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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曾去叫她,蕭月白卻如心有靈犀一般自己來了。
蕭月白不及跟任何人說話,擠出了人群向前望去,卻見大哥騎著棗紅色高頭大馬,已漸漸遠去。
蕭月白只覺得胸口沸騰,高聲呼道“大哥,你就這樣走了不成連最後一面,都不叫妹子來送的”
蕭逸安騎在馬上,聽得這一聲,回頭一笑,擺手道“月兒,回去吧”
他知道蕭月白必定難捨,前來送行必要令她難過一場,那又有何益處不如,就不見了吧。
誰知道,蕭月白還是追來了。
蕭月白看著蕭逸安那俊闊高大的背影漸行漸遠,心頭難過,淚珠滾滾而落。
一隻大手落在了她的肩上,掌心溫熱,透過衣裳,直傳心底。
低沉的男音自身後響起“月兒,你哥哥終將平安。”
這話簡短利落,卻似有無窮的力量,讓她的心頃刻間就踏實了下來。
蕭月白回身,撲在了陳博衍懷中,大哭起來。
陳博衍拍了拍她背脊,低聲道“沒事的,我保他萬事無憂。”
眾人靜默,一對未婚男女光天化日之下摟抱在一處,自然不合禮數,但誰也沒多言一句。
蕭覃臉色有些難看,嘴唇動了動,但林氏在旁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便不語了。
周府門前,自也是一番離別傷感的光景。
周楓的母親宋氏,將一雙眼睛哭的如爛桃子一般,身子顫巍巍的,幾乎站不住。
蕭柔與周楓勸慰了她好久,才略略好些。
蕭柔倒是性子爽利乾脆,新婚燕爾,丈夫便要遠行,心中雖也難過,但更怕周楓捨不得家裡,臉上便也沒帶出來,只是替他理了理衣裳,低聲交代道“此去西北,萬事保重,不必顧念家中,婆母和家裡總有我照料,你都放心。”
周楓平素大大咧咧,到了此刻,也覺傷感,然而看著妻子剛毅如此,倒也不覺得過於難受,只是笑道“人家都捨不得自己的漢子,你倒好,全不在乎我的。莫不是我出去三年,再回來你已經跟野漢子跑了”
蕭柔大怒,推了他一下,斥道“這說的都是什麼狗屁話遍天下真沒見過你這樣上趕著給自己戴綠帽的男人”
宋氏亦在一旁斥責道“阿滿,這眼見就要走了,你又胡謅起來。怪不得柔丫頭要生你的氣”
周楓笑了幾聲,又說道“阿柔,說真的,如若以後我不能回來”
他話未說完,蕭柔便打斷了他的話,斬釘截鐵道“你若回不來,我便奉養母親天年。”
周楓看著妻子那堅毅的眉眼,曉得她的性子志向,餘下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他嘆了口氣,抱了抱蕭柔,低聲道“我走了,你也保重。”
蕭柔笑了笑,點頭應和。
周楓總覺得還有許多話要說,但他性格粗率,也想不出來要說什麼,終究沒有再說什麼,便這麼離開了。
周府的女人目送他離開,宋氏心如刀割,好在有蕭柔陪伴,倒還能勉強忍受。
至於蕭柔,她抬頭看了看頭頂那武安侯府的匾額,曉得從此這家就要靠自己來支撐了。
周楓走到城門樓下,果然見蕭家兄弟在此等候,上前大笑招呼“蕭大哥來得早,讓你久等了。”
蕭逸安亦笑道“你捨不得新婚嬌妻,自然要溫存些時候,我心中明白。”
周楓聽他取笑,遂往他肩上輕輕打了一拳,轉而看見他身側畏畏縮縮的身影,好奇道“原來二公子真的要去西北啊,我還當你之前同我說笑呢。”
那人便是蕭府的二少爺,蕭可為了。
蕭可為現下是滿肚子苦水,他被蕭逸安逼著去西北之後,幾乎夜夜噩夢,無不是被外族那些野人一刀殺死。他在甄母跟前打旋磨子的跪了幾天,甄母在這事上卻如生了一副鐵石心腸,無論如何也不肯鬆口。
到了今日,他便被蕭逸安押著上了路。
一見著周楓,蕭可為立馬哈巴狗一般的上前搖尾巴,哀求道“周大哥,周大爺,兄弟我可不會打什麼仗,到了西北可要勞您多多照料”
周楓跟他也打過交到,曉得這蕭家二少爺是個鼻孔沖天的紈絝大爺,原本聽說他要去西北參軍便覺奇事一件,今兒見了他這前倨後恭的樣子,更是納罕不已。
他濃眉一挑,不理蕭可為,向蕭逸安問道“你這二弟是怎麼了吃錯藥了不成”
蕭逸安淡淡道“不理他,到了西北,磨上兩日就好了。時辰不早,路途遙遠,咱們還是早些上路吧。”
周楓點頭稱是,便同蕭逸安一道打馬往城外行去。
蕭可為呆了呆,隨即哭喪著一張臉,肚中罵娘不已,一時掛念著那個外宅慧心,一時又想著那個妖冶的婢女鷺兒,滿肚子鬼胎。又怕被丟下,只好緊跟了上去。
自從蕭逸安去了西北,蕭柔出嫁,這安國公府的後宅一下便冷清了下來。
李氏原本念著周楓也去西北了,蕭柔一個人獨守空房,想接她回娘家住。但蕭柔卻說婆母需得照料,不便回娘家,拒絕了母親的好意。
林氏強打了精神,每日照常料理宅院後事。李氏雖不悅,但好在女兒還算守在跟前,倒也罷了。
唯獨蕭月白,兄姐都不在了,只覺得寂寞十分,想見陳博衍,也不是那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