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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匆忙按下拍照鍵,把手機遞還給他,最後看著他的背影,突然邁開腳步小跑過去,問他:“可以留一個聯繫方式嗎?”

  風雪砸在他的頭上,他聲音也冷冷的,“抱歉,我夫人還在家裡等我。”也有那麼一點的暖,在提及那個詞的時候。

  年輕女子連說抱歉,退回大堂。

  她看著霍綏坐上計程車,車子順著車流溶於雪天,心裡又難過又羨慕。

  那個人在說“夫人”的時候,眉眼上,他或許沒有注意,他的眼裡,是帶著光的。

  很亮,是一種懾人的亮。

  霍綏從洛杉磯到上海,又坐高鐵到了錦市。

  到達錦鎮的時候,將近下午三點。

  眼前一片霧蒙蒙的,連眼睫毛處都像是沾了雨水一般,霍綏撐著傘從計程車上下來,提著行李箱,沿著馬路走。

  倏地,他腳步一滯,嘴角止不住的上揚,眼前是……怎樣的一幅場景啊。

  那個日天日地無所不能的蘇花朝,穿著件一次性雨衣,頭髮隨手撥在耳後,卻被凜冽寒風吹得張牙舞爪的,手上架著攝影機,整個人像張單薄的紙片懸浮於世。

  霍綏上前,將那紙片握在手心。

  蘇花朝渾身一縮,“誰啊?”

  霍綏為她撐著傘,“我。”

  她動作迅猛的轉過身,眼裡不可思議、驚訝萬分、感動,各種情緒薈萃,一時之間難以言說萬分。

  霍綏把傘放在她的手心,“抓緊了。”他單手提起攝影機,架在自己的肩頭,問她:“去哪兒?”

  雨刷的一下驟然下大。

  她穿著雨鞋,感受到瀝青地面的流水不斷,腳背處似有水淌過。萬事萬物都在推她前行,她沒有時間反抗推拒和猶豫,伸手一指,“那兒。”

  霍綏叮囑一聲,“撐好傘。”

  她在他身後,為他撐傘。

  霍綏身上還穿著羊絨大衣,內里是工作開會時的黑色西裝,他的穿著打扮與這鄉野農村截然不符。雨下的很大,風颳得甘蔗葉往人身上飛,那葉片帶著刺,把那高昂的衣服給劃了一道又一道不甚明顯的口子。

  蘇花朝知道他是不喜歡的,單從他緊抿的唇就可以看出來了。

  她勸他,“你要不回去吧,我這兒的工作很簡單的。”

  霍綏只說:“需要我做什麼?”

  蘇花朝盯著他沾了水的大衣,怔怔:“霍綏,這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

  霍綏背對著她,邁步向前,“可你是我的,不是別人的。”

  她一時之間又不知道作何回復了。

  她總覺得他變了,變得懂得說哪些話令她好過些、能接受些,知道她需要的並不是夜晚的一個擁抱,一個親吻,而是一句實實在在的話了。

  愛這個字,是需要一字一句說出來的。

  他似乎懂了。

  蘇花朝回神,說:“你就去那兒把伯父伯母扶甘蔗的過程拍下來。”冬天風大,吹得甘蔗全都倒在一旁,蘇花朝也不知道該拍些什麼,反正就是把所有與紅糖有關的一切都給拍了。

  至少等到剪輯的時候,不會太過慌亂。

  霍綏點頭,他問她:“還有雨衣嗎?”

  蘇花朝連忙從身後的包里掏出件一次性雨衣,為他穿上。霍綏蓋上帽子,扭頭對她笑了一下,就直衝沖的衝進了瓢潑大雨里。

  蘇花朝大聲囑咐:“小心點,泥地滑。”

  他的背脊挺直,肩上架著的攝影機偌大,壓得他右肩往下斜了幾分,但他聲音脆響,“放心。”

  她的心,竟真的很容易的找到了歸處。

  原來有人依靠,是這樣的感覺。

  蘇花朝想。

  將近十分鐘後,小左和小右來到了田野邊,兩個人手裡都拿著攝影的設備,看到蘇花朝站在邊上,而甘蔗堆里分明有人架著攝影機,二人困惑。

  小左:“老大,裡面拿攝影機的是誰呀?”

  蘇花朝甩了下頭髮,在微茫雨天,她笑的風情萬種,“哦,我男人。”

  小左小右紛紛詫異。

  小右:“你你你,你男人?老大,你有男朋友的事,是真的?”

  小左:“老大,你別是租了個男人過來。”

  蘇花朝雙手環在胸前,朝霍綏那兒抬了抬下巴,“他這個身價,可不是我租得起的。”

  小左小右一同望去,正好此時霍綏轉了過來,他面無表情的臉對他們點了下頭,繼而又埋頭拍攝。

  小左:“這個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的。”

  小右:“我也有印象。”

  兩個人對視一眼,尖叫:“瑞爾銀行的霍總!”

  蘇花朝嫌棄的看了她們一眼,“大驚小怪。”

  小左和小右兩個人左右開弓,扒著蘇花朝八卦,“老大,你什麼時候和霍總勾搭在一起的哦?”“竟然藏的這麼深,老大,你bad bad!”

  蘇花朝克制著笑,語氣帶了點漫不經心:“哦,他追了我很久,我才答應他的。”

  “哇!!!”

  “老大,你好酷!”

  蘇花朝伸手左右一個拍了他們的腦袋,“好了,別說八卦了,開工吧。”

  兩個人吐了吐舌頭,架起機子就往雨里沖了。

  蘇花朝收拾了下東西,把傘蓋在霍綏的行李箱上之後,也跑去了雨幕里,她跑到姜錦茜的伯父伯母身邊,問他們是否哪裡需要幫助,一邊又轉過去和小左小右說,“別把我拍進去。”

  伯父伯母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從黏濕的土地里把白甘蔗一根又一根的拔出去,“幫我們拔一下,今天都得拔了。”

  她點頭,站在一旁學了他們的動作和身姿,學會了之後跑到遠側拔著甘蔗。

  那天的雨不停的下,又濕又冷的水順著風穿進她的身體裡。

  蘇花朝乾的渾身濕冷,收工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漆黑的天籠罩著大地,雨勢噬人,豆大的雨毫不留情的砸在人的身上,砸在那蒼涼土地里,蘇花朝的小腿陷入抽膩的泥水裡,艱難的拔出。

  她抬眸,看向四周,周邊許多農民都跑了過來,有的在拔甘蔗,有的在用繩子固定住,他們穿著深色的雨衣,與夜色融為一體,但蘇花朝偶爾接觸到他們的眼睛。

  有細微的光。

  蘇花朝想起之前做的調查,說有些人一年所有的來源都是這幾天的紅糖收成,一大家子人,都靠著這些生活。

  蘇花朝偷偷問過大概的收益,大概,是她兩個月的收入。而蘇花朝一年的收益,都不夠她的開支。蘇花朝可以很坦直的承認,如果沒有霍綏,她是不可能擁有現在的生活的。現在的所有一切,她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甚至是她現在的乖戾性格與目無一切的囂張態度,都是他給的。

  沒有霍綏,哪裡有現如今風光萬千的蘇花朝。

  蘇花朝看著這霧蒙蒙的翠綠,心想,

  這世上,總有人活的比你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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