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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自殺乃是大罪,不能鬧開。

  “多謝費心。”長孫曦趕忙道了謝。

  只是看著藥膏盒子卻不由皺眉,看來傅司樂決意要帶自己去見太子,而且還希望越快越好,----見太子一事已經勢在必行,不能迴避。

  可自己還是兩眼一抹黑啊。

  太子和原主有沒有瓜葛?太子妃和原主是否有一段恩怨情仇?等見了面,自己到底應該說點什麼?完完全全沒有頭緒。

  小雀交待道:“你記得一天抹三次,沒事多抹抹,淤痕很快就能消散了。”往她脖子上瞅了瞅,“其實也不怎麼顯眼,我估摸著,你用個兩天就能沒痕跡的。”

  長孫曦笑著應了,“多謝小雀姐姐。”因覺得對方快人快語,不免心思一動,“辛苦姐姐親自過來走一趟,大冷天的,先喝杯熱茶再走,免得等下出門身上冷。”

  小雀猶豫了一下,“行。”轉身坐了下來,笑道:“難得出來走一趟,又沒要緊事,趁機偷懶一下也是不錯。”

  “小雀姐姐是哪年進宮的?”長孫曦笑問。

  “三年前了。”

  “那時間也不算長啊。”長孫曦奉承道:“能做了傅司樂的貼身侍女,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呢?也是小雀姐姐有本事。”

  她專問一些奉承討好的問題,諸如:司樂司的人都是什麼脾性?傅司樂年紀輕輕,又是如何做上司樂的?如何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漸漸的,將話題引向了太子那邊。

  小雀似乎樂得在新人面前炫耀一下資歷,知無不盡的說了起來。

  長孫曦一面含笑聽著,一面整理訊息。

  本朝的昭懷太子,乃是皇帝已故元配白皇后所出。本人謙和有禮、學識不凡,琴棋書畫皆是精通,偏偏還長得芝蘭玉樹一般俊逸,引動不少京中名媛的芳心。直到前不久,昭懷太子迎娶了汾國長公主之女為太子妃,才讓那些公侯千金們死了心。

  長孫曦在心裡總結了一下。

  這位昭懷太子,除了生母白皇后死得早了點兒,----出身好、長得好,人品才學也好得沒挑,又娶了汾國長公主之女,未來還有皇帝的寶座等著他,可謂前方一片金光燦燦,人生大贏家。

  沒道理,和原主一介孤女有瓜葛啊。

  畢竟在太子沒有正式做上龍椅之前,出身高貴的妻族可是大助力,不應該得罪才對。但……,想起原主那張禍國殃民的絕色臉蛋兒,又有幾分遲疑。也許太子並沒有外界傳聞的那麼沉穩,見了美人兒,就一時衝動犯了錯呢?畢竟也是男人。

  因怕總問太子惹得對方生疑,又問:“其他幾位皇子脾性如何?”

  小雀抿了一口茶,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什麼越王文韜武略、英勇有為,領兵打仗時,恍若天神下降一般,竟然令霍連人不戰而降!可惜雖是長子,卻吃虧在了不是嫡出。又什麼楚王俊美無儔,比那畫裡的人還要光彩奪目幾分,但性子卻冷峻嚴厲了些,令人生畏。

  “你知道嗎?”小雀壓低聲音,“每年楚王身邊拖出去的下人屍首,都不下……”她伸出二指比了比,“這個數。”

  長孫曦聞言嚇了一跳,“每年都要死這麼多人?”

  “是啊。”小雀嘆了口氣,“我剛入宮的時候有個好姐妹,後來分到了楚王身邊,原本大伙兒都替她歡喜來著,想著是要富貴發達了。誰知道,沒到三個月就傳出了暴病身亡的消息。”搖了搖頭,“其餘的,有失足跌了湖的,也有吃錯東西的,再不然就是自己犯錯想不開的,哎……”

  長孫曦詫異道:“總是如此,別人不會非議楚王殿下麼?”

  “誰管啊?”小雀自嘲道:“咱們這些在宮中為奴為婢的人,算是哪根蔥?就連貴人們身邊的貓兒、狗兒都不如,死了,不過是一床破蓆子捲走罷了。”

  長孫曦聽著,不免覺得身上有些發寒。

  “再說了。”小雀聲音更低,“楚王殿下的養母是貴妃娘娘,霍家又有權勢,誰會那麼不長眼去惹晦氣啊。”

  “那江陵王呢?”長孫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岔開問道。

  “聽說也是一個脾氣極好的。”小雀似乎對江陵王不太關注,糙糙介紹,“只可惜一直有些體弱病症,常年吃藥,很少有人見過知道他,不太清楚脾性。”目光轉動看著她,“總之在宮裡當差,多一份謹慎,多一份小心是沒錯的。”

  “是了。”長孫曦笑道:“聽姐姐說一說宮中人情瑣碎,心裡更敞亮了。”

  小雀像是對她的低姿態很是滿意,安慰道:“放心,你被阮六兒冤屈的事,傅司樂看在眼裡,一定會給你做主的。”然後喝了幾口熱茶,告辭道:“時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姐姐慢走。”長孫曦起身相送,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靜。

  禁宮森嚴,非比尋常之處。

  偏生才送走一個難纏的阮六兒,又要去見太子殿下,以及敵友不明的太子妃表姐,哎……,前路真是禍福難料。

  另一頭,小雀去找傅禎回話。

  “我跟她說了半下午的閒篇,她似乎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問來問去的,仿佛……,對宮中的人事都不知曉。”

  傅禎皺眉,“都不知曉?”

  “嗯。”小雀擔心被當做辦事不利,便將下午情形細細說了一遍,“什麼都問,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不管我說到誰都很感興趣,我說一句,她似乎就在心裡記一句。我又不好斷了話頭,只能揀不要緊的說,她卻聽得津津有味的,並不插嘴。”

  傅禎擺擺手,“算了,你下去罷。”本來是想讓小雀趁機打探一下,看看長孫曦對諸位皇子的態度,以便找到有關羊脂玉佩的蛛絲馬跡。偏生不好明說,只能吩咐小雀陪著她多說說話。沒想到對方如此嘴緊,竟然一字不漏,在小雀面前扮起懵懂無知來了。

  看來……,這個長孫曦頗為難纏啊。

  ******

  長孫曦斷乎想不到,自己的“懵懂”,已經在傅禎心裡成了心計深沉。不過眼下她也顧不上,正在為見太子和太子妃而頭疼,琢磨到時候要怎麼應對,才能儘量少出錯。

  傅禎給的藥膏效用很好,不過兩日,長孫曦脖子上的淤痕便盡數消散。

  這日下午,傅禎讓小雀傳話說去東宮送曲譜。

  長孫曦只得努力鎮定出了門。

  剛到院子裡,就有雜七雜八的目光投射過來。同住在一個小院的女史們,各自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打量著她,竊竊私語不已。

  “瞧見沒?人家又得了傅司樂的青眼啦。”

  “到底是汾國長公主府養大的,之前的那些傳聞,只怕有些出入呢。”

  “可不……,阮六兒不是病了嗎?”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好好的人,能吃能睡的忽然就病了,也是運氣不好,倒霉的很。”

  “噓!小點聲兒。”

  長孫曦低眉斂目的,只做未聞。

  倒是小雀不耐煩喝斥道:“都閒得難受了是不是?有這功夫,趕緊回去歇著。”她往院子裡一掃,那些女史們皆是有些驚嚇,紛紛回了屋子。

  “多謝小雀姐姐。”

  “走罷。”小雀腳步未停,催促道:“快點兒,別讓傅司樂就等。”

  兩人七拐八拐的,最後在一處幽靜的小院落停下。

  院子中間,聽了一輛青釉藍布的馬車。

  傅禎人已經在馬車上了,掀了帘子,“上來罷。”

  “是。”長孫曦趕緊上去。

  另外跟了幾名宮人,沒得車坐,一路快步在後面跟著。

  馬車搖搖晃晃,長孫曦四平八穩的坐在旁邊條凳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傅禎冷眼打量著她。

  如雲般的青絲,挽了一個簡簡單單的靈蛇髻,別了一支珍珠簪,配兩排小小的明黃色絹制迎春花。身上月白的襖兒,鵝黃撒花裙,和頭上的裝束相互呼應,僅用一縷明藍色的緞帶束腰作為點綴,透出清麗明媚之姿。

  那張瑩潤如玉的臉委實太過精緻,真真我見猶憐。

  長孫曦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視,卻不便回視,只做什麼都不知道。

  去往東宮的一路上關卡甚多,各種停下來檢查,各種聞訊,前進速度十分緩慢。這讓她覺得度日如年,正在忍得略微焦躁,忽地間,馬車猛地一頓,“啊呀……!她和傅禎身子晃了出去,差點沒有撞在一起。

  外面的隊伍停了下來。

  長孫曦提起了心弦。

  傅禎蹙了蹙眉,低聲道:“噤聲!多半是遇著了貴人。”當即攜了她下車,抬頭往前看去,待到看清來人,頓時閃過一抹驚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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