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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涵把了下方秀梅的脈,又看看體溫計,拿出處方本和病曆本書寫起醫囑。

  方秀梅接著從注射室挨了一劑抗過敏針出來,捂著屁股嘀咕著倒霉,回診室的半路,又鬧肚子。許知敏急忙送好友進了最近的衛生間,在走道等著,不覺就走到了眾人坐落的地方。莫茹燕正嘰嘰喳喳地過問他們省醫的事。

  “我聽說,二分院比這更漂亮。而且位於R市的最豪華地段,新的城市中心,附近住的全是富人。”

  “嗯。你有時間可以去逛逛。”郭燁南答著表妹。

  “我當然會去。你們都被留在那了嘛。”莫茹燕嫣然一笑。

  許知敏站在後面靜靜地聆聽。方知他們留在一個不得了的科室。近年來老百姓生活愈來愈好,心血管疾病逐年遞增,向發達國家靠攏。省醫看中了這塊領域,將二分院的第三層樓完整地擴建為心臟體系,包括心血管內科和心臟外科,介入手術室、外科手術室以及CCU都規劃在了同一層。說到CCU護士,與ICU和急診護士,在國外甚至可獲有處方權。而在M大一附屬,沒有規範的CCU集中病區,ICU護士是最特殊的,獎金數是院內唯一能與醫生對半分的。

  王雅麗曾和林玉琴異口同聲提過,有機會,最好能分到二分院的心臟科去。因著那裡剛落成,前途無量。

  許知敏思緒紛亂,隱約覺得,他們能留在那裡,這事遠沒有如此簡單。稍抬起眼皮,對面依牆而立的墨深豎起指頭摸了摸下唇瓣,對著自己勾起一絲淺笑,許知敏心又緊了起來。她慌然轉身就走,在衛生間碰到剛走出來的方秀梅,方秀梅已有脫水症狀。

  “看樣子,她必須留院觀察一個晚上了。”墨涵嘆道。

  方秀梅在病中,仍不忘記氣呼呼地對袁和東發牢騷:“都是袁師兄的烏鴉嘴。”

  袁和東倒噎氣,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就不計較了。

  其他人見了,不由發笑。郭燁南摸了摸下巴:這方秀梅,還真是有趣,敢把阿袁給惹了。

  在臨觀室安置好方秀梅,許知敏對大夥說:“你們都走吧。我今晚留下陪她就行了。”

  眾人互相看看,墨涵道:“我留下吧。反正我明天要上班,今晚就在這裡睡好了。”

  袁和東明顯地不捨得,好不容易見了面,卻半句話都沒能好好地談。可他又能以什麼名義留下來陪在她身邊呢?除非他能在這大城市裡先立足腳跟,才能給予她保障。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他大步率先離開。

  郭燁南強拉走莫茹燕,緊跟其後。

  “哥,你去吧。”墨涵對哥哥說。

  “好。”墨深應答,待弟弟走開後,卻是走到了許知敏身後,俯下頭貼近她耳畔,“省醫的面試是在明年二月份,即春節過後。我們科護士有二至三個名額。當然,我知道,以你今天的表情來看,你是不喜歡這裡的了。”

  她沉靜地坐著,手暗暗揪起床上的被單。

  “可是,我還是想賭一賭。我想,你或許會喜歡跟我,或是他一起工作的。”

  第二十六章

  方秀梅過敏事件之後,許知敏仍是保持僅與墨涵聯繫。據墨涵提起,墨深等人進修後回省醫更加忙碌,本來預計輪科三年,但考慮到本科室缺人,加上原先已實習了一年半,輪科期改為了一年。也就是說,若她能被省醫錄用,畢業後會跟他們在一個科室工作。

  省醫財大氣粗,一附院的老師說了,那裡的獎金是這邊的兩倍有餘。錢,誰不想畢業後多賺點錢,生活無憂。可是,在經歷了大學生活後,許知敏更深刻地領悟到:若工作的環境不順心,再多的錢也無濟於事。

  許知敏每每夜間思起墨深說的話,心緒複雜。應說,他一早就看透了她。不拿錢,不拿地位權利,拿人,來誘惑她。且不論他和袁和東留在那,墨涵也會在明年轉去二分院。還有方秀梅,她大學裡最要好的朋友,已經決心進省醫,理想是省醫的心臟科。

  12月份,執業醫師考試最終結果公布,他們幾人全部通過。許知敏想了想,給他們幾位都發了恭賀簡訊。趙遠航最先回復她,接著是楊森、郭燁南,來回幾句客套話。袁和東是在傍晚才發回簡訊,原來他恰好在急診輪科遇到搶救。

  忙裡抽空,袁和東僅發來短短的一句:高興之餘,想到的只有,若是能跟你在一起工作——

  許知敏徹底地茫然了:究竟該不該去省醫。

  墨深則一直沒回答她。

  方秀梅則從早上開始一直瘋狂地發簡訊,到下午累計數百條。

  許知敏問:“給誰的?”

  “郭師兄,他們說今晚要去喝慶功酒,通宵包廂唱K,問我們去不去?”

  “不去。”許知敏想的是,這郭燁南夠花心的,主意打到她好朋友身上了。張口想提醒方秀梅兩句,見方秀梅一臉的幸福,又閉上了口。

  晚上十二點躲在蚊帳里,開著小檯燈看書。手機在枕邊震動,許知敏摁下鍵:“你好。”

  “下來一趟,我現在在你們宿舍門口。”

  她剎然一驚,不敢相信是他的嗓音。吸吸氣平復心情,道:“墨深,現是超過十二點了。”

  “我知道。你下來,不然我就上去。”

  她恍然憶起方秀梅說的慶功酒,道:“你喝酒了?”

  “沒。”

  “喝醉酒的都說自己沒喝酒。”

  “我為了今天能來見你,把酒杯里的酒都偷偷給灑了,然後找了藉口擺脫他們——”

  許知敏無語:這不像他,不像冷峻而高傲的他——

  “敏,今晚我很想見你。”

  她的手握緊手機,掀開被子。

  墨深徘徊在宿舍樓門前,眺望安靜的大樓里她宿舍的那一角。夜深人靜,他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每一下的砰然都在渴望著她。

  自小,從醫是他作為長男繼承父業的責任。因而,通過執業醫師考試的一霎,他突然感覺到的是空虛。他甚至羨慕起了墨涵,能因著那條疤痕使得未來的路變得有意義。而在今晚的慶功宴上,他很難不去妒忌袁和東,知道袁和東幾年來努力至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袁和東酒量不勝,被不知情的幾人硬灌下幾杯白酒後,倒地不醒了。他們只好糙糙收場,把袁和東送回宿舍睡覺之後,各自找樂子去。他則跑到了她這裡來。

  終是等到她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在她鑽出宿舍樓小鐵門的同時,他已是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用力抱住她。

  許知敏整個人撞進他的懷裡,鼻間是他的味道,耳畔是他的心跳。雙眼眨了眨,她找回自己的聲音:“墨深——”

  “讓我抱一會兒。”他用盡全身氣力摟著她,卻像是更想從她身上獲取力量的源泉。

  她靜心聽著他劇烈的心聲,似乎悟到了什麼,安靜地靠在他的懷裡。

  他揉著她的長髮,閉著眼,順著感覺吻從她額頂落住,細細地沿著鼻骨往下探索。游移到她緊閉的唇,他的雙眼微張,看著她一雙大眼望著夜空,一如那天她獨自立在雪地,仿佛靈魂漂泊到了浩瀚的遠方。他的心像釘子戳著似的疼痛,頓起怨恨及怒意一口輕咬下她的唇瓣。

  她的眉毛微揪起。他的舌尖混著血絲挑弄著她敏感的極限,一寸寸地侵入她的齒間。這帶給她的是恐慌,舉起手推他。他不同於袁和東那般溫柔地對待她,而是像一股颶風野蠻地席捲她的世界。

  他並未停止,從最初的挑逗到蠻橫的侵占,延至綿綿的糾纏。她的兩手漸漸從他雙肩垂落,迷離的視野見枝椏在夜中交互穿梭,沙沙沙搖曳的聲響融入到他和她的呼氣里。忘了吸氣,她窒息的同時身子一軟。他穩穩地扶住她的腰,在她耳際低聲絮語。她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恍恍惚惚睜開眼皮,見著百米遠的路燈杆下有一個人影。昏黃的光圈中,郭燁南一手插著大衣口袋沉默地瞅了瞅他們兩個,背身離去。

  忽然是,一陣風打來,許知敏清醒了:儼然自己願不願意是一回事,而眼下的時機並不適宜去省醫。

  因著這陣風,墨深慢慢地從放縱的沉淪中甦醒。解下圍巾細緻地裹住她冰涼的脖頸,摸摸她的臉,才不舍地放了她回去。

  踏上台階,她不敢回頭看他。在他和她面前的路有太多的未知數,一昧沉迷於失去理智的泥沼不適合他和她。只是,在夢中回味這種偶爾的靜靜的相處,愈加顯得彌足珍貴。趁著宿舍里的人都睡著,她謹慎地把他的灰色圍巾藏住了箱底。

  冬日的陽光帶著種懶洋洋的曖昧。第二日,袁和東酒醒後,第一件事就是發簡訊給她。

  “知敏,本來昨晚想帶你去看藥糙園的薄荷,我知你為了我又種上了幾株薄荷。得知它不再孤單,不知為何我的心裡也安定了——”

  接到信件的許知敏把頭枕在膝蓋上,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中間那條電線,尋思孤單的味兒。有時候,緣分真是難講的事,若昨晚找自己的不是墨深,而是另一人……眼神暗下,果然是連阿袁也無法插入他和她之間嗎。

  嘟嘟,又發來一條他的簡訊:“改天,我們一起去看。”

  “再看看吧。”她回復。有了喬翔的前車之鑑,她得好好想想,該怎麼處理才算妥當。無論她選擇的是誰,縱使不是他們其中之一。友誼她仍想保留下來。

  因此,一句“改天”和“再看看”,如她所料,隨著忙碌的日子,似乎變得遙遙無期。放任時間流逝是疏遠的最好法子。對於她而言,現在尚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最少,她必須先有了自己的工作和事業。

  相較起愛情,許知敏更注重親情。

  二月初過年,許知敏所在的實習科室因為人手不夠,護長找她商量,希望她能留下幫忙。

  許知敏不能拒絕。M大一附院的老師對她的印象都不錯,這裡將是她畢業後就業的最佳保障,她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破壞自身形象。

  在電話中如實稟告父母,父母表示理解,要她以事業為重。通話末,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擔憂,許知敏向母親提起了佬姨。母親支吾道:你佬姨是回老家了,你兩個表姨近來都沒來串門子,具體情況我們就不知了。

  許知敏掛上電話,憂患的心悸未能平息。自實習後課業繁忙,又因平常皆是非節假日休息,都未能上大表哥家拜訪。最近的一次,是在中秋節過後與方秀梅一同去的。方秀梅在席桌上口漏了她們被墨家邀請參加中秋宴。當時紀源軒臉色很冷,於青皖悄悄放下了碗筷。之後,於青皖曾找許知敏談了一次,問及的全是有關墨家和紀家之間的事情。許知敏自然不敢隨意揭露其中的矛盾,裝起了糊塗。於青皖是明白事理的人,沒再為難許知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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