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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們都知道她這會兒火大,遠遠躲開。
更叫霍貴妃生氣的是,皇帝不僅為了長孫曦和汾國長公主鬧翻,還下了一道詔令,讓後宮所有女子都無詔不得去前殿!生怕有人碰了那小狐狸精的皮兒,乾脆給藏起來了。
呵呵,皇帝這一手玩得可真絕!往後只讓長孫曦整天陪著風流快活,就不想想,這後宮還有一群妃嬪望眼欲穿,獨守空房呢。
還有楚王那個蠢貨,自個兒的女人馬上就要被老子搶走了,都不知道。
對了!霍貴妃忽然想起一件事,頓時轉怒為喜。
那天楚王把長孫曦帶到後面去,還記得……,床上是留有血跡的。也就是說,楚王已經給那長孫曦破了瓜!呵呵,她已經是一個殘花敗柳了。
等到皇帝臨幸她的時候,發現不是處子,指不定要怎麼雷霆大怒呢。
不,不對!霍貴妃的笑容很快僵在臉上,壞了,要是皇帝事後追問起來,知道是楚王奪了長孫曦的元紅,會不會遷怒楚王?甚至遷怒自己?!不好了。
天啊,這要怎麼辦?完了,完了,麻煩大了。
霍貴妃一會兒生氣,一會兒歡喜,一會兒又是驚容滿面,臉上表情好像翻書似的瞬息萬變,最後醒過神來,急急叫來花奴道:“趕緊研墨,本宮要書信一封送給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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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鄉,一處清雅別致的院子。
月色中,殷少昊斜斜的倚靠在椅子裡。
在他面前,是滿滿一桌珍饈佳肴、各色名菜,周圍是一群奉承討好的官員,前面則是花枝招展的舞姬,以及伶人,正在吹拉彈奏,表演著曼妙無比的歌舞。
“楚王殿下,這是我們薊縣的名菜……”
“這個酒也是……”
殷少昊懶洋洋的,對周圍官員的各種勸酒置若未聞,一直盯著前面,仿佛被某個舞姬吸引的入了迷。心下卻是冷笑,這群國之祿蠹、昏官、蠢官,之前都是裝模作樣打哈哈,現在聽聞自己捏著證據了,這才慌了神。
竟然妄圖送些銀兩美人賄賂自己?切!就眼前這一群庸脂俗粉,倒貼錢都不要!
要說長得好看,不由想起那個張牙舞爪的小野貓,論容貌,倒是沒有幾個比得過她,就是脾氣太壞了。低垂眼眸看向手背上的淡淡痕跡,----他是男子,並不像長孫曦那樣害怕落下疤痕。那次被長孫曦狠狠咬了之後,根本就沒有管,飲食上也百無禁忌,因而落下幾點淺粉色的疤痕,圍成了一圈兒月牙印。
哼!屬狗的。
殷少昊勾起嘴角,她還譏笑自己是狗,卻不知道她更像一條小母狗。
右側斟酒女子見他一直盯著手背,不由看了過來。
殷少昊感受到了注視的目光,側首看過去,不悅喝斥,“亂看什麼……”一語未了,忽然聽見“唧----!”的一聲銳利鳴叫,從前方破空射來!根本不用回頭去看,憑著從小習武練劍的本能就知道,對面射來一支飛箭!
電光火石之間,他反應敏捷的往側邊一閃!臉躲開了,傾斜肩膀卻沒躲開,精鐵鑄造的利劍穿破他的肩頭,“撲……!”一聲悶響入了肉。
下一瞬,鮮血汩汩的流了下來。
“啊!!殺人啦!”四周頓時想起一片驚呼聲,眾人慌亂逃竄。
殷少昊根本顧不上生氣,更不顧上細細思量。
他的眸光恍若利劍出鞘一般,寒芒四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近抓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女子,當做肉盾往前一扔!自個兒往地上打了個滾,暫避桌子下,然後被貼身侍衛們迅速保護起來,“護駕!保護楚王殿下!!”
偷襲的刺客連發幾箭都不中,除了最開始那一箭,其餘全射在斟酒的女子身上了。又見侍衛們把楚王圍得好似鐵桶一般,情知再無機會,旋即在房樑上一個翻身,跳下了牆,然後趁著夜色飛快逃離而去。
楚王身邊的侍衛留下了大部分保護主子,有小部分領命去追刺客,很快都沒了蹤影。
一場宴席,最後竟然以刺殺不歡而散。
殷少昊穿了一襲淡紫色的夔龍紋錦緞長袍,他長身玉立,表情冷凝,靜靜的站在皎潔無比的明月下面,好似一刻懸崖上面的孤松。這一刻,他的眼眸比烏雲還要更加濃黑,其中閃著青色電光,即將帶來一場狂風暴雨的洗禮。
刺客?貪官們為了自保而刺殺皇子,皇子不幸身亡。
呵呵,回去以後真得謝謝那些好哥哥們,不知道是哪一位的手筆,居然給自己想了這麼妥當無比的暴卒理由!到時候,即便父皇察覺到其中有古怪,也頂多把薊縣上下的官員砍了腦袋,----總不能死了一個皇子,再殺另外一個。
誰讓父皇兒子少呢?到最後,他們雙手都是乾乾淨淨的。
殷少昊猛地伸手,抓住那精鐵利箭,竟然從一片血肉模糊中生生拔了出來!他的臉色陰沉無比,目光卻是清亮,直勾勾看著那精鐵打造的鋒利箭頭。
若是……,再偏一點點,若是自己當時沒有側首,只怕已經不能拔出這隻利箭了。
----肯定被射穿了腦袋。
殷少昊黑眸如夜,猩紅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肩頭、胸襟,襯得他原本俊美異常面容,透出一絲陰冷邪氣。“呵呵……”他輕輕勾起唇角,握著染血箭頭的手翻轉過來,看著那半圈淡淡的月牙印兒,“多虧你,救了本王一命。”
他上前一步,一腳踢開死在血泊的里斟酒女子,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
次日,已經包紮妥當換了新衣衫的楚王,穿了一身寬大無比的銀線暗紋長袍,看起來和平常沒有差別,還是一派風流倜儻的模樣。他躲開那些跪在正門口告罪的官員們,去了一趟首飾鋪。
“把這個打成簪子。”
“啊?!”負責打造首飾的師傅看著他,再看看那一截烏黑鋥亮的精鐵箭頭,以為眼前的貴公子腦子有毛病,----哪有用精鐵打造簪子的?要說他窮吧,穿得又很是華麗,可不是腦子有病嗎?真是吃飽了閒的尋消遣。
“怎麼?”殷少昊拔了劍架在對方脖子上,笑咪咪問道:“是不是打不了?”
首飾師傅頓時嚇得面無血色,連連點頭,“打得了,打得了!”
☆、第33章君恩
殷少昊笑道:“那就打一個狗尾巴糙。”
“啊?!”首飾師傅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了看對方,又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而且脖子上的利劍還涼冰冰的貼著,沒敢多問,“行,就打狗尾巴糙。”心下腹誹,這貴公子一準兒是腦子有病了。
送姑娘用精鐵做的狗尾巴糙簪子,能討好麼?簡直就是討人嫌。
不過首飾師傅心裡嘀咕,手上不敢耽擱,用最快的速度按照對方的意思,打造了一支狗尾巴糙的簪子。三條狗尾巴糙疊在一起,一大兩小,再用刻絲做出毛茸茸的質感,配以細長葉子相襯,倒也不算太難看。
殷少昊瞅了瞅,不悅道:“顏色太暗了,再鎏個金。”
哎?首飾師傅看了他一眼,忙道:“行,行的。”這就對了嘛,送給姑娘家的首飾,金燦燦的才好看啊。難不成這位富貴公子最近手頭緊,打不起赤金的簪子,所以弄個鎏金的省省銀子?算了,趕緊弄完送這位小閻王走吧。
首飾師傅叫來小徒弟,忙得熱火朝天。
到了下午,殷少昊終於拿到了想要的狗尾巴糙簪子。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一想起回頭把這簪子送給她的時候,那種錯愕生氣的表情,----原本被人安排暗殺而陰霾籠罩的心情,也烏雲散開了幾分。
殷少昊心情還不錯的回去了。
門上的人捧了一封信給他,稟道:“今早京城裡面送來的,說是急信。”
急信?貴妃送的?還是自己王府的人送的?殷少昊拿了信回屋,拆開了,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頓時變了臉色,----父皇居然讓她在御書房值夜!居然不讓所有後宮女眷過去!
這、這不是禁臠,又是什麼?!
他一失神,手上的狗尾巴糙金簪跌落在地,“叮鈴”脆響,還留下一陣嗡嗡餘韻。
這個女人!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她現在是連皇子都看不上,所以就……,乾脆直接勾引父皇了!呵呵,好啊,回頭自己可是要再添一個庶母了。
殷少昊怒火中燒,心裡好像吞了無數隻蒼蠅一樣噁心。
長孫曦!他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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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長孫曦鼻子痒痒,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噴嚏。
誰呀?誰在背後說自己的壞話?
她心裡嘀咕著,低頭去仔細看那泛黃的書頁,擔心噴上唾沫,----因為司籍們只是負責管理御書房的書,並沒有隨手借閱的權限。只不過,偶爾借著查檢書籍的由頭,多看兩眼也沒人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