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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父母。

  小的時候不懂得這些,被同伴們奚落後,傻傻跑去問外公為什麼只有她沒有父母。外公大發雷霆,將她關在幽深的洞穴中。乳母在洞外呀呀地哭,隔著厚厚的岩石仍能傳進她的耳朵。一關就是五天,不吃不喝,只有乳母的哭聲陪伴著幼小的她。

  又聾又啞的乳母,固執專斷的外公,沒有停歇的修行,組成她童年的所有。

  乳母喜歡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白色飄逸的紗裙,手上一串串發出丁當響的銀鏈,額間如淚珠般晶瑩的藍水晶。長大後的她是巫者里最高傲與嬌艷的花。可是沒人知道,平靜清冷的表情下是怎樣一顆臨近瘋狂的心。就像現在,當一個愛慕她的年輕火系巫者用裝著一隻雪白狐狸的籠子試圖博取她的歡心,她只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了。

  狐狸的通體都是一片雪白,只有額間有一縷純黑色的毛。待在青銅製成的籠子裡,全沒有一般動物被困後的焦躁,懶洋洋地臥著,懵懂的眼睛漫不經心地看向籠子外的人。籠子外依稀泛著火紅的光,這是被下了巫語的牢籠。洗雪面無表情,淡淡地說:“拿開。”

  火系巫者姜昊是個粗獷的男子,他捉狐狸,是直覺女人都喜愛這樣可愛的動物,沒料到洗雪的反應如此冷淡。他平日便拙於言詞,在心中的女神面前更是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為了稍微緩和一下尷尬的場面,他伸出食指探進籠子,打算逗弄那狐狸。

  狐狸腦袋向左微偏,躲開了他的手指,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模樣。姜昊心中本就不悅,見一個畜生也這樣,手指迅速捏成一個決,直擊向狐狸。那狐狸也是有靈性的生物,炙熱的氣息一襲來,便竄到籠子的另一端。

  可籠子不過方寸之地,而姜昊絲毫沒有留情,虛妄之火在狐狸的尾巴上燃起,空氣中立刻散發出焦臭味。

  洗雪頓住離開的腳步,側身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姜昊見洗雪停留,喜出望外:“洗雪!”

  火仍在燃燒,將狐狸的雪白的毛髮燒成黑焦一片。它漂亮的眼睛開始透露出驚慌之色,生生望住洗雪的目光里充滿哀求。

  “不要在我面前做這種蠢事,你已經夠蠢了。”她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便離開。

  姜昊被她的話定在原地,良久才回過神。他低頭瞧腳邊用來討好她的狐狸,火不知什麼時候熄滅了,但是它身上的毛幾乎全部燃盡,全身赤紅,頭以下的皮膚多數起泡潰爛,漂亮的面容痛苦地扭曲在一起。看它這樣子,心裡的不甘更甚,他狠狠的一腳將籠子踢出丈余遠。

  青銅的籠子滾落到一個黃桷樹下停住。

  狐狸忍不住發出嗚嗚的哀鳴。

  白色的裙腳出現在它模糊的視野,它聽到一個如清泉般清澈的聲音說:“你是個什麼東西?”

  它費力地仰起頭,看到了那個清冷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

  她手指向它的方向一晃,它頓時感到冰涼,身上的灼痛也變得輕微了許多。那股冰涼的氣息,和她的感覺很像。隨著身上的疼痛減輕,它發現一直禁錮它的青銅籠上的巫術被解除。

  沒了禁錮,它一陣煙似的竄出籠子。

  碰!

  一米的直徑內冒起一股灰色的濃霧,身處濃霧之中,呼入的是濃烈的騷臭味。洗雪厭惡地以袖掩鼻,手底迅速摘下一把樹葉。再攤開手掌,那些樹葉已化作粉末,融入濃霧。不過眨眼時間,那股騷臭味便被樹葉的清香取代,灰色的濃霧還帶上了淺青色。

  濃霧散去,青銅籠子空無一物,哪裡還有那隻狐狸的蹤跡。“跑了啊……”洗雪瞧瞧那個籠子,又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森林,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狐狸事件不過是枯燥的修行生活中偶爾的調劑,洗雪很快的遺忘。沒料到那隻道行不深的狐狸居然又找了回來,只是這次,它換了個形狀。

  身著白色的長衫,腰間僅以一根黑色的綢帶束起,黑亮的長髮隨意披散,修眉斜飛入鬢,丹鳳眼優雅而嫵媚。這麼一副濁世佳公子模樣出現在人跡稀少的深林,目光如炬地凝視她。站在小溪中修行的洗雪突然有了笑意,真是個愛面子的狐狸精。

  他見洗雪發現了他,踱著步子湊近,攤開手掌。原來是幾片黃桷樹葉子。洗雪不動聲色看著這個化作人型的狐狸,不知它要做什麼。

  只見他懶散的神情略有些收斂,注意力全放在手中的那幾片樹葉上。驀然,他捏緊拳頭,樹葉發出撕拉的破裂聲。再張開,樹葉化作了粉末,緩緩飄揚在空氣中,洗雪立刻聞到了一股清香。是她的巫術,好像還加進去了他自身的修行之術。

  結束動作,狐狸滿臉期盼地盯住洗雪。洗雪突然笑出聲,聲音很輕:“你居然還學會了這個。燒傷好了?”他點點頭,將頭湊向洗雪,然後保持那個動作一動不動。洗雪怔了怔,待明白他的意圖,笑意更甚,忍住大笑的衝動,她舉起手輕拍拍他的額頭:“做得不錯。”

  若他還是狐狸模樣還好,偏偏他好面子的化作了俊秀公子,這樣一個畫面便再奇特不過。

  笑夠了,洗雪捲起裙裾,露出雪白的小腿,踏進冰涼的溪水中。她掬起一捧溪水,朝他神秘一笑。只見她手中原本流動的溪水漸漸凝聚成一個透明的圓球,透過波光粼粼的球面,他的臉猶自晃動。他驚訝地睜大眼,豎起一根食指小心地去碰觸那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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