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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棧回過神:“我知道你家裡的情況,也知道你很懂事,想早點為父母分擔,一起撫養弟弟。可你想想,你今年才十八歲,又沒有什麼學歷,能做什麼呢?錯過人生的黃金期,路只能越走越窄。”

  袁菲聽得低下了頭,一會兒才輕聲說:“雲老師,我也很想念書,我堂哥跟我說過,我們家還沒出過一個畢業的大學生呢。可是我計算過的,就算我明年考過重本,上了師大甚至是L大,四年的學雜費、生活費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您是知道的,我爸媽在經營小吃部,都是有收入的,他們只是……不肯出錢讓我念書,我這種情況,根本申請不到補助的。而您……我怎麼能讓您一直資助我?”

  “是的,我不可能幫你太久。”雲棧苦笑了一下,那個一年之約是個催命的沙漏,“可是,也許將來會有人繼續供你,比如說,你堂哥。”

  “我堂哥?”袁菲驚訝道,“您怎麼知道?他現在一定在為照顧奶奶焦頭爛額,怎麼會有能力來幫我?”

  “也許,我是說也許。”雲棧說,“我有一種預感,你們的境況會有所改變的,你,和他,還有你們全家。相信我,好人一定會有好報。”

  小桃精聽得也挺難過,竟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心酸,把那點飛醋都壓過了。等他反應過來,源菲已經離開,雲棧站在窗邊。花盆外落了好多花瓣,雲棧鋪開一塊乾淨的大毛巾,把花瓣一瓣一瓣收起。他的手指修長,張弛文雅又有力,好像還很暖。小桃精有點羨慕那些‘脫髮’了。他突發奇想,縱身一躍,附著在一片花瓣上。反正今晚就要變成人了,他舒坦地攤在雲棧手掌心,跟那盆舊蛻說拜拜。

  浴缸里的水微燙,小桃精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溫度,舒服得一跳一跳,漸漸地適應了,安靜下來隨水蕩漾。小桃精也是第一次見到家居的雲棧。雲棧穿著薄的棉質T恤和長褲,漂亮的身材輪廓一覽無遺——寬肩細腰窄胯長腿,肌肉像流水一樣,遵循著優雅的河岸線,蓄積著噴薄欲出的力量。

  他會不會……會不會也要進來泡泡?

  可雲棧只是坐在浴缸邊發呆,花瓣一片一片從他手中落入水中,殷紅殷紅的,看久了,有點像暈開的血滴。爺爺說過,桃是一種神奇的植物,桃木可以辟邪,桃花卻易招鬼。小桃精雖說是名副其實的精怪,可是他怕鬼,以前最怕的就是那些女老師休息時間圍在一起用筆記本看鬼片。

  封閉的浴室水霧瀰漫,雲棧慢慢閉上眼。小桃精不知道,雲棧並不喜歡泡澡、不喜歡汗蒸或是溫泉,他不喜歡任何憋悶的環境。熱氣仍在蒸騰,氧氣越來越稀,他的臉上漸漸蒙起一層汗珠,鼻翼和喉結都一動不動,只有眉毛微皺。

  小桃精開始有點擔心了。

  聽說,失血過多,器官會慢慢缺氧,大概就是這種感覺……雲棧的眉皺得更緊,臉上逐漸露出痛苦的神色。這麼痛苦,你怎麼能忍受……

  雲棧突然睜開眼,嚇了小桃精一跳。他大喘了幾口氣,站起身,一邊扯掉T恤,一邊走到牆邊打開換氣扇。

  還有這種人?沒事跟自己憋氣玩兒……小桃精的心思突然急轉,雲棧赤著上身!小桃精還沒來得及驚呼,已經被送進來的風吹起,剛巧落在雲棧臉上。桃瓣沾了水,滑不溜丟,狼狽地從肩頸一路蹭過壁壘清晰的胸腹,還沒來得及細細體味,然後……

  啪嗒,一片花瓣落地。雲棧拾起花瓣,覺得奇怪,是自己看錯了麼?怎好像滲出些紅色的汁液?不知道為什麼,那蔫蔫的一小瓣看起來有點可憐,他輕嘆口氣,把它揣進丟在一邊的T恤兜里。

  爺爺說,等待化人的日子裡,要清心寡欲,可他居然沒出息地流了鼻血,前功盡棄。小桃精悲憤地決定不再等下去,他實在太心急了!

  第4章 第二章

  大雪悠悠扯著白絮,置身事外地欣賞著晚高峰的形色匆匆。滾滾人潮中,小桃精好不容易相中了一個看得過眼的男子,飄悠悠落進他兜里,忽然響起一個可疑的聲音,‘噗——’那個人竟然用手擤鼻涕,完了就往兜里抹!

  小桃精手忙腳亂地逃走了。剛剛鑽進下一個目標兜里,又立即被粗暴地翻出,一個女人吼道:

  “老田剛給兒子的紅包呢?是不是你藏起來了,藏哪兒了,藏哪兒了?”

  小桃精在一片口袋翻飛中倉皇逃竄,無比鬱悶,傳說中的攝魂附體呢?

  “這啥,桃花?啥?樹上掉下來的,大冬天樹早都禿了騙鬼麼?有了女朋友還想走桃花運!什麼,你今天的幸運色是桃紅?哈哈,你看明天的幸運色是綠色吧,用不用我送你一頂?”

  ……

  小桃精覺得,女人都好兇,他更加決定要用一個男子的身份跟雲棧相遇,一個清秀漂亮的男孩子,就像——

  就像不遠處正走過來的青年。大雪落了他一身,看不清衣著,反倒襯出他特別乾淨和清秀的臉,只是神色有點呆,甚至是失魂落魄,衣服上明明有帽子,雪這麼大,也不知道戴上,就是這麼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有時候來車了也看不見,直到不滿的滴滴聲大作才木然讓一讓。

  呆呆的才好控制,小桃精覺得這個真的不錯,凝神往他身上一附,毫無阻滯!

  童穎坐在副駕,臉朝向車窗一邊,雲棧似乎在專心地開車,目視前方。

  不大愉快的一段對話後,車中一片沉默。

  童穎覺得雲棧變了。以前,在她不高興不滿意的時候,他雖然未必就妥協,但會耐心地勸解。現在他更多時候只會沉默,好像總是別有心事。細想起來,這個變化大概是從上個月他登山磕破了頭開始的。雖然傷得不重,畢竟是短暫的失去過知覺,家人後來逼著他去醫院做了詳細體檢。

  既然檢查結果完全正常,說明他的認知能力沒有受損,童穎實在想不明白雲棧怎麼會突發奇想,貸款兌下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麵館。雲家三代都沒人經商,他一無人脈二無經驗三無手藝,唯一解釋的通的,就是原來的老闆老宋跟他是老交情,店面急於出手,他情面難卻。

  傻瓜,被人殺熟了都不知道。童穎剛剛試過很多理由,比方說背著貸款的日子壓力很大、學校附近餐飲的衛生檢查特別嚴格、學生放假了客源就會成問題等等,他都無動於衷。

  生了一會兒悶氣,童穎還是忍不住:

  “你一定要投資的話為什麼不去跟許一帆商量?入股他的公司他求之不得。”

  許一帆和雲棧是髮小,彼此都是對方最鐵的哥們兒。雲棧手裡有一個重大儀器設備專項基金,還負責著屈院長重點實驗室的所有儀器設備購置管理,每年都涉及上千萬的經費。而許一帆做的就是通信器材的生意,橫跨運營、經銷。他們的關係不由變得微妙,雲棧極力避免跟他有經濟上的往來。童穎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輕易不會提這件事。

  果然雲棧說:“我不會跟他有利益關係,要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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