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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殺過多少人,他自己也不記得。所以上一世,他最終還是落了暴君二字。

  陳博衍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這沒有關係,自古慈不掌兵,義不理財,能成大事者,做不做好人都沒有妨礙。

  陳博衍拍了拍周楓的肩膀,天雖晴了,卻依舊極冷,一張口便吐出了團團白霧,他說道:“你出來鬧騰這麼久,姨母在家還不知如何擔心,咱們回去。”

  周楓點頭答應。他沒有騎馬,陳博衍便也不騎,牽著韁繩,同他一道慢慢的走去。

  路上,陳博衍問道:“我看那人面目十分生疏,你怎麼同他一道飲酒?姨母近來既發了頭疼,你怎麼不在家守著?”

  周楓臉色微微有些不自在,鼻翼吸了吸,小聲說道:“今兒,王夫人來我們府上了。”

  陳博衍頓時瞭然,這個王夫人卻也是個寡婦,生□□說媒拉縴,京城世家圈裡也算是出名的。周府現有周楓這麼個未說親的單身漢子,她到周家的意圖,自然不言而喻。

  陳博衍莞爾,淡淡說道:“你也該得個女人管束一二。”

  周楓急道:“四哥,你怎麼也跟我娘一樣,說起這話來了!”

  陳博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肩頭的衣裳崩開了線,衣角也扯破了,想是適才同人廝打的緣故,頗有那麼幾分狼狽。

  他劍眉輕挑,點頭道:“你這幅樣子,哪裡像個讀書的公子,分明是條潑漢。女人見了你,先就嚇跑了,哪個肯跟你。也莫怪,蕭大姑娘見了你就要嘲你。”

  周楓聽他提起蕭大姑娘四個字,不由哼了一聲,斥道:“那個小潑婦,爺才不稀罕!”嘴裡說著這樣的狠話,那張銅色的臉面卻浮起了一團紅色。

  陳博衍淺笑:“人家,似乎也沒要你稀罕。”

  周楓的臉色有幾分難看了,他粗聲粗氣道:“她不稀罕,爺也得叫她稀罕!”他只顧嘴上痛快,全沒留意這前後話已然打起了架。

  蠻族人的粗豪與中原人的委婉,在他身上擰成了彆扭。

  陳博衍依舊淺笑,眸子裡的神色卻漸漸深遠。

  他還記得,上一世周楓顫抖著雙手,捧著蕭柔冰冷僵硬的屍身,大步踏出宮門,在大雪中遠去的樣子。

  話里那位蕭大姑娘,亦是安國公府中人,她是蕭月白的堂姐,蕭家三房的女兒,大蕭月白一歲。

  這蕭柔名字起的嬌柔,性子卻和柔不沾邊,為人爽快,口齒鋒利。人生的極其漂亮,一張容長臉面,一雙斜挑嫵媚的丹鳳眼,唇紅艷艷的,身材修長豐滿,整個人妖嬈濃艷,仿佛一朵籠煙芍藥,美的囂張。

  蕭柔同蕭月白交情極好,姊妹兩個常在一塊,雖說是堂的,也跟親的差不離。

  因著蕭月白和陳博衍的關係,周楓同蕭柔也是打小就認識,三五不時能見上一面。兩個人是鐵鍋對鐵鏟,見面就是乒桌球乓。

  周楓嘴笨,常被蕭柔損的抓胸撓肺,然而陳博衍卻明白,他心底里其實是愛著蕭柔的。以至於上一世,舉兵進京之後,蕭柔卻已被陳恆遠勒死在了宮中,周楓瘋癲了半年,竟而剃光了腦袋,出家做和尚去了,就此了卻殘生。

  上一世,他們都回去的太晚了,拖累死了等著他們的女人。

  今生,這些都絕不會再發生了!

  陳博衍想著心事,兀自出神,張岩已從後頭快步追了上來,低聲道:“二位爺,店裡的帳已然清了,只是地下那位主兒……”話到此處,他不由看了周楓一眼,沒再說下去。

  陳博衍知曉他素來是個利落的漢子,見他竟吞吞吐吐起來,心中微微奇怪,說道:“有話但講!”

  張岩應了一聲,這方說道:“地下那位主兒,竟是胡家的小公子。”

  陳博衍一時並沒領悟,問了一句:“哪個胡家?”

  張岩答道:“便是先皇后的母家。”

  陳博衍頓時瞭然,先皇后的母家,自然也就是胡欣兒的母家了。

  他不由瞥了周楓一眼,只見那張銅色的臉再度漲得通紅,低著頭一聲不吭,似是等他訓斥。

  陳博衍沉聲問道:“怎麼跟他攪在一處?!”

  胡欣兒同淑妃不和已久,宮中人盡皆知,周楓自然也不會去招惹胡家的人。胡家接連出了一位皇后,一位寵妃,風頭正勁,更不會抬眼看周家這下等人家一眼。周楓今兒竟然和胡家的小公子在一處喝酒,且還口角動手,這裡面似有蹊蹺。

  周楓垂著頭,小聲道:“今兒個午後,我原本是在西四營看馬來著。這廝忽然走來,拉著我說他有好馬,問我要不要。我聽他說是西域來的種兒,心裡發癢,就跟他出來了。後來一起吃酒,他耍詐欺我,訛我的銀子,又譏諷我沒爹教養,我一時酒蓋了頭,就動了手……”

  周楓的話音,越發低了,他偷眼看著他四哥,見他面沉不語,心中越發惴惴不安起來。

  四哥才答應了不去家裡告狀,聽了這樣的事,指不定一生氣就反悔了呢?

  他真想抽自己兩耳光,怎麼就是管不住這個脾氣?

  陳博衍卻眯細了眼眸,一時沒有言語。

  周楓愛馬成痴,熟知他的人,都曉得他這件癖好。他那火爆脾氣,京里又是無人不曉。這一切,怎麼都像極了一個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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