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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問的是廢話。”他很是自負。

  我腳脹得實在難受了,彎得腰,我乾脆將高跟鞋脫掉了:“一個人順利慣了,一切都唾手可得,結果敗在了我這裡。現在你發了狠,非得離婚娶了我不可。”

  他也彎下腰來:“我是愛你的。”

  我將高跟鞋拎到手裡,光腳踩在還帶著溫熱的柏油路上:“又平,我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別跟自己較勁了,也別跟你家人堵氣。你大概是有幾分愛我的,可能因為你見慣了教養好,知書達禮的姑娘,所以,對於我這樣行事無章法,還有三分倔脾氣的女人另眼相看了。你如果真的為了我去離了婚,賭著氣娶了我。不消三個月,你一定會後悔。你會發現,殷采采的可愛和有趣沒有屁用。婚姻不是談戀愛,約完會各回各家。婚姻是兩個人耳鬢廝磨,把相互的缺點看個夠。你很快就會崩潰,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辦法融入你的生活圈子。我聽不懂你們的話,不了解你那個階層的價值觀,世界觀。連最基本的吃穿住行,我們都不在一個層次。有些東西可以後天彌補,比如你看過多少書,我也可以去看看。但有些東西是根,它烙在骨子裡,這彌補一輩子也無濟於事。所以,你何苦為難我呢?”

  柳又平拉住了我:“你這是在拒絕我嗎?”

  我自嘲地笑笑:“你很清楚啊,如果你一定要,除非我不想活,否則,我肯定要順從你。我沒有選擇的權利,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別。”

  他怔了一下。

  “我和我爸不一樣,他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是情人,所以他做情人該做的事情,他討好你姐,為她鞍前馬後。我做不到,心底里還有一些死不絕的驕傲和自尊。這些都讓我既不甘心於命運的擺弄,又不敢和你這樣的權貴硬拼。你非要強迫我,我最後就把自己彆扭死了。”我攤攤手。

  他的雙手又插回兜里,一隻腳在柏油地上滑著小石子玩。

  “殷采采,你一點兒也不愛我,是嗎?”他問這句話時,盯著我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柔和,這讓我錯誤地認為今晚的柳又平也格外慈祥。再加上前面說了那麼多的人生大道理,他都一直沒表示反對,於是,我非常清晰且確定的答道:“是。”

  他嗤笑一聲:“行,殷采采。我記下了,你不愛我。”

  我心想,孺子可教也,他應該會和自己言和了吧。

  “不過,你也要記住了,我柳又平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以後,你敢愛上誰,我就滅了誰。”他拍拍我的肩膀,笑眯眯的,“你說好不好?”

  “我說不好。”我垂死掙扎。

  “你剛才說過了,你沒有選擇的權利,這是我們之間的差別。”他開始往回走,“走吧,回去了,太晚了。”

  我們重新回到了車上,柳又平要啟動車子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我坐在副駕位,他的手機放在座位中間的儲物格,我晃眼間看到柳又昕三個字。

  “餵。”柳又平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皺了皺眉,掛了電話後,他將手機扔回了儲物格里,然後一腳就踩下了離合。

  “你爸出了點事兒。”車子開出好遠後,他才說。

  “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冷著心腸道,“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來,我自己回家。”

  “可能要活不了。”他補充了一句。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我們來到了我剛來G市時去過的柳又昕的那幢別墅。車子停下來後,立刻有傭人小跑著過來給我們開車門。

  “人在哪裡?”柳又平問了一句。

  “二樓醫療室,梁醫生和趙醫生過來了,還在搶救。”傭人畢恭畢敬。

  我跟著柳又平身後進了大廳,然後上了樓,穿過走廊,我遠遠地看到了倚著欄杆站著的柳又昕。夜色和燈光交織下,她輕托著腮倚在那裡,像一尊維納斯女神雕像。

  “姐。”柳又平喊了一聲。

  柳又昕回頭,她穿著米白色的真絲睡衣,頭髮略微散亂,未施脂粉,唇色稍稍有些蒼白,許是燈光迷離,她看起來更平添了萬種風情。

  “昕姐。”我也喊了一聲。

  “你們來了。”她柔聲道。

  “怎麼回事?”柳又平問了一句。

  “可能藥吃多了。”柳又昕皺了皺眉,“梁醫生開給他的時候,明明說那個劑量不會有事兒。”

  “姐,你也玩得太過了吧。”柳又平抽了抽鼻子,話里有責備的意思,但音量也並不高。

  柳又昕打了個哈欠:“你們看著吧,我困得厲害,回去睡美容覺了。”她說完就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了。

  我只覺得頭髮末梢都發冷,他們姐弟的幾句對話有點沒頭沒腦的,但我還是聽明白了。我爸吃了大劑量的藥,想在床上滿足柳又昕,誰知一著不慎,還沒玩上,他就倒下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裡,以前,我覺得柳又昕很親切,平易近人,為了幫我還帶我去找過劉麥。現在我才懂,她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把人當人。一切都憑她的心情,她心情好,賞口好飯,她心情不好,弄死拉倒。

  我爸跟了她兩年多了吧,此時在搶救,她忙著去睡美容覺。我為我先前形容自己薄情感到羞愧,和柳又昕比,我簡直是這天下最有情有義的女人了。

  我並沒有等多久,醫療室的門打開了。兩個穿著隔離服,戴著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柳又平近前了一步,兩個人搖了搖頭。

  柳又平回頭看我,我看著那兩個醫生走遠,然後我挪動了腳步,踏進了敞開著門的醫療室里。

  手術台上的我爸是光著的,他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夸)間那東西挺立著。即使死了,藥效也忠實地執行著它的使命。

  第卷一:以愛之名102.命運的戲弄

  我完全沒想過,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我爸。更沒有想到,會見到光著的我爸。那豎得挺直的東西仿佛立在上海最繁華街頭的貞潔牌坊,襯得一切都成了笑話。

  柳又平拉了我一把:“我們出去吧。”

  我用力甩開了他的手,然後走到了我爸身邊,我爸的眼睛是閉著的,死得突然,表情有些並不猙獰。年近五十的人,整張臉連毛孔都看不到。

  這個我媽不惜與全世界為敵的男人,他死了。

  嗯,他死了。

  “我說走啊。”柳又平再次拖著我往外走,怕我掙扎,他用力抱緊了我的雙臂。

  我就那麼木然的跟著他出了醫療室,門口有個傭人等在那裡。

  “通知管家給殷叔穿好衣服,通知殯儀館,準備後事。”柳又平吩咐道。

  “是。”傭人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柳又平拖著我往前走,穿過走廊後下了樓。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出了樓下的大廳,我看到遠處的海面上,月亮圓得像畫在畫布上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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