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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從簡將自己在東華宮偏殿時候寫的要略書稿交給了霈霈,委託她整理校對。丞相府上可做這件事情的人有很多,但蕭從簡還是給霈霈做。

  他知道霈霈的。整日閒在宮中,吃穿不愁,這種日子並不能叫霈霈十分快樂。

  “我寫的時候有些潦糙,你仔細看看,不光是整理,若你有不同見解,也可在旁邊注釋。”蕭從簡溫和道。

  霈霈起初還不太敢接,只道:“父親將書稿留給蕭桓不是更好?想必他樂得做這件事情。”

  蕭從簡搖搖頭:“他在北疆忙得很,我看他如今也沒心思磨這些字句。先讓他自己好好干實事吧。你讀的書多,文採好。這書就交給你了。”

  霈霈這才小心接了,她心中歡喜,向蕭從簡保證一定將這本書做好。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將是她父親的傳世之作,由她完成,意義重大。

  接過書,她又問起了一句:“我聽說最近量田的事有了大進展。”

  蕭從簡派出去的欽差十分得力,已經有了些進展。

  “大進展還談不上,事情有好轉而已。難說那幾處難搞地方是不是緩兵之計。”蕭從簡道。

  霈霈忍不住提醒蕭從簡:“皇帝不知道是個什麼態度……”

  她怕丈量這件大事做完了,皇帝又會一腳把蕭從簡和蕭家踢到一邊去。她內心深處總有些不安。這個皇帝她見過幾次,次次感覺印象都不一樣,她也不得不評論一句君心莫測了。

  蕭從簡道:“不妨。這次他不會了。”

  霈霈道:“父親為何如此確信?”

  蕭從簡腦子裡一瞬間竟然都是些見不得人的畫面,他竟無法直視霈霈清澈的眼睛,他只能轉過目光,淡淡道:“霈霈,你放心,真的無妨。”

  他不能說太多,只能這麼對霈霈說了。

  但他知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萬分確定。若李諭做完了丈量土地,又對和他的床笫之事已經厭倦,那真有可能把他再次踢到一邊。

  若到那時候,他該如何自保?從一開始,這個問題就時不時縈繞在他的心中。但是從他接受皇帝的那一天起,從他看見皇帝一口血噴出的時候起,他就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他已經把自己的底線交出去了。

  若他與皇帝走到那一步,他只能對自己說一句,蕭從簡啊蕭從簡,你這是自作自受。

  從霈霈那裡離開,蕭從簡去了皇帝在行宮住的唯仁閣。

  皇帝正在作畫,見蕭從簡來了,只抬頭招呼了一聲就繼續畫荷花圖。蕭從簡就坐在一邊,看起皇帝剛剛批閱的摺子。兩人安靜對坐,只聽到樹蔭中藏著的蟬鳴,在這盛夏光景里,竟是十分靜謐。

  過了一會兒,李諭擱下筆,到蕭從簡身邊坐下,問道:“怎麼了?一臉鬱郁的,霈霈說什麼了?”

  蕭從簡搖搖頭,他只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他尚不至於為將來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就擔憂得寢食難安。

  皇帝輕輕撫了撫他的手背,就挪開了手,沒有再動作。

  “我知道你擔憂霈霈。她還太年輕了。”

  蕭從簡本來為一對子女都安排了好婚事。霈霈嫁給孝宗,若不是孝宗早亡,本來應該是帝後和睦的典範,一雙璧人多麼可愛。霈霈十幾歲就受了寡,這幾年過去了,對孝宗的哀思漸漸淡了,在宮中的日子也只能慢慢熬。

  蕭桓麼,就不提了。蕭桓自己對別人動了心,再加上後來一段時日的陰錯陽差,這一對也散了。如今鄭瓔做王妃做得舒服,孩子在王府也安穩。蕭桓在北疆拼事業,幾年內都不會回京了。

  李諭想想也知道蕭從簡的心情。

  “等再過過……”他站起來,又輕輕撫了撫蕭從簡的肩頭,“由朕做主,讓霈霈再嫁如何?”

  皇后或太后再嫁前朝也是有的,只是這事情必須慎重。

  蕭從簡嘆了口氣:“看她喜歡如何吧,看她自己想怎麼樣。”他不會不准霈霈再嫁,也不會逼著霈霈一定要嫁。

  “還有蕭桓,你若捨不得,朕召他回來,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皇帝溫柔道。

  蕭從簡依然拒絕了。

  蕭桓正在努力在北疆立足,已初見成果。他何必把兒子拘在自己面前。

  “讓他去闖吧。”他說。

  皇帝忽而一笑:“我忽然想起件事情。這次丈量土地,你們蕭氏內部也有不少人和你鬧翻了臉吧?”

  蕭從簡道:“這種事情就不值一提了。”

  他若鎮不住自家人,這丈量一事也不要搞了。雖然不少親戚是和他翻了臉,但他無所謂。只要他一天在這個位置上,蕭氏就不可能真正離開他。

  皇帝嘆道:“你難道要比我還孤家寡人了……”

  蕭從簡也笑了起來,他一笑,方才的一絲疲憊和惆悵就掃去了,皇帝只能看著他的面孔目不轉睛。

  “陛下此話嚴重了。臣至少還有陛下,還要為陛下和天下蒼生效力。”

  當天夜裡,皇帝和丞相去游湖。

  夜已經深了,船上的宮人們都輕手輕腳,仿佛怕驚了月色。船在湖上緩緩移動,水很深,聲音反而靜。

  皇帝與丞相躺在甲板上,看著傾入湖中的月色。

  他們剛剛做過,這會兒一半滿足一半空虛,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說著說著蕭從簡就有些睏倦,他聽著皇帝說話,漸漸合上眼睛,半睡半醒地聽著。夜晚的湖面上十分涼慡。做完了那事,連覺都變得好睡了。他攤開身體,十分舒服。

  “朴之。”皇帝喚他。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皇帝拿了毯子輕輕給他搭在身上。他也沒動。

  “朴之,今日白天說的話,朕是知道的,朕明白你……你不怕孤家寡人。”皇帝不知道是衝著他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他當然不怕孤家寡人。他要怕這個,也不會走到今天。

  “所以你也不用怕朕會負你。”皇帝握了握他的手。

  蕭從簡這才睜開了眼睛,他低聲反問皇帝:“是麼?”他是怕這個麼?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不僅把底線交出去了,連心都交出去了麼?

  若不把心交出去,他怎麼會怕。

  皇帝點點頭。他不用再起誓了,他只想說句情話。

  有一句拉風的台詞,他早就想說說看了。

  他說:“朕即國家。”

  蕭從簡看著他,他也看著蕭從簡,他說:“朕既要做你的國,也要做你的家。”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朕即國家是路易十四的名台詞

  最後一句是影帝自己的發揮正文到此完結

  後面會有番外

  謝謝大家

  第96章 番外 小片段

  玉如意

  皇帝找到了當年他送給丞相, 丞相又立刻轉手就送給孝宗皇帝的幾件珍寶。

  一柄黃金柄紫玉如意, 一尊兩三尺高紅珊瑚。

  他真要蕭從簡手持那柄紫玉如意,讓畫師作畫。蕭從簡當然不答應, 他沒有那個功夫, 也沒那個閒情逸緻。李諭拿他也沒辦法,只好退一步,請蕭從簡還是讓畫師畫一幅畫像。

  “你現在的樣子, 後人看不到,朕想想就遺憾。”

  蕭從簡覺得無所謂。皇帝有時候就是這樣, 太注重他的皮相。

  不過既然皇帝如此執著, 他就讓畫師畫了一幅穿著官服的畫像。

  皇帝要畫師又複製了好幾份, 分別存在幾個地方。他想確保蕭從簡的畫像能傳世。

  想想後人的反應和議論, 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至於那柄紫玉如意, 還是可以在其他地方欣賞,更私人, 更隱秘,雖不能為外人知曉, 但皇帝已經十分滿足了。

  丞相躺在床上時候,皇帝用紫玉如意輕輕划過他的裸背。他還用如意按摩蕭從簡的股間。

  皇帝回味時候忍不住笑了出來。

  蕭從簡已經習慣了皇帝這樣時不時的痴笑,想的總不會是什么正經事。

  果然, 皇帝就在想,那紫玉如意,他將來是會去陪葬的。那上面沾染上了蕭從簡的DNA。假如以後他的墓穴能保存完整,他和蕭從簡的DNA都能得到鑑定。那將是極小極小的小概率事件。但假如能夠發生, 後人能從這些模糊的線索中推測出什麼嗎。

  也許能,也許不能。給他們一個開腦洞的機會,也是很有趣的。

  疤

  自從皇帝的手掌被紅木筷子戳了個洞,宮中一夜之間就把紅木筷子都撤了下來。所有廚房因為丟了這一支筷子,都被好好清查了一遍。

  李諭覺得紅木筷子無辜。東西是人管的,人用的,都是人的責任。宮中清查完畢之後不久,皇帝就讓紅木筷子又恢復了上桌。

  但皇帝掌心的疤卻是永遠也祛不了了。

  御醫為了皇帝的傷口想盡了辦法,都不敢保證皇帝的傷口能恢復到原來一模一樣。

  李諭起初有些不慣,但過了幾個月,他已經看慣了掌上這個暗紅色的疤痕。只是每到天氣惡劣時候,他的手就疼,比天氣預報還准。

  蕭從簡身上也有疤痕,不過因為年月久了,只有一道淺淺的痕跡。

  他讓蕭從簡看他手掌上的疤痕,問:“你說要多久才能褪掉?”

  蕭從簡道:“難說。你這傷口當時是中了毒的,一輩子都褪不掉也有可能。”

  皇帝就把那隻傷手放在蕭從簡的胸口,低聲道:“我很高興,是我的手被戳了個洞。”

  窗外是寒風呼嘯,雨雪交加,蕭從簡知道皇帝的手一定又疼了。他握住皇帝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

  貓

  丞相養了只貓,還是宮裡皇帝賜的。

  也沒瞧出那貓有什麼特別之處,就是比一般貓胖些,且十分親近丞相。從宮中抱來時候,一下子就黏著丞相了。

  府上都稱奇,說難得見到這麼親人的貓,果然是宮中會調教麼?

  貓也得了丞相的寵愛。丞相竟放它到自己書房去走動。要知道丞相的書房,不是誰都能進的。這貓惹得有些人都眼紅。

  睡覺時候貓要去丞相床上,丞相也不趕它,任它睡在自己身側。有時候早晨貓壓在丞相身上,小侍兒慌忙要去趕貓,丞相也只道一句:“無妨。”

  丞相自己抱起貓,喃喃嘀咕了一句:“物似主人形。”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正文已結束

  會再添兩個番外就全部完結啦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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