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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福客棧。”田雨收起來臉上促狹的表情,雖然是少年好友,但是現在畢竟在官場上混了些年,而齊達的書階明顯高出他,所以就算是放鬆也不敢太過,“你呢,要不要過來一起?”

  “算了,我在驛館。”齊達苦笑著搖頭。因為本朝省親假路途中花費的時間不算,所以就有官員借著休假的名義在外邊遊山玩水,隨便就是大半年,所以朝廷就規定了回家省親的要麼一路歇息在驛館,要麼每到一個地方就得跟當地長官通報。齊達為了省錢以及方便,選擇了前者。

  “那便罷了。”田雨搖頭,“難得見面,一起吃飯吧。”

  幾人就近進了附近的一家酒樓。迎客的小二很有眼力的把兩人帶到樓上的雅座。所謂雅座,其實就是兩扇簡陋的竹製屏風隔開來的幾個位子,不過現在正是上午,樓里食客並不多,二樓更是清靜,所以與京城裡的包間也沒有什麼區別。

  齊達抱著熟睡了的左成選了個臨街的位子坐下,田雨坐在對面。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齊又臉上的紅色總算是下去了一些,大大方方的在齊達身側坐下,等待小二上菜。至於何西,則抱著齊又買的東西站在齊達身後。齊又招手讓何西坐過來,何微微搖了下頭表示不敢。他畢竟只是個下人之子,大公子讓他讀書又答應保他科考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他可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齊又無奈的扁了下嘴,知道何西的死心眼又發作了,轉而向田雨打探消息,“對了,雨哥哥,最近京城裡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大事?”他過段時間就要下場考試了,而科考中的策論一般都是跟著京城的風向來的,所以他想打探一下消息。

  “大事沒有,不過趣事倒是發生了幾件,你要不要聽?”田雨輕笑著用碗蓋撥著茶碗裡的茶葉渣子,促狹的道。

  沒魚蝦也好,齊又抿了下嘴,無可無不可的回答,“聽吧。”

  田雨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第一件,你認識的那個李少傅尚主了……”

  “李度?”齊達不敢置信的打斷了田雨的話,顧不得禮儀,他吃驚的看向田雨,“你說的是太子少傅李度?”

  “是。”田雨嘴角噙著一絲諷刺的淺笑點頭。他明白齊達為什麼這麼吃驚,因為李度斷袖的事實整個京城沒有人不知道的,而且李度自己也曾揚言要他娶親除非對方是個容貌才情皆冠絕當時的美男子,而這樣的人分明是不存在的,就算是存在人家也不會嫁給他。可是現在,尚主……

  “對方是寧華公主。”田雨輕笑著又加上一磚。

  寧華公主據傳是今上最寵愛的公主,容貌沒有幾個人見過,但是,以皇家歷來多出俊男美女的情況來看,絕對差不到哪裡去。就算是本朝公主素來名聲不怎麼好,但是以她的受寵程度來看,無論如何也不該是嫁給李度啊!

  齊達低喃,“李度這是又造了什麼孽啊!”

  不多時小二上菜過來,齊達田雨兩人久未見面,不免推杯換盞,也就換了話題,只有齊又還在絮絮叨叨的追問其他的趣事都是什麼,田雨哈哈一笑,一句“關你小孩子什麼事”,然後又回過頭與齊達說笑去了。

  齊又連著問了幾句都沒人理他,於是乾脆回過頭跟身邊的何西扯酒,何西拒絕不能,於是等齊達發現的時候,兩個小孩子都醉了。

  離開的時候,田雨下樓叫了輛馬車——在這樣的大酒樓前一般都有幾輛馬車等著,然後與樓里的小二一起幫助醉的不醒人事的齊又何西上了車。臨走的時候,齊達轉頭對著田雨,“田雨,既然答應了回家成親,就回去吧。姑娘總是你家人求來的,無論如何總該給人家一點尊重。不要老記掛著心頭的人,卻把眼前的人給忽略了。”

  田雨帶著幾分醉意的喟嘆,“我也想的,可是哪裡就能自主了呢?”

  “總該試試吧,不試怎麼知道呢?”

  田雨淺淺的笑著,不語。

  第二天,田雨清早來辭行,因為齊達還要在這裡呆一陣子,所以他拜託齊達幫他跟俊俊轉個口信,他先回去了。

  齊達自然是笑著應了,只是看著田雨逐漸遠去的背影,雖然不知道他心頭的結解了沒有,但是總歸是拿定了主意,而自己卻……

  齊達手慢慢移到行李里的裝著張華的信件的包袱上,將來的事情,誰能知道呢?

  第95章

  齊達並沒有等多久。兩天後,也就是二十這天,田雨久候不至的俊俊就到了。

  不過,看著俊俊身後連說個話都要對自己耽耽虎視的兩人,齊達驚悚了。他記得俊俊曾說過要娶親的吧,而且對方還想還是他頂頭上司的女兒。現在這個算是怎麼回事?

  趁著杜維和曹果兩人一個出去買東西一個去請大夫的時候,齊達支支吾吾的問出自己的問題。“對了,那時候明輝(俊俊的字)不是說就要成親了嗎?你夫人呢?”

  俊俊苦笑,“哪裡還有什麼夫人,被那兩個混蛋攪黃了。你不知道那時候……”

  齊達呆呆的聽著俊俊抱怨那兩個人在他即將定親的時候如何使壞,讓自己好端端一樁親事不得成。之後又如何如何的無賴加無恥,粘著他不放,如何如何。

  雖然俊俊滿嘴都是抱怨,可是語氣中不難聽出濃濃的甜蜜,與當初心若死灰的呆在自己小院的時候可謂是天差地別。

  只是,聽俊俊的語氣,似乎是,他們三個人?

  齊達這回是真正的驚悚了!

  ——————

  回鄉的路是和俊俊一起走的。

  俊俊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路上大半的時間都耗在齊達這邊的馬車上。因此一路上齊達不知道吃了曹果杜維兩人多少白眼。

  好在齊達這兩年在官場上也不是白歷練的,所以也都平平穩穩的接了下來。曹果杜維二人也不敢做得太過分,因此竟是連齊又何西都不怎麼害怕他們。

  如此一路到了平西。幾個當年外出的學子當了大官兒回來,自然有好一番激動。尤其是村民們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清水衙門什麼是位卑權高,他們只從官兒書級的大小來判斷。所以目前幾人中書階最高的齊達在進村的時候收到了最熱烈的追捧。

  為了擺脫過於熱烈的追捧,齊達不厚道的稍微透露了一下曹果杜維二人“從京城裡來的大官兒”的身份,然後把麻煩留給俊俊一行人,自己輕車簡從的回到了自己家裡。

  大老遠看到那株枝葉正繁茂的杏樹,不說齊達,就是一向跳脫的齊又也忍不住在面上現出幾分追思來。

  “……那時候家裡窮,沒有零嘴兒吃,我還記得哥哥那時候做的糖醃青杏呢。現在一想起來還是忍不住流口水。”

  齊達的感觸卻是被齊又更深。他所經歷的窮苦也絕對不是齊又的這些“沒有零嘴兒吃”可以比擬的。他更深的記憶在母親剛剛去世父親手忙腳亂的帶著兩個孩子的時候。那時候起,他就徹底的告別了童年,莽莽撞撞的跌進了成人的世界。之後,如果不是陡然喚醒了前世的記憶,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撐下去。

  何西則是提抱背著各種行李規規矩矩的站在兩人身後。這裡不是他的家園,也不屬於他的世界。所以他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心思。

  “哥哥,”齊又晃了晃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齊達,“進去吧。”

  “嗯。”

  ——————

  雖然出去了好幾年,房子並沒有像齊達想像中的那樣冷寂髒亂。

  庭院裡面,雖然不至於寸糙不生,可是大的高的棘糙蒿糙卻是一株也沒有的。屋前屋後排水的陽溝非但沒有堵塞,反而更深了些。

  走進屋子,齊達甚至注意到門上掛著的竹簾上一絲兒灰塵都沒有。而屋子裡面,所有的東西都和他以前還在的時候沒什麼區別。熟悉的東西都放在伸手可就的地方,炕邊甚至還有一小堆劈好了的木柴。而後院灶前,也放著一堆足夠他用到離去時的木柴,都是劈好了整整齊齊碼號的。

  灶台上,甚至還細心的放了火鐮。

  臥室裡面,兩鋪床都是鋪好了的。齊達低下頭仔細聞聞,被子上滿滿都是陽光的味道。手摸下去,也是松鬆軟軟的。不知道是曬了多久的成果。

  ……

  齊又幫著何西一樣一樣的把東西放下來收拾好。哥哥還在那裡追憶,一時半會怕是醒不過來。搖搖頭,齊又摸到灶台上的火鐮,試了下,能用。吩咐何西去後院西角的水池裡提了水,他開始生起火來。就算不為吃喝,也要好生泡個澡才是。

  水還沒熱,院子外面已經響起了咚咚咚的腳步聲,而且是一連串的。齊又聞聲搶出門來,看著眼前一連串的看著有些面善但是怎麼也想不起名字稱呼的人,卻又一下子呆住了。

  倒是來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有人試探的叫了一聲,“又子?”

  齊又看向出聲的那個人,看著大概三十來歲的一個漢子,面目有些熟悉,不過他怎麼也想不出是誰,“嗯,我是——齊又。您是?”

  那漢子咧開了嘴,“我是你二狗哥啊1

  “啊?”齊又張大嘴非常失禮的驚叫出聲。雖然離開時候年紀還小,對村裡的人和事都不怎麼記得,可是二狗子作為經常和他們一起的玩伴還有偶爾資助他們家的鄰居,他還是挺有印象的。可他記得二狗子就比哥哥大一歲的樣子,怎麼就這麼老了?

  “又子,誰來了?”聽到外邊的響動,齊達一邊問話一邊撩起袍襟掀起帘子從裡面跨了出來。

  聽到聲音,院子裡的人都望過去,然後就看到竹簾之後,一個身著淺藍色袍衫,年約二十許的年輕公子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院子裡來的都是看著齊達長大的,雖然小時候也知道這孩子長大之後必然是個俊俏的,可那時候大家都是飯都未必能吃飽的,身上衣服更是補丁疊補丁,誰有那個心思注意俊俏不俊俏。可是現在,大伙兒看著眼前這個貴氣十足的少年公子,眉宇之間一派風雅,行動之中足見閒適,卻突然發現,他們似乎從來都沒有好生認識過齊家的這個孩子。

  倒是齊達先反應過來,看著眼前的一溜兒人馬,一個一個的招呼過去,“伯伯、嬸娘,”看著根生夫婦臉上顯現的侷促,齊達微微一笑,收起了略微文氣的打招呼方式,看向一邊的大毛夫婦,“大毛叔,水秀嬸娘。”

  “達子,”根生這幾年老得很快,一雙黝黑的大手更是青筋虬結,“你,出息了。”于氏在一邊頻頻的抹著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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