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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懷太子再也無法克制自己,失聲痛哭,“母后……”

  白皇后已經斷了氣,但卻仍舊瞪大一雙眼睛看著兒子,好像在說,“不要怕,母后會在天上看著你,陪著你,永遠庇護著你……”

  ******

  昭懷太子被送到了宗人府,----要殺儲君,需先定罪。

  白皇后已經死了,只要昭懷太子咬緊牙關推說不知道,皇帝不能真的屈打成招,便是之前那些鞭撻,也只是皮外傷,逼白皇后過來現身用的。

  這一連串的陰謀算計,是白皇后用了十幾年時間謀劃推敲,嚴密無比。

  昭懷太子一襲白衣勝雪,坐在宗人府的臨時大牢里,嘴角微翹,勾勒出一抹屬於勝利者的笑容。母后思慮的沒錯,父皇沒有辦法把母后假冒許氏的事說出,所以在罪名落實之前,就無法動搖自己的儲君地位。

  因為大家知道的皇貴妃是林氏,不是許氏。

  若說母后捨棄皇后之位,去假扮一個出身寒門的林氏,簡直就是荒誕!但是要說出父皇的真愛許氏,那又得牽扯出父皇強占臣妻。不光他顏面無光,就連江陵王和長孫曦也要因此受牽連,父皇投鼠忌器不敢說的。

  那麼現在,就等另外一個好消息了。

  另一頭,長孫曦被送去了楚王府。

  非常時期,非常行事。

  殷少昊根本不敢把她留在別處,因而聘禮嫁妝,一切從簡,糙糙舉辦婚事。直接把她送到奉國夫人朱家,然後一頂花轎抬入楚王府,便算大禮已成。因怕她心裡有芥蒂,還特意解釋,“等回頭平定下來,我再給你補辦一個盛大的婚禮。”

  長孫曦搖搖頭,“那都是形式。”現在真沒心情糾結這些,反倒擔憂,“白皇后就這麼糙糙的死了。昭懷太子也一點動靜都沒有,總覺得太奇怪了。”

  殷少昊一臉濃濃陰霾之色,“的確可疑。”

  偏偏處置太子又得三堂六審,不能說殺就殺,要證據、要定罪,----就算證據確鑿,昭懷太子也可以推說那些校尉誣陷,甚至可以說是自己構陷儲君。他不會蠢到,交待下屬的信件被人拿住,狡猾的很,像是一條滑不丟手的泥鰍。

  這段等待的時間叫人提心弔膽,坐臥不安。

  長孫曦又道:“難道他們還有什麼後手?而且是十拿九穩的?”

  兩人都是陷入沉思之中。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卻詭異的風平浪靜。

  皇帝被氣得有些身體不適,好些天都沒有上朝,臣子們都儘量不去打攪,加上大仗才打完,只剩小事,都是幾位尚書商議處置了事。後宮“病”死了一個皇貴妃,死得蹊蹺,沒人敢在這當口去議論紛紛,越發安靜起來。

  很快,到了年根兒。

  不管怎麼樣,年都是要過的,因而一片刻意粉飾的喜慶太平。

  長孫曦作為楚王妃,進宮道賀。

  而眼下昭懷太子還沒廢黜,只是幽禁,太子妃也帶著雪裡進宮。兩人見面,都是相對無言說不出話。寬大的宴席長桌,太子妃居於右手第二位,第一位給太子空了出來。長孫曦則居於左手第二位,身邊是已經成為丈夫的楚王。

  長孫曦和太子妃遙遙相隔,彼此相對,好似中間隔了一條銀河那麼寬闊。

  皇帝坐在正中,現如今沒有皇后,“皇貴妃”死了,霍貴妃仍舊還在“養病”禁足,下面便剩下幾個年輕的妃嬪,諸如傅禎等才人、美人之流。

  唯一讓長孫曦覺得鬆口氣的是,江陵王沒有來,否則又是一番難以應對的風波。

  因為“皇貴妃病死了”,江陵王自然傷心,加上身子弱,皇帝便同樣用養病的理由,將他禁足在泛秀宮裡。周圍特別派了人,嚴防任何消息傳入江陵王的耳朵里,----長孫曦已經嫁給了楚王,根本不讓他知道。

  至於所謂的皇貴妃是白皇后,也暫時沒有告訴,眼下的時局實在是太亂了。

  很快宴席開始,絲竹歌舞、彩繡輝煌,一片火燭銀花的景象。

  長孫曦穿著茜紅色的雙層廣袖鸞鳥大襖,一襲撒花挑金線的百褶裙,明眸皓齒、妝容如畫,挨著旁邊明紫色團龍紋的俊美殷少昊,好似金童玉女一般,令人賞心悅目。太子妃看著他們,再看看身邊的幼小雪裡,想起尚在囹圄的丈夫,心中控制不住的淒悽慘慘。

  要說心中沒有一點點恨意,那不可能。

  可是十幾年親如姐妹的感情,又是斬不斷、理還亂,更覺無盡煎熬痛苦。

  皇帝最近身子不好,但還是象徵性的舉杯說了一番新年祝詞。

  殷少昊領頭起來恭賀新年,長孫曦、太子妃,以及那些低位嬪妃,都紛紛站了起來。如此按部就班走完了禮儀,方才落座吃菜,只是大家各有心事都吃不出滋味兒。

  忽然間,有人“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皇帝本來就心情不好,當即喝斥,“沒規矩!”朝下仔細一看,居然是一向最守規矩的傅禎,不由忍怒問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下去歇著罷。”

  “臣妾失儀。”傅禎捂著嘴,起來行禮,“還望皇上勿怪。”她解釋,“臣妾的癸水有好幾個月沒有來,最近吃油膩的就噁心,應該是喜脈,並非有意壞了皇上的興致。”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愣住。

  皇帝最小的一個孩子就是無憂公主,在那之後,一直沒有嬪妃誕育皇嗣,也沒有懷孕的喜訊傳出。眼下皇帝上了年紀,反倒……,呃,老來得子,不免叫人有點意外。而那些低位嬪妃們,則是滿含酸意的看向傅禎,厭惡掩都掩不住。

  長孫曦明白她們心中的嫉妒和忌憚,若是傅禎生下皇帝的老來子,必定升位分,而且若是誕育皇子的話,封妃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總覺得這個喜訊有點突然。

  皇帝也是怔了怔,“喜脈?”連著死了好幾個兒女,心中傷慘,能夠再添孩子當然是高興事,因而吩咐,“快去傳太醫過來診脈。”

  很快,太醫過來給傅禎細細診脈。

  半晌過後,才道:“脈象走珠滑利,……像是喜脈。”

  “什麼叫像是?!”皇帝惱道。

  太醫回道:“只是脈象不是很穩,像是胎像不固……”大過年的,說這種晦氣的話顯然是不明智的,又忙補充,“不過傅才人底子強健,好生滋補,應該……,應該沒有問題。”

  皇帝臉色一松,高興道:“好好,傅才人好生滋補調養。”繼而又問傅禎,“你既然有了喜脈,怎麼不早說呢?早點調養,也不至於讓胎像不穩啊。”

  傅禎臉色為難,“前段又是前線打仗,又是楚王殿下的噩耗,後來楚王殿下回來了,卻又死了皇貴妃娘娘。妾身見皇上諸多大事煩擾,故而不敢叨擾。妾身想著,還是等胎像穩固足了三個月,再告訴皇上為妥,還望皇上不要怪罪。”

  皇帝人逢喜事精神慡,笑道:“朕不怪你。”想了想,還下了一道旨意,“才人傅氏妊娠之喜,特旨晉封為婕妤。”

  傅禎趕忙跪下,“謝皇上恩典。”卻不料,起來的時候忽地一絆,身子不穩,徑直往後栽了下去,“啊!”她失聲驚呼,“皇上救命!”

  她的貼身宮女趕忙上前攙扶,“主子!”當了肉墊子,被狠狠的壓在了下面。

  在場眾人皆是大吃一驚。

  皇帝也是驚呼,“怎麼搞的?太醫,快看看!”

  傅禎半倚在宮女的身上,臉色痛苦,指著身邊的一個嬪妃控訴,“曹美人,剛才你為什麼要絆倒我?!你是何居心?”

  被點名的曹美人大驚失色,驚慌道:“我、我沒有……,你不要胡說。”

  傅禎哭道:“皇上,曹美人意欲謀害皇嗣,請皇上為臣妾做主……”她捂著肚子,朝著太醫大喊,“好痛,我肚子好痛。”

  長孫曦看了看周圍眾人,都沒覺得異樣。

  可是自己和傅禎相處的時間太長,深知她性子隱忍、冷靜,絕不應該是眼前這副潑婦一般的性子,便是為了胎兒也太過了。再說,總是覺得她這一胎喜脈來的太巧,說不出的哪裡古怪。

  傅禎周圍已經忙亂成一團兒。

  太醫趕緊上前診脈,回道:“皇上,喜脈還在。”

  皇帝怒不可遏,“先把曹美人帶下!”不管她有沒有推傅禎,大過年的,也只能先拿下待審再說,然後又道:“來人,趕緊將傅婕妤送回去安置,太醫跟著過去。”好好的喜脈,可不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傅禎被人抬上了長條藤椅,仍舊哭,伸出手朝著皇帝,“皇上,皇上!臣妾肚子疼,臣妾害怕,你別讓臣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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