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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走回了書桌前,陸沅君將信紙捧了起來,在雙唇上按了下去。
別的話再沒有添,帶著玫瑰色唇印的信紙塞進了信封里,明早交給司機,讓他送到山坳里,將這封特別的家書轉到西雲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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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前線。
炸彈轟然降落在不遠處,青瓜大的石塊也被炸的飛了起來。士兵們縮在戰壕里,彎腰曲背,不敢站的直了。
生怕站直以後,被對面兒的東洋兵,給當靶子打了。東洋人的個頭不大,槍法倒是準的很,手裡的槍也是好槍,子彈落空的很少。
封西雲在剛搭的指揮部棚子裡頭,雖然不在敵軍的炮擊範圍之內,氣氛卻仍是緊張如斯。
“少帥,有您的信!”
李副官不在身邊,新換的這位總是摸不准少帥的脾氣,這會兒戰戰兢兢的把信封遞了過去。
“這會兒是看這些的時候嗎?”
封西雲回頭瞪了一眼,抬起能活動的那隻手,往外頭一指。
副官縮著脖子下去,一直到半夜裡終於停戰,才終於把信交到了封西雲的手中。
“什麼東西?”
封西雲只有一隻手能用,撕不開信封的邊緣。
恰巧軍醫進來給封西雲換藥,放下藥箱幫他撕開,把信封里薄薄的一張紙抽了出來。
軍醫捏著那薄如蟬翼的一張紙,也沒瞧見有墨跡浸染到紙張的背後來。少帥給家裡的新婚妻子寫信,那都是字字句句的斟酌,不曉得寫壞了多少張紙,最後也得往信封里塞個好幾張。
可這來自封太太的回信,是不是有點太薄了?
就一張紙,八成少帥夫人對他的感情也不怎麼深。
如果這會兒把信紙給了少帥,那少帥看完心情一定不會好,自己給他換藥的時候,萬一疼一些,封西雲還不得拿他出氣啊?
捏著從信封里抽出的信紙,軍醫猶猶豫豫不曉得該不該給封西雲遞過去。
“好像是太太給您的回信。”
封西雲一聽,立刻從軍醫手中把信紙搶了過來。他等著封信已經許久了,要知道他的信送到沅君手中,少說要半個月。而沅君的信再送來他這裡,又要半個月。
一來一往,一個月過去,封西雲急壞了。
然而期待的心情沒有維持許久,食指和拇指輕輕搓捻了一下,沅君給他的回信就只有一張紙。
他手底下有個團長,兩口子都不識字,但人家的家書送來,是用毛筆畫的厚厚一摞。要是那位夫人的畫技好些,每封家書都能湊一本畫集。
為什麼沅君給他的信,就只有一張紙呢……
近鄉情怯,封西雲自己也猶豫起來,手指纏著搓捻開了信紙。
當信紙在面前攤開,視野里出現里展信佳三個字,緊接著便是玫瑰色的唇印,刺眼的鮮紅嬌艷欲滴。
紙張猛的合上,封西雲單手將其疊好。偷偷抬眼去看一旁的軍醫,恰好對上了一雙同樣探尋的目光。
臉頰的緋紅越發的濃重,封西雲把家書往口袋裡一塞,繃著臉瞪了軍醫一眼。
“換藥吧。”
面上雖然沒有表情,可封西雲的聲音里有按捺不住的雀躍。
軍醫打開藥箱,微微搖頭,少帥是不是傻啊,薄薄的一張紙就高興成這樣?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章【二更】
少帥跟老帥不一樣,平日裡不近女色慣了, 從來沒在報紙上見過他的花邊新聞。左右就陸司令的閨女一個, 見識少了也不好, 你看一個女人就把封西雲給吃的死死的。
軍醫心裡瞎琢磨小小的走了神,給封西雲下手的時候就沒輕沒重的。上次小臂處傷口已經好了,今天換藥的是另一處, 在封西雲的腿上。
褲腳捲起後,扯開的紗布的速度快了些,紗布沾著一小塊皮肉, 被軍醫給拽了下來。
手上的動作一滯, 軍醫心裡頭慌了。雙眼緊閉, 等著封西雲的痛呼聲,順便在心裡琢磨著該怎麼給少帥解釋。
就說良藥苦口利於病, 換藥哪有不疼的,去棚子裡看看, 受重傷的傷患, 也沒叫成您這樣, 同時還得給封西雲一個不屑的眼神。
琢磨好了怎么半, 卻遲遲沒有等來封西雲的痛呼聲。
軍醫偷偷的抬起頭,發現封西雲目光飄向了別處,虛虛晃晃,根本沒落在任何地方。眼神渙散著, 嘴角還牽起了若有似無的弧度。
臉上不僅沒有疼痛閃過, 反而儘是…
軍醫想了想, 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最後選擇了甜蜜。
“少帥,疼不疼?”
為了避免封西雲秋後算帳,軍醫自己開口問道。
封西雲沒有回看他,薄唇輕啟,搖了搖頭。
“不疼。”
不疼?
軍醫看著手中紗布上粘著的一小塊皮肉,怎麼能不疼呢?不應該啊。
將紗布丟棄在一旁,軍醫繼續起了手中的動作。今日的作戰的確順利,事實上,最近的作戰都很順利。以前是被打的連連敗退,一座城也守不住的。
而今雖然沒有贏,可起碼已經數日沒有退了。
軍醫的棚子裡,送進來的傷患亦是一天天的減少,甚至有一個還是新兵蛋子,自己在戰壕里崴了腳。
他雖然不懂軍事,卻也從近來軍中的氣氛里猜個大概出來,恐怕過幾日,就要迎來我方的第一次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