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其實糜家日常用度,除了先老夫人供奉不曾變過,鍾回那裡一分沒動,其餘各房略值些錢的東西,大半都已抵在了當鋪里。天水這邊因此幾無所獲,不敢拖延,便將實情一一層層逐級上奏。據傳上聞此信,先是默然不語,後從旁得知糜允母親又突然亡故了,便動了惻隱之心,寬恩免了糜允充軍之罪。還特意囑咐督察院,不得因此事株連,不許無故大興獄訟,連累無辜人等。主辦此事的陝西按察司起先興頭上想將差事辦得漂漂亮亮,不料後來風頭一路急轉直下,自然再無意平白去做惡人,便將長安那藥鋪立時發還給了卜家。天水這裡也忙將先時抄沒的鐘家田舍一併吐了出來。

  “怪道一路上無人攔你。我還在納悶,你雖是驛使身份,但畢竟有按察使親辦的案子在身上。想來定是幾日前那邊便將緝捕你的文書撤去了。”程吟聽了議論,輕聲向鍾回道。

  鍾回聽聞此信後卻並無半點喜色,只說:“如今既然尚且還有些餘地,我得了機會便休書與王氏,叫她仍帶著糜瓊玉盛氏等人搬去鍾家名下房舍居住。橫豎那幾處原來便是她在照管著。卜家雖好,畢竟只是姻親,總歸有不便之處。且她剛助你出來,恐怕也再難呆下去。糜允父子且不論,王氏到底也未曾虧待過我,如今只當作我還了她們母女罷了。”

  程吟知他雖面上未曾露出來過,但對自己外祖母之逝,總歸有些自責之意。畢竟當初任性一別,沒想到過後竟真成了永訣。程吟不忍,便勸解道:“你亦不必過於自責。林家之事,是我發覺後告訴卜昀的,與你並無關係。糜家落敗如此,你雖未必不樂見,但也不是你起的頭。”

  鍾回聽了忙道:“我怎會將事情一味推到你身上去。若不是你瞞著我,此事恐怕我更難解懷。如今倒好,我一字不知,大仇得報。我心中雖並沒高興得怎樣,可也不用背負半點歉疚,在她們面前,至少比之卜昀,要面目和善多了。”

  聽他提起卜昀來,程吟心中便有一絲隱痛。只是他欺騙在先,自己離去在後。她雖也曾糾結萬分,但如今已無半點猶疑。卜昀此人,她如今是既看不透也無力去看了。當初程哦走時,曾叮囑過她,如有半分不如意,不必有絲毫為難處,還仍是出來找他便是。如今既然林家已倒,糜家又眼看著再無翻身之日了,她便決意先從鍾回入京。等與程哦通了消息後,再作打算。

  想起不過幾月前,自己也是這般從卜昀那裡跑了出來,跟著鍾回一路往北,程吟只覺得恍如隔世。彼時媛媛尚未婚嫁,林鐘、憫風等人皆仍有來往。雖已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卻大抵仍是一片和樂。如今林相故去,媛媛嫁入顧家,帶林鐘也不知怎樣了。

  二人一路未曾上岸,直到洛京這裡,因下船人多,便要在此處停靠一個日夜載滿客人後再走。於是程吟只得與鍾回下船歇宿一夜。程吟並不暈船,下了船,程吟反倒有些頭暈腦脹起來。此外雙腿也有些酸麻,背部隱隱有些疼痛。初時她只當是因前幾日在船上不曾大動之故,後來竟然全身震顫,雙足難行起來。程吟雖未言明,但鍾回見她神色,似乎難耐不已,便也顧不得去驛館投宿,著急在離城門不遠處先找了一家店坐下休息。

  鍾回即刻便要去尋個大夫來瞧,反被程吟攔住,說自己不過是在船上窩了幾日而身上酸痛,睡一覺便好。他見坐下後似乎是好些了,稍稍放了點心,便轉身出去僱車,打算載了程吟再去驛館。程吟見攔他不住,也只得隨他去了。

  鍾回卻街上尋了半日也無結果,因怕程吟著急,只得無果而返。未曾進門,卻遠遠看見似乎有人在那裡駐足圍觀,心中便覺不妙。他快步上前,撥開人群,見程吟正蜷在角落裡全身發顫,也不知她身上究竟何處疼痛。他便也顧不得別的,忙上前抱起她,直往附近醫館跑去。此處離羅神醫那裡最近,鍾回又是知道他本事的,便腳底帶風,三兩步帶著程吟到了老頭面前。

  那羅神醫正在為他人診視,見忽有人腳底生風般闖進來了,倒唬了一大跳。此時程吟仍帶著那頂幃帽,他又一時未曾認出鍾回來,他便只依了醫者本份,顧不得多問,就將二人引到身後隔間內。鍾回將程吟小心放在榻上,將幃帽摘了,二人方才發現程吟早失了知覺。那羅神醫看清了來人便不由道:“怎麼是你送她來……”未及說完卻仿佛自知失言,又急急收住了口。鍾回知道他這裡大有蹊蹺,只是事有緩急,便不與他多嚕囌這些。

  第68章 26 珠胎

  鍾回自小因生得弱,除了每月見那張道士幾面,總角之齡在學內開蒙讀書以外,其餘時間多在內宅廝混。糜家雖人口凋零,但旁支親眷中也有幾家年輕媳婦與王氏往來頗多。她們言語間婆媳姑嫂常談常論之事,他經年累月也聽了不少進去。所以他雖剛及弱冠,但對那些內幃之事,卻並非一無所知。今日他見程吟諸般症狀來得甚急,那羅老頭見了又將他避了出來,便有幾分模糊揣測。

  反倒是程吟,自小沒有母親在身旁教導,師父又是個出家人,有些話不便多說,因此對男女之事便是懵懵懂懂的。她雖與卜昀尚在姑蘇之時便有過夫妻之實,但自從洛京之圍後,發了喘嗽之症,一個冬天身上不自在,便從沒多想到那上頭去。上次來洛京時,她亦不過是為了求證自己心中猜測,才到了這裡質問,並非要那羅大夫看視,所以也沒覺出什麼異樣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