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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貞不敢去看郭嘉,行了拜禮便微微垂首,眼神別向一邊。

  郭嘉緩步走過去,居高臨下俯視著糜貞,左手夾著酒壺和酒杯,右手伸出捏住糜貞光潔柔滑的下巴,將她的臉托起與自己對視。

  糜貞不明白,郭嘉不是一副**薰心的貪婪之色,而是猶如死水一般的淡漠表情,郭嘉跟她沒有任何交集可言。

  論美人,他府中後院隨便挑一個都是艷絕天下的美人。

  若是談心,糜貞更比不上郭嘉任何一位妻妾,她們才是郭嘉最好的聆聽者。

  她唯獨能想到的無非就是郭嘉貪圖她的美貌,也許是山珍海味吃膩了,想要換換口味圖個新鮮而已。

  可郭嘉現在讓糜貞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壓力。

  一個手握數百萬人生死大權的人物,已然無須盛氣凌人,他早就不怒自威,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敢觸怒他的人先要給自己挖好墳墓準備好棺材。

  “好久不見。”

  郭嘉淡淡說出這四個字後便鬆開了手,轉過身將房中銅鏡前的矮桌拉到二人中間,再將酒壺與酒杯放下,抽過一張軟墊,郭嘉跪坐下來,拿起酒壺開始倒酒。

  好久不見?

  糜貞心中苦笑。

  這個好久,真的好久!

  恐怕如此這般正式地面對面,上一次已是十幾年前。

  那時的郭嘉鋒芒畢露,現在卻超然淡定。

  與那時相比,郭嘉看起來只不過樣貌成熟,略顯滄桑,下巴的鬍子長了些,看起來是一個更加沉穩的男人。

  “你怕我?十幾年前,你在我面前都能暢所欲言,現在怎麼連話都不敢說了?”

  郭嘉倒好兩杯酒,將一杯推到糜貞面前,端著酒杯,氣色看起來實際上有些消沉的郭嘉淡淡地望著糜貞。

  糜貞坐直身子,豐盈有致的曲線一覽無遺,但仍舊無法讓郭嘉有任何神色上的變化。

  “如今天下人都與使君講血性剛勇,而使君卻告訴所有人淡定超然,莫說我,恐怕沒有幾人在使君面前不感到害怕。”

  人心便往往是如此,越能被看透,則越沒有殺傷力。

  如果到了今天郭嘉還在喊打喊殺叫囂血性的一個人,他憑什麼收服馬超這種比他更勇更猛的人?

  郭嘉的底牌,沒有人能看穿,而他的手段,也不是外人能揣摩到,就是這樣一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姿態,讓他穩穩坐在統治者的位置上,並且從容不迫地掌控大局。

  糜貞見識過那個橫行無忌大殺四方的郭嘉,卻從心底里對如今坐在她面前言談輕柔的郭嘉更加敬畏,四分敬,六分畏。

  對於糜貞坦然承認她懼怕自己,郭嘉沒有再說什麼,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威嚴,不是一日能豎立起來的,既然對方畏懼,也就不是郭嘉忽然展露一個微笑用親切的口氣說話就能讓對方卸下這種心理壓力,何況他本就心平氣和。

  “聽聞使君摯友過世,使君近日抑鬱不歡,逝者已矣,還望使君能早日從憂傷中掙脫出來。使君應知,無數人的心都牽掛在使君的身上。”

  糜貞沒有去碰酒杯,微垂腦袋輕聲說道。

  她雖然不在成都,但成都與桃源村往來密切,很多消息她都能知道。

  郭嘉表情微露獰色,卻很快又重歸平靜。

  他內心的掙扎,只是愧對荀彧的期待。

  滅曹扶漢!

  他只能做一半,滅曹!

  走到今天,他已經不可能再去扶漢了,他若扶漢,不但是將自己的子孫後代推上絕路,甚至連他手下這一批文臣武將的未來,都推至深淵。

  “你恨嗎?”

  郭嘉望著糜貞,輕聲問道。

  她是糜芳的籌碼,她是糜家在亂世苟存的一件工具,本是富家千金無憂無慮,卻忍受孤苦十餘載,換了別人,不瘋都算奇蹟。

  糜貞自嘲一笑,她搖了搖頭。

  不是她不恨,而是她根本沒有資格去恨。

  這個動盪的年代裡,死於非命的人不計其數,慘遭蹂躪的女子也多如繁星,甚至易子相食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都有,她憑什麼恨?

  沒有幸福,只是這個時代最尋常的事情,而不是悽慘的事情。

  真去對比別人,糜貞能衣食無憂活到今天,她甚至覺得是幸運的。

  或許正因如此,她有了別人沒有的幸運,便失去了幸福的權力。

  又飲下一杯酒,郭嘉忽然站起身,繞到糜貞身邊,彎腰將她攔腰抱起。

  糜貞目瞪口呆,被郭嘉強而有力的臂膀攬住嬌軀,來不及羞澀,更多的是震驚。

  她沒有從郭嘉眼中看出一絲**,仍舊是古井不波的淡漠。

  棋子。

  她早有覺悟,她只是上位者手中的棋子,哪怕連成為郭嘉的附庸都是奢望。

  掀開紗帳,郭嘉將她扔在樸素的床榻上,糜貞眼眶濕潤。

  很久以前,她就做好了準備迎接這一天,但絕不是面對一個連玩弄她都好似提不起精神的郭嘉。

  他,仿佛只是在宣洩。

  又或者,她只是他縝密心思中走的另一步棋。

  糜貞明白,郭嘉不會無緣無故碰她,哪怕是酒後亂性都不會。

  她唯獨能想到的,就好似當年郭嘉跪在陶恭祖面前一樣,背後另有深意。

  只是,她永遠無法洞悉究竟她的價值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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