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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源軒的房子是大學分配給老師的,位於師範大學校區內。這兩年建起的樓房,很新;四樓,不高不低正好;三房一廳,夠寬敞。於青皖先帶著她上樓。本田小轎車是朋友家的,紀源軒去給車子加滿油,歸還給人家。

  不知怎的,許知敏仍是不習慣住在這麼好的房子裡。昨夜在火車上睡得辛苦,今日下午則是不安穩,忽而被噩夢驚醒,又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休息。

  晚餐紀源軒親自下廚為她接風洗塵,於青皖與她談笑:你表哥當時就是用這一手廚藝抓住了不少女人的心。說真的,我的廚藝比起他差遠了。

  許知敏開心地笑。看得出,表哥婚姻生活充滿情趣而美滿。於青皖不僅是個稱職的妻子,也是個極好的女人。那一晚,飯後紀源軒出門辦事,兩姑嫂就在大廳邊看韓劇邊瞎聊。聊著聊著扯到了敏感的感情問題。

  “你沒有談過戀愛?”於青皖驚疑。

  “沒有。我們學校同一級公開交往的情侶只有幾對。”許知敏答。

  “是乖乖好學生啊。這邊的情況完全不同。幼兒園的小男孩都學會說:你會不會親女孩子的啵啵啊?你親了哪個女孩的啵啵啊?”

  “哈哈。”許知敏笑癱。

  於青皖望著開懷大笑的許知敏,淡淡的憂思在心間漫開。這女孩能以優異成績考上重點大學,誠如丈夫所說,是聰明的。未想到的是,在感情方面許知敏是一片空白。大學現在的普遍情況,畢業生的就業形勢一年比一年嚴峻。小部分學生為了謀得一個好職位,甚至不擇手段,男女間利用、欺騙感情的個案比比皆是。

  “嫂嫂。”許知敏坐正,問,“你和我表哥是在大學裡認識的嗎?”

  “我們是同校同班同學,自然而然走到一起的。”於青皖猜得到許知敏心中所想的,實話實說,“可在大學裡,能像我們這樣由於真心相愛,畢業後順利結婚的,還是挺少的。很多大學情侶,都因為就業而分手了。”

  許知敏默默地思考:那時在火車上還琢磨著,莫茹燕的話有幾分是誇大的。耐不住蠢蠢欲動而做了個小探試,發現她並不見得多厲害。如今,卻連嫂嫂也這麼說了……

  於青皖看著她神情略有黯然,轉為輕鬆的口氣說:“畢業時我和你表哥一樣遇到過這種問題,你表哥那時對我說:‘於青皖,我住糙房,你跟著住不?’我說:‘你住得起糙房,我就跟著住。’”

  “然後呢?”許知敏輕輕問。

  於青皖神秘地眨了眨眼:“我們就結婚了。”

  這一段“跟不跟著住糙房”的求婚片段,深刻地印在了許知敏的腦海里。九月初,R市的暑熱余潮來勢洶洶,夜間溫度高達三十幾。於青皖開了小房間的空調,體貼地幫許知敏關上了房裡的燈。

  許知敏在漆黑中睜著眼,一會半刻睡不著。不覺得她認識的男孩會對女孩用“住糙房”求婚。典型的,喬翔,花園住宅。墨深,怕是聽到“糙房”二字都嗤之以鼻。真羨慕嫂嫂啊,可以覓得一個與自己同甘共苦的人生伴侶。幾時,自己也能遇到這麼一個人呢?與自己差不多的家境,有著一起努力的想法。

  【許知敏,我們是同一類人。】墨深對她說的話從心底深處不經意地跳了出來。

  左腳的疤痕隱約作痛,聯想到墨涵發給梁雪的簡訊,許知敏眉頭深鎖。“住不住糙房”的問題,儼然沒有墨家兄弟說要轉來M大的事性質嚴重。

  夜深,紀源軒回到家,與妻子在臥室里談及妹妹。

  “打聽過了,她沒有男朋友。”於青皖說。

  “那可以放心了。”紀源軒換著衣服,邊應道。

  聽出丈夫的語氣欠妥,於青皖問:“你懷疑她有?”

  “嗯。”

  於青皖感到奇怪,追問:“即使有,上了大學一般也會不知不覺地分開。你擔心這段戀情會影響她專心學習?”

  “不是。”

  “那是什麼?”

  紀源軒用力拉著袖口。清晰地記得那天他離開小城,妹妹說一定來車站送他。他深知妹妹的個性很倔,言出必行。堅守到最後一刻依然不見妹妹的身影,他心裡立刻明白:出事了。途中急忙撥電話詢問,方知她突然出意外受了傷,在墨家休養。

  巧!這是他當時第一個想法。後來怎麼想,還是“巧”。偏偏是在趕來送他的路上受的傷,偏偏在墨家養傷。而且,墨家在她養好傷不久,全家人離開小城去了香港。妹妹那麼好的成績,偏偏報考醫學院。紀源軒越想越不對頭。

  墨家的兩個小孩他有緣見過一次。那還是在他十八九歲要去體校的時候,為了跟外婆辭行上門拜訪墨家。開門的是墨涵,接待他的是墨深。兩兄弟教養很好,說話客氣有禮貌,就是看他的目光冷得像是冰窖。他如坐針氈,苦等了一個鍾,最終仍是未能見到外婆。墨深歉意地對他說:“剛剛我爸才來的電話。說今晚和外婆一起在外面吃飯,不回來了。——紀大哥還繼續等嗎?”

  紀源軒閉上眼,心想一輩子都忘不掉墨深問他“等不等”時,那一雙墨黑的眸子裡分明勾著玩味的笑意。

  “軒。”於青皖瞅著丈夫面色異樣,喚道。

  “沒事。總之,她沒男朋友是最好的事情。告訴她在大學裡安心學習,也別學人家隨便談戀愛,不然受傷的又會是自己!”

  第二天,於青皖將丈夫囑咐的話轉告給許知敏,出於愛護,她把原話作了番委婉的修辭。

  許知敏聽完,敏銳地意識到大表哥已起了疑心,針對的是她和墨家兄弟的關係。想到自己苦苦三年來,處處在這個問題上小心謹慎,不就是怕摔進紀墨兩家的漩渦里。緊要關頭,她先給表哥吃一顆定心丸,誓言道:大學五年絕不談戀愛。

  紀源軒滿意地讚許兩聲。於青皖多少察覺這事蹊蹺,基於對丈夫的信任而選擇了沉默。

  三人大清早打了輛小車,抵達M大是九點多鐘了。

  M大是一所眾多學子夢寐以求的高等學府。許知敏新奇地走過又矮又窄的校門,踏足於古樹蒼鬱的校園路,隔絕了塵世的喧譁,四周的空氣也是幽靜而古樸的。

  進了校門直走了近五百米後,見到一塊長五十米的獨特石壁。深灰的花岩石雕了五個名人頭像,工匠精雕細琢,人像栩栩如生。許知敏只覺得熟悉,卻不記起是誰。瀏覽到左邊末尾,豎著刻有蒼勁有力的四大大字:求學,嚴謹。她凝神望著,把這四個字牢牢地記在心裡。

  紀源軒和於青皖與她一同停駐仰視石壁。於青皖手指支了支鏡架,讚嘆道:“M大啊。”

  “嫂嫂沒來過M大?”許知敏問。

  “沒有。”於青皖否答,“M大名氣很高。卻很奇怪的,或許是從小聽得多了,反而沒有興致來看看。你表哥應該來過,因為他單位掛交的醫保定點醫院就是M大的一附屬。”

  “M大的一附屬醫院?”

  紀源軒扭了扭下巴,指向路的右側:“那邊有條路,可以從校園通到M大的第一附屬臨床醫院。”

  許知敏伸著腦袋,綿延的路望不到盡頭。

  “走吧。四周的環境可以慢慢熟悉。”於青皖拉起她。

  繼續往前行。

  一般學生的新學期註冊日安排在大後天。M大這幾天提前辦理新生的入學手續,地點安設在大禮堂。

  辦完相關手續,三人來到宿舍樓。大學體現重點扶持政策,撥了一幢新落成的六層學生宿舍樓給護理學院學生。也就是說,今年護理學院依然招不到男生,全員清一色的女孩子。

  許知敏心思:都是女孩子,應該能互相體諒,很好相處。而同一個班四十個女生全部在同一層樓住著。她分配到的宿舍位於三樓右角落,可住八個人。

  推開314房,放眼一望,狹窄的空間占滿了四張上下鋪鐵床和八張學生桌。床與床之間的寬度僅容得兩個人並肩行走。盡頭有一面中間斷開的白牆,後面是一個獨立衛生間和一個洗手台,緊挨著四面窗戶。

  環境較起商學院梁雪的宿舍是差了點,尚能接受。

  大學裡只安排學生住進哪間宿舍,不規定具體床位。誰先到,誰就有優先選擇床位的權利。四個下鋪,已有兩張床鋪了糙席掛上蚊帳,說明同舍友來了兩人。紀源軒在剩下的兩下鋪中挑了一張,於青皖和許知敏趕緊鋪上糙席。

  行李安放好,歇息了會兒,仍不見有舍友歸來。許知敏將表哥表嫂送出了學院門口,於青皖再三叮囑她:記得常聯繫。許知敏點頭應好。

  回來時,順便在學院內的小賣部買了些日用品,許知敏插入鑰匙擰門把,發現門被裡面的人反鎖了。敲敲門,聽到匆匆的腳步聲,進而房門打開,出現一位個子嬌小的女孩。看到許知敏,她掩著嘴慡快地笑:“我叫陳茗。你是新來的吧。抱歉,我在家習慣了反鎖門,結果就把你鎖在外面了。”

  許知敏也做了自我介紹,走進房裡,把東西放下,抬頭望到窗邊立著一名亭亭玉立的姑娘。陽光細琢在她半張漂亮精緻的側臉,五官嬌艷如畫像里的楊貴妃。許知敏一刻看得痴呆,至今還未見過長得如此標緻的可人兒。

  她轉過頭,神情漠然地望望許知敏和陳茗,進了衛生間。

  陳茗小聲對許知敏說:“她叫做葉雯。你沒來的昨天,她和她的家長在我們學院鬧得很兇呢。”

  “鬧什麼?”許知敏吃疑。

  “她的分數過了臨床醫學系最低錄取線,但我們系院有優先擇選學生檔案的權利嘛。所以就鬧了唄。我看不過幾天,她就要轉走了,不然,還有得鬧。”陳茗一副儼然等著看好戲的口氣。

  職業無分貴賤,行行出狀元。在許知敏從小豎立的觀念里,每天大清早打掃馬路的清潔工阿姨一樣是最可愛的人。

  當然,每個人都夢想往高處走。許知敏對葉雯表示理解。

  兩天後,舍友到齊。八個人的宿舍變成七個人住,葉雯轉去了臨床醫學系。

  餘下的這六個室友,個個獨具一格。外貌清秀的陳茗最愛吃辣,說起話來快得像機關槍。王雅麗是R市人,家庭條件優越,愛好攝影和寫文,一米六五的身高一百斤重,整天呼籲“要減肥”。還有兩人個性不喜張揚,都喜歡睡覺聽音樂。值得許知敏留意的是最後這兩個人,一個叫做林玉琴,長相一般,笑起來卻很甜,嗓音更是甜得沁入人心。一個叫做方秀梅,個子高挑,運動神經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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