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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洪少秋趁前方沒什麼車,抬手敲了記季白的後腦勺,“看路牌!”

  “你開太快了看不清!”季白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路牌長什麼樣呢,車已經開過去二十米了,他把地圖稍微縮小了點,看見紫色標記的西九龍公路幾個字,“先分析一下,西九龍公路,去哪兒的?”

  “理論上目的地可以有很多,一直往前開就是深圳,往左轉是港珠澳大橋,但是——”洪少秋停頓一下,看了眼油量,“如果是你,貨櫃碼頭和離島,選哪個?”

  “離島。”季白毫不猶豫,“可供迴旋躲藏的餘地更大,而且有居民,可以獲得食物,或者人質,這樣主動權始終是在自己手裡的。”

  洪少秋頷首:“好,就聽你的,我們直接去輪渡碼頭!”

  “要去恐怕得快點兒,”季白歪頭看了眼後視鏡,已經隱約能聽到逐漸接近的警笛聲,“要不然恐怕先得和香港同行正面槓上……你說,就咱倆能打過飛虎隊嗎?”

  洪少秋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苦笑道:“不是能不能打得過的問題啊,就憑車上這些傢伙,就算人家當場把咱倆擊斃了最多追認個烈士……”

  扔在儀錶盤上的電話響了,洪少秋抄起來劃開了直接開了免提:“你好哪位?”

  “阿洪啊,是不是每次來香港都要鬧一場大的啊?”

  季白記起這種篤悠悠的腔調自己幾小時前在誰嘴裡聽過,沒出聲,給洪少秋一個詢問的眼神,洪少秋嘴角彎出個jian計得逞的笑,嘴裡誠惶誠恐:“又要麻煩您出手,真不好意思,明天請您早茶?”

  “早茶就算了,宵夜差、差不多,”那位據說三教九流都搞得定的阿叔咳嗽著說,“打過招呼了,警車只是做個樣子,報警的太多了……你們繼續。”

  電話掛斷,兩人對視一眼,季白心悅誠服地挑起大拇指:“牛逼。”

  26 沒關係,世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男人

  香港的道路當然不能算窄,但和內地城市動輒雙向八車道甚至十車道的也不在一個檔次上,這種路洪少秋能飆到一百七已經到了極限。日本車自重輕,季白覺著整個車身有種明顯的漂浮感,輪胎抓不住地快要飛起來似的,後視鏡以微小的幅度高頻震顫,分分鐘可能失控撞進路邊哪家倒霉的店裡——季白希望最好是家茶餐廳,他們今天除了兩杯涼茶還水米未打牙呢。後頭的警車根本不敢這麼胡來,早被甩得遠遠的,洪少秋尚有餘力扭頭看了季白一眼,飽滿的嘴唇撅起來點,如同期待收到或者將要給出一個親吻:“給根煙,這會騰不出手來。”

  他們這當口正開在上高架的輔道上,從地圖上看很像是個如意,或者雲頭,拐彎半徑很小。洪少秋略微鬆開油門——否則離心力真要把他們甩出去——又對著他努努嘴,季白摸了半天摸出個空煙盒,順手塞到車門邊,伸長胳膊去掏洪少秋的褲兜。洪少秋方向盤打過半圈,嘴角帶笑,又迷人又招恨那種:“拿煙就拿煙,摸我大腿是怎麼個意思?”季白沒和他一般見識,扥出壓扁了的煙盒來敲出兩根,並排叼著點著了,扯下一根塞到洪少秋嘴裡:“我還有個疑問,他到底是怎麼跑的?肯定不會是樓梯或者電梯,我不可能把這麼個大活人漏過去……”

  “操,不是你的問題。”洪少秋咬住過濾嘴,把煙推到嘴角去,說話聲音很大,勉強壓過了車窗外的風聲,“他從內天井沿著空調外機架爬下幾層,重新打破窗戶進去,下到二樓——我估計他租下了二樓外側的某個單位,最後順著雨棚或者招牌滑到一樓,摩托車是事先準備好的。”

  季白點頭,越想越憋屈,拇指和食指捏著過濾嘴狠狠吸了兩口就按滅:“我們會的他也都會,說不定會的還他媽比我們多……”

  前方減速帶橫過路面,車子在咯噔聲中被顛得離了地,又重重落回去,洪少秋握著檔把的左手摸了把季白大腿,安撫地拍拍:“咱們有倆人呢,”菸灰撲簌簌落下一截,在黑T恤上染了點灰白,“——這可是比對方足足多一倍的優勢兵力啊。”

  “革命樂觀主義者。”季白低頭重新去看地圖,“離島區有兩個主要碼頭,梅窩碼頭和愉景灣碼頭,我們去哪一個。”

  “愉景灣碼頭。”洪少秋不假思索,“愉景灣更近,而且路況好,有直通的公路,一路都有明確的指示牌,目標看了地圖的話,應該會順著公路走,從高速到梅窩碼頭需要走登山步道,很多台階,不適合摩托車。”

  季白按熄了手機,仰頭靠著座椅揉揉眉心,很心累的樣子:“其實這種二選一的選擇題,我覺得主要還是看運氣,和扔硬幣差不多。”

  洪少秋深以為然地點頭附和:“我們的運氣向來還可以,很值得賭一把。”

  離島之間的交通一向以輪渡為主,等於是水上的公共汽車,每半小時就有一趟,他們開到愉景灣的時候剛好過了整點,剛剛開走的這班船在海面上留下白色的浪花尾跡都還看得見。洪少秋停好車,看見碼頭邊有輛摩托很隨便地靠在樹上,沒鎖,季白過去摸了摸引擎,熱得燙手。

  “我們賭對了,可惜晚了一步。”季白嘆氣,“我最討厭跟在別人屁股後頭追,而且半個小時的時間……足夠做很多事情了。”

  下一班的輪渡已經駁岸,漆色斑駁的船舷四周用鐵鏈子綁著舊輪胎做緩衝,從輪渡後邊隱約露出個高踞水面之上的白色船首。洪少秋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那是艘俗稱“大飛”的高速快艇,這種船通常不設二層船艙,船尾敞開以供外掛馬達,早年走私偷渡猖獗時十分常見,馬力全開的時候水警的巡邏艇也未必追得上它,直到水警也換了大飛才算消停。眼前這艘掛了四個大功率馬達,船身素淨,別無標識,船頭處還架著沙灘椅,不像是香港水警的船,八成是哪家的公子哥兒要帶著女伴出海。

  洪少秋自岸邊猛地縱身一躍落到大飛船尾,利落地爬上甲板往中艙大步走過去。大飛船身是玻璃鋼的,很輕,因為這一跳在水裡晃了數下之後才恢復平穩,洪少秋剛走出兩步,腳下的船身又是一晃,他知道是季白跟上來了,反手在身後做了個原地待命的手勢,抬腿大力踹開艙門。裡頭正抱著美女卿卿我我的年輕男人嚇得從沙發上滾將下來,聲音顫抖得聽不清說了些什麼,洪少秋正在奇怪為何對方反應這麼大,眼角餘光瞥見季白臉上纏了條黑布巾平端著步槍兩腿叉開站在艙門口,簡直忍不住要笑場,咳嗽了一聲道:“我哋唔喺匪徒來嘅……”說完自己都覺得不是很有說服力,只好換了種說法,“冤有頭債有主,我哋尋番個二五仔,唔關你事,唔使驚!細佬識做啲,開船先!”

  那少爺戰戰兢兢去點火啟動,又問他們要去哪裡,洪少秋指著前方讓他追上輪渡,大飛在水面劃出長長一道浪花疾馳而去。從愉景灣到離島坪洲單程不過十來分鐘而已,他們晚了幾分鐘才出發,饒是大飛速度快,也沒法上來就飆到最高速,等看見渡船的時候已經離岸邊不遠了。洪少秋腦子裡飛快地衡量了一下,現在靠幫上船肯定是來不及,逼停渡船也不可能,最好的辦法是先行靠岸堵截,遂命令臨時船長落錨泊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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