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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兒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雙手抱胸,生怕懷裡的銀票會掉下來的陶林,盤算著要先買一間大宅子,然而再買一堆美貌的侍從,她和師父兩個人就此在朝櫻安家落戶,享受人生。

  小日子,美妙啊!

  “去滿月樓吃飯嘍!”陶林歡喜的貼著離妄的背,用腦袋蹭著他往前頭。她現在有了一兜子的錢,也有了喜歡的人,一顆心就像被浸在了蜜糖罐子裡一樣,甜滋滋的。

  在這四方朝明的街道上,離妄將每一步都走的很慢,這雙迎著沒落的夕陽,微微收攏的眼眸里,凝聚著溫暖的笑意,卻漸漸地,被漫上來的痛色附著住了。

  背後傳來的溫度,幾預將他冰冷下來的心一寸寸融化。他承受著冰火兩重天的折磨,竭力的用碎裂的冰去覆蓋住不願熄滅的火。

  他是不屬於在這世間的鬼,卻妄想能擁抱住一寸陽光……

  臨了窗的位子,能瞧見一條叫做“胭脂”的河,河水如其名,在微涼的月色下泛著旖旎的光。

  揣著一兜銀票的陶林,大手一揮,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看這食量,一點兒也瞧不出她在出門前,已經消滅乾淨七八盤菜了。

  “師父你怎麼不吃?”“小狐狸”熱情的將自認為最好吃的菜夾到離妄的碗裡,看著他含笑著舉筷,優雅斯文的將菜吃了下去。

  只是這個溫柔的笑容,讓“小狐狸”的心底不自覺的划過了一絲不安。仿佛所有以為能握在手中的幸福,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影,用力一捏就會破碎。

  而這份不安,在孔明燈燃放起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胭脂河畔,離妄應著陶林的心愿,陪她一同放著一盞孔明燈。

  “師父你可不能偷看!”陶林仔細的捂著自己那幾筆鬼畫符一般的畫,嚴肅的對著朝這頭看過來的離妄說道:

  “寫在這上面的心愿,要是被看去了,就會不靈的。”“小狐狸”自信自己畫的東西能被天上的神明看懂,末了,還在上頭畫了一顆大大的心,以表她的虔誠。

  離妄回憶著方才那一眼看見的畫面:一個大糰子抱著一個小糰子,小糰子旁邊還點了不少墨點。他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你的心愿,若是神明看不懂呢?”

  “怎麼會看不懂!”陶林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心愿:兩個小小的人兒摟在一起,一個人兒的身邊還堆滿了金子……

  如此生動形象的心愿,神明瞧了,一定能懂的!

  承載著兩方心愿的燈,脫離了師徒二人的手後,不斷飛升到了夜空中。陶林昂著頭,看著越升越高的燈;離妄垂著眼,凝望著眉眼露笑的她。

  這一刻,仿佛所有的月華都匯聚在了這張臉上,美好的讓人挪不開眼。

  “師父,你許了什麼心愿?”她轉過頭,眼裡的笑容借著夜風,飄落到了一個人的心底,使得他出口的聲音中,不自覺的染上了一絲悵然:

  “不是說,心愿說出來就不靈了?”

  “悄悄的說,還是會靈驗的。”陶林一臉肯定的說道,看向離妄的眼神中,卻分明帶著緊張。

  四目相對,有一方沒能制止住心底的那隻困獸,叫它逃了出來,正好落進一雙狐狸眼裡。

  “師父,你是不是有事瞞著徒兒?”陶林問得急切,就像這個問題一早就埋在了她的心底。這半日的時間雖然短,可對陶林來說,無疑是她十七年來最快樂時光。她突然有一種預感,師父帶給她的這份快樂,嘗到最後會是苦澀的……

  只是這瞬間的功夫,離妄眼睛裡的異樣就消失的一乾二淨,只餘下了毫無破綻的溫柔的笑:“怎麼會?”

  這樣的回答,並未消除完陶林心中的不安,反而將它餵養成了一隻獸,躁動著將那句一直想問而未問的話,頂出了嗓子眼:

  “不是真和尚的師父,究竟是什麼人?”

  脆生生的聲音落下的那個瞬間,這雙眼睛裡分明浮起了幽暗易碎的光,可是他卻只言未語,只緩緩的撥動著手中的佛珠,斷著這一生再也無法消弭的念想。

  此間的靜默,被一朵綻放在夜空的煙花打斷了。絢麗奪目的煙火,張揚著它轉瞬即逝的生命,惟願能有那麼一瞬間,讓冰冷的夜空感覺到一絲溫暖。

  離妄是在煙花燃放的最盛的時候,開的口。六個字,重合在煙花聲里,卻一字不差的落入陶林耳中:

  “我是你的夫君……”

  奪眶而出的淚水被一隻手輕柔的拭去,陶林突然就身體前傾,將頭抵在了他的懷中。這樣的回答,足夠抵消掉她心底的困惑,卻怎麼也除不了這團越聚越多的不安。

  最後一朵煙燃放後落下的灰燼,飄落進了一對漆黑的眼瞳中,這些還未冷卻的灰燼,被此中的痛色所染,紛紛化作了破碎的光。

  離妄緩緩閉上了眼,舉著似有千斤重的手,將它放在了懷中人的腦袋上,有肉眼瞧不見的淡金色光芒,隨即沒入了其中。

  抹去記憶的法術,他使得還不夠純熟,以至於讓整張臉上都布滿了痛苦之色。他這一生,總在毀諾,從前是對念念,現在換作了謝家兄妹。那些信誓旦旦的諾言,到頭來不過成了一句空話。

  懷中人漸漸癱軟了下去,被離妄用一隻手攬住。他看著掌心中的浮光,眼中落滿了不舍。然,縱使這些不舍堆積起來,就快要將他的手腕壓斷,可是冰冷的手指仍在收攏,將這團浮光一點點的捏碎。

  仿佛他的心,也在這一刻跟著一起碎成了粉末,只剩下了一具空蕩蕩的軀殼。

  離妄抱著她離開了燈火闌珊的胭脂河畔,朝前走的每一步,仿佛都耗盡了他畢生的心力,“你會一世無憂,榮華富貴的活下去。不曾記得有過一個師父,也不曾記得喜歡上了這個師父……”

  他這隻鬼離開那座山太久了,也該是時候將那些禍亂人間的邪物,重新埋到地底下去了。

  那盞不知升往了何處的孔明燈上,曾有人目光凝灼,虔誠地寫下:“願吾所念之人,一生無憂。”

  ☆、世間安得雙全法(二十六)

  這幾日,朝櫻城裡的人都在傳著兩件事,其一是涼城水災。據說永寧侯請了一位法力高深的大師前去做法,才使得這場足足下了小半個月的暴雨開始減弱,卻並未完全停下。而關於這場來的突然且詭異的雨,各式各樣版本的流言,多的就像雨後春筍一般,只是這些版本最後都會帶上“陳世子”這三個字。

  其二便是東街住進了一個富得流油的紈絝。這個紈絝好美色,且男女通吃。這不,才沒幾天,朝櫻城裡那些說的上名字的花娘和小倌都被他一一請去了府上做客。

  這一日,紈絝坐在八人抬的大轎上,掀開帘子樂呵呵的觀望著沿途的美景,一雙嫵媚動人的狐狸眼惹得過往的嬌俏娘,掩著嘴朝他拋去媚眼。

  “好胸!”紈絝一臉讚嘆的盯著這對若隱若現的酥胸,眼神中不帶一絲猥瑣和下流,仿佛只是在單純的欣賞美人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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