒有人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只看到兩人甜甜蜜蜜、你儂我儂、相偎相依,都識趣地扭開頭故作不見。

  獨獨離洛一人定定地看了兩人一眼,眼底有一抹擔憂和不安,他離馬車最近,所以他清楚地聽到雪衣那句「帶我去你的家鄉看一看」。

  她既是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知道莫涼城根本就不是夜青玄的家鄉,換言之,她可能已經知道夜青玄的身份有假。

  儘管心裡有些慌亂不安,可是看著夜青玄的反應那麼平靜淡然,離洛的心便也跟著漸漸平靜下來。

  他相信夜青玄的選擇和決定,從來都不懷疑,一如當初夜青玄選擇相信雪衣。

  彭城位於西嶺邊境,是進入西嶺之後的第一座城,城裡很是熱鬧,尤其是到了晚上,四處畫舫喧囂,花燈滿街。

  秦鍾舸領著將離在人群中穿梭,時不時地回身吆喝一聲。

  就連一向冷著臉的離洛也不由得淺淺微笑,道:「都說到了彭城之後,一定要夜遊彭城,如今看來,果然另有一番風味。」

  說話間,有一位提著花籃的小姑娘路過,她沖雪衣甜甜一笑,伸手遞來一株水紅色的花,不等他們言謝,便又向後走去,邊走邊把花籃里的花送給街上的遊人。

  雪衣不由輕輕一笑,看了看手中的花道:「是仙客來。」

  聞之,夜青玄俊眸微微一凝,瞥了離洛一眼,離洛當即會意,放慢腳步走開。

  雪衣見了,故作不知,與夜青玄不緊不慢地朝著前方走去。

  「這彭城怎麼看也不像是受了澇災的地方。」

  夜青玄低聲道:「這裡畢竟是城中,就算是有澇情,也是在城外遠郊,在沒有這些官貴的地方。」

  雪衣聞言,微微冷了臉色,語氣也帶了一抹嘲諷,「如今有些官又如何能稱得上是官?說白了不過是披著人皮的惡鬼,他們不顧百姓死活,為了一己之私,就狠心剝削百姓,剋扣賑災款糧,中飽私囊。」

  聞言,夜青玄不由側身定定看了她兩眼,突然挑眉淡淡笑開,「這話若是讓那些官員聽了去,你我今晚可就都得進牢里待著了。」

  雪衣睨了他一眼,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你會嗎?」

  夜青玄但笑不語,伸手攬著她繼續走著。

  前方路口傳來一陣喧鬧聲,兩人循聲望去,只是那裡圍了一大圈人,不知在看什麼,時不時有人垂頭喪氣地從裡面走出來,身後跟著位婦人怒罵。

  秦鍾舸和將離跑了回來,指著前方道:「公子、夫人,那邊有位老前輩擺攤與人比試推衍,題由看官出,論結果,誰的推衍更多更長,誰便勝出。贏的看官可以從老前輩那邊隨便拿走一樣東西,反之若是輸了,就得把身上最貴重之物留下。」

  雪衣這才明白,難怪方才有那麼多人悻悻離開,想來都是輸了。

  夜青玄直接了當,道:「你便直說,是不是看上了什麼?」

  秦鍾舸撓了撓頭,嘿嘿一笑,「公子去看了便知。」

  將離忍不住出聲提醒道:「我們看了這麼久,那老前輩一次都沒輸過。」

  夜青玄看了雪衣一眼,見她兩眼放光,便知她這段時間學了些推衍術,這會兒有些手癢了,笑道:「看來是位高人,如此,便當是去請教一番也罷。」

  聞言,雪衣不由瞭然地沖他一笑,四人一道快步走了上去。

  剛剛撥開人群進了里圍,就看到有一名中年男子哭喪著一張臉,戀戀不捨地摘下自己腰間的上好古玉放下,連連嘆息幾聲,轉身離去。

  抬眼望去,桌案對面坐著的是一名六十來歲的老者,一番仙風道骨之氣,他頭也不抬,便笑呵呵道:「這位夫人,可願一試?」

  雪衣心下微微一凜,頓時被勾起了興致,在他對面坐下,點頭致意。

  老先生撩起衣袖做了個「請」的動作,「不知夫人打算出什麼題?」

  雪衣略一沉吟,側身看了夜青玄一眼,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字——澇。

  一見這「澇」字,人群中頓時喧鬧開來,這個題出得頗有些奇怪,很多人都看不懂其中名堂。

  饒是如此,人群中依舊不斷有人為老先生叫好,只當雪衣這是門外漢,隨意寫來。

  倒是那位老先生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捋著鬍鬚淺淺笑開,看向雪衣的眼神也稍微有了些異樣。

  他示意了雪衣一番,而後自己也攤開一張紙,提筆寫了起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的臉色由一開始的輕鬆漸漸變得凝重,似是想到了什麼沉重的事情,手中的筆也越來越快,字跡愈見龍飛鳳舞,離而不絕。

  四周突然變得一片沉寂,除了別處傳來的吆喝聲,圍觀看客竟是沒人發出一點聲響。

  約莫過了兩刻鐘,兩人的速度都緩緩慢了下來,周圍的人也開始小聲議論開來。

  夜青玄不動聲色,靜靜地站在雪衣身後看著她一步步推衍,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淺笑,直到最後,她的筆落下,他方才微微擰了擰眉,下意識地向對面的老先生看去。

  一旁的小童把兩張紙舉起來給諸位看官看了一番,眾人驚覺兩人所寫內容幾乎是一模一樣,無非是澇情水患,為地方官者加緊防範,繼而是京都當職之人密切關注之類云云,唯一不同的,是最後一步。

  老先生顯然也注意到了雪衣的那張紙,定定地看了兩眼,臉色微沉,「夫人的意思是,歸根結底,澇之治該歸於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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