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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從簡說:“陛下……”

  皇帝說:“叫我李諭。”

  蕭從簡不肯,他不可能叫皇帝全名,太生硬。

  他說:“你雖然這樣說,但你並不打算知錯就改?”

  皇帝頓了一拍,慢吞吞說:“是的,我不改。”

  蕭從簡嗤笑了一聲。他們的舞步已經停了下來,皇帝仍然摟著蕭從簡,說:“我想提醒丞相,那天我說要關你的期限並不是嚇唬你。我們晚一天進入正題,你就會被多關一天。”

  蕭從簡的背挺得更直了:“然後呢?”

  皇帝溫柔道:“我想今晚就開始。”

  蕭從簡說不,他不想。他又要準備和皇帝打架了。他無所謂,這次他會對準皇帝的臉打,非把他打到頭破血流為止。讓皇帝一走出去,就要被所有的朝臣問發生什麼了。

  皇帝說:“今晚不行,可以。但總有一天會有。你現在吃的喝的,入口的所有東西,都是送進來的。朕什麼時候下藥都行。除非你什麼也不吃,什麼也不喝。朴之,你不是那種寧可餓死,也不願意失身的人吧?”

  蕭從簡笑了起來,這次他是真笑了。

  他放開了皇帝,說:“你試試看。我等著看你什麼時候再給我下藥。”

  他氣定神閒,又意味深長,說:“李諭,你可以再給我下一次藥試試看。”

  李諭的臉色就白了一層。

  蕭從簡是何等聰明的人,他什麼都知道了。

  第75章

  “你可以再給我下一次藥試試看。”

  蕭從簡這麼說, 就是已經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

  李諭像被一隻無形的拳頭正面打在臉上,他後退一步。

  李諭心中明白,蕭從簡看出了他的色厲內荏,虛張聲勢,蕭從簡看透了他,知道他貪心奢望, 既想要蕭從簡的身, 還想要蕭從簡的心。

  他若真的再給蕭從簡下一次藥, 徹底上了蕭從簡,那就是破了最後一道底線。蕭從簡將永遠不會原諒他。

  蕭從簡的心,就是蕭從簡的籌碼。

  他不僅渴求蕭從簡,他還愛著蕭從簡,現在蕭從簡已經知道了。

  李諭知道蕭從簡早晚會想明白, 但他沒想到蕭從簡這麼快就勘破了真相。一旦蕭從簡勘破了這一點,那他做的這些事, 幾乎都成了無用功。

  他原本計劃在上次下藥的時候就一鼓作氣做到底,但事情並不總是能按照計劃走。給蕭從簡口完之後, 蕭從簡渾身發燙, 神智不太清醒。他怕蕭從簡又發病,只能將他抱上床,什麼也沒做。

  當然那時候他其實可以接著做,但他看著蕭從簡的樣子,忽然就做不下去了。不是那樣子不誘人, 只是他一絲殘存的理智困住了他的手腳。

  他也許高估了自己的禽獸程度。

  但現在他不能在蕭從簡面前承認,不能露怯。

  他退後一步之後,已經恢復了神色,只道:“你可以看看我敢不敢。我已經將你關在這裡了,還有什麼不敢的。”

  蕭從簡知道皇帝只不過是在硬撐著氣勢。兵法上虛虛實實的招數,他比皇帝玩得更早。

  有一件事他一直沒想通。就是他從烏南回來時候,正是病得厲害,那時候皇帝要是聯手文太傅,幾乎可以逼死他,還能將事情全推到文太傅頭上。之後皇帝再對文太傅下手,就更輕鬆。既然皇帝對他和文太傅下手的時間如此接近,這才應該是正確順序。

  何必大費周章。

  現在他知道了,皇帝第一不能讓他死,第二也沒有徹底清算他的人的打算。

  蕭從簡雖然堅信皇帝不敢下第三次藥,但次日的飯食送來時候,蕭從簡還是忍不住挑了一筷子餵貓。

  春天時候貓還是奶貓,幾個月過去,已經長得又長又圓,每日吃吃睡睡,十分快樂,無憂無慮。唯一擾貓清淨的大概就是皇帝和蕭從簡爭吵的時候。

  之前皇帝要他給貓取個名字,他拒絕了。他並不打算對這裡的任何事物生出感情。

  晚間時候皇帝又來了,仍是睡在蕭從簡身邊。

  李諭想做什麼,蕭從簡已經有了概貌,覺得他可惡的同時,不免也覺得他有些可悲。

  如此又睡了段時日。有時候夜很深了皇帝還會趕過來。等蕭從簡醒來時候皇帝就準備走了。有時候皇帝會抽些零碎時間過來,若是午後無事也會在這裡小睡。

  仿佛是為了證明之前皇帝之前說的為蕭從簡守身的話,幾乎每夜,李諭都睡在蕭從簡這裡。

  “陛下,這是行不通的。”這天夜裡,他們兩人一人臥榻,一人睡床,蕭從簡終於在黑暗中這麼說。

  房間中瀰漫著淡淡的艾糙氣味,苦而清香。李諭說:“不走到最後,怎麼知道這條路行不行得通?哪怕真到了絕處,我也會站在那裡等一會兒,說不定就能看見柳暗花明。”

  蕭從簡靜了片刻,然後說道:“我們已經在絕處了。”

  李諭從床上翻身而起,他走到蕭從簡的榻邊,側身坐在榻邊。他看著蕭從簡,道:“蕭桓都可以配公主。難道你不配一個皇帝?”

  蕭從簡也坐了起來,道:“這不該是一個皇帝的作為。”

  他說得心平氣和,並沒有很多責怪的語氣。

  李諭不出聲。他慢慢抱住蕭從簡,哽咽道:“然而朕已經做出來了。這是朕的心魔。越得不到,就永遠心心念念。”

  蕭從簡等著他的下文,但皇帝接下來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拭了淚水。

  “睡吧。”皇帝聲音嘶啞說。

  夏天過去,蕭從簡的案子也含含糊糊結了案。皇帝沒有給蕭從簡扣上致命的罪名,何況蕭從簡一派的許多人還在位置上好好的,他們也不會允許皇帝要蕭從簡的性命。

  但蕭從簡被關在哪裡,始終沒有人能打探出來。

  蕭從簡剛被關時候,還有些謠言,說皇帝已經將他秘密處死了。所以那時候李諭要霈霈去見了蕭從簡,一方面是為了安撫蕭從簡,一方面也是為了讓蕭派相信蕭從簡還活著。

  朝中局勢已經穩了下來。東華宮偏殿裡卻成了死局。

  就如蕭從簡說的,這就是絕處。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人問,貓是幹什麼的

  貓就是一隻貓,來賣萌的……本來是李諭用來給丞相解悶用的,但丞相滿腦子都是事,沒心情擼貓

  第76章

  蕭從簡不是一般人, 他將事情看得太清楚,而且記憶力太好。

  蕭從簡神志不清的時候,他已經完全錯過了。

  “陛下。”

  下棋的人都會計算,若這是一盤棋,他該中盤認輸了。

  “陛下!”

  李諭回過神來。韓望宗正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韓望宗是皇帝的心腹之一,他是少數在皇帝要對蕭從簡動手之前就知道的人,只是之後皇帝把蕭從簡關在哪裡他也不知道。

  他原以為皇帝抓了蕭從簡之後會情緒高昂——畢竟這件事情皇帝堅決要做, 他一開始的時候是勸誡過皇帝不要動蕭從簡的, 但皇帝是鐵了心要這麼幹。

  但這幾個月下來, 朝中越來越平靜,皇帝卻越來越低落,並不見喜色。有人說皇帝是持重,但韓望宗跟他久了,大致能看出來他是不是真高興。

  “陛下夏天沒去避暑, 不免煩悶。等天氣涼慡些,可要去行宮小住?”韓望宗問道。

  皇帝只道:“再說吧。”

  然而秋天皇帝仍沒有離宮, 京中都說皇帝謹慎。

  然而只有李諭自己知道,他不能離開東華宮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將蕭從簡囚禁的同時, 將自己也固定在這裡了。他哪裡都不能去, 不敢去。

  天氣稍涼慡些時候,他開始把摺子帶去蕭從簡那裡。

  蕭從簡寫書,他就在那裡看摺子。有時候白天也不收拾走,就放在蕭從簡那裡。

  蕭從簡說過他幾次,要他把摺子收好帶走。

  皇帝就說:“我帶來, 就是希望你看的。不要說什麼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話。不要那麼虛偽,你知道你的位置和別人不一樣。你將來一旦恢復自由身,又是一句話就可以左右時局。”

  李諭淡淡道:“難道你要等出去那一天才開始補課麼?”

  這是他第一次對蕭從簡說放他出去的話。他退了一步,在這絕路上總要有人先退一步。

  但李諭不能確定蕭從簡有沒有看這些摺子。因為總是那些摺子總是他走時什麼樣,回來還是什麼樣。絲毫沒有動過的痕跡。

  重陽登高那一天,皇帝拖著蕭從簡上了閣樓。宮廷也顯出秋色,幾處落葉斑斕,宮人正在慢慢掃去。

  蕭從簡在東華宮已經出入許多年,這個角度的情景對他來說也不常見。

  “陛下,再過三個月,今年就要過去了。”

  他提醒皇帝,事情拖下去也是無濟於事。

  李諭與他並肩而立,只道:“我知道。”

  他看看蕭從簡,說:“之前我說過這是心魔。你那麼聰明,能不能告訴我,心魔怎麼破掉?”

  蕭從簡說:“凡事都是一念之差,陛下只要想開了,自然就消除心魔了。”

  李諭笑道:“你是在說廢話來敷衍我。”

  蕭從簡也微笑不語。

  李諭問他:“你有過這種時候麼?覺得此生此世非此人不可。”

  蕭從簡避而不談,只道:“我與亡妻感情甚篤。”

  李諭道:“是啊。不管你有意無意,這幾年都沒有續弦。在京里說起來,就足夠情深意切了。畢竟這世上多的是喪妻之後立刻又娶的。”

  李諭說:“但深情還不到那個程度。假如有輪迴轉世,你又遇到亡妻,你仍是權勢滔天的丞相,但她已為他人婦了,或者她變成了一個男人。你會奪人妻子嗎?會為她斷袖嗎?”

  蕭從簡本不想和皇帝說這些漫無邊際的胡話,但皇帝堅持要聽他的答案。

  他只好說:“只要她過得安好,我又何必去擾亂她。”

  李諭就不說話了。

  蕭從簡看他那難過的樣子,開玩笑道:“你這時候不要再編個謊話說自己是窈娘,我是不會信的。”

  李諭笑不出來。

  李諭靜了片刻,又道:“我常常想,若那一晚我真的做到底,得到饜足,是不是現在就能看開了。只要有一次……”

  蕭從簡無奈——皇帝說來說去,還是想要和他睡一次。

  這件事情,蕭從簡一不肯被強迫,二不肯被要挾。而且他不怎麼相信皇帝所謂的“只要一次”。這種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那就必然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數不清次數。多少勾搭成jian都是始於這“只想要一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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