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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兒聽他越說越高興,心中卻越來越感厭煩,道:“你不要這般得意忘形。你可別忘了,我父皇的江山就是亡在三次遼東之役上的。”

  李世民面色瞬間變得慘白,隔了好久,才低聲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會這樣聯想的。要攻打高麗,確是有不少難處。高麗一地,位處東北,冬天來得早去得遲,氣候嚴寒,我軍極不適應。若真要與他們開戰,三月至九月的夏秋兩季是最好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在這短短的六個月內一鼓作氣滅掉高麗,否則就處境險惡了。要在六個月內滅亡一個國家,那是談何容易?最好是能與百濟、新羅兩國合作,我們在北方正面與高麗作戰,他們兩國就在南方背後鬧得高麗後院失火、不得安寧,那就事半功倍了。嗯,不妨跟他們兩國說,若他們能助我軍滅掉高麗,就分高麗的一半土地給他們,不就能挑引起他們的貪慾了嗎?”

  吉兒聽到此處,對李世民的厭惡實在到了忍無可忍的境地,剛才的感懷眷戀之心蕩然無存,想:“他再怎麼真心愛我,我終究是看不慣他這種為人處事的方式。我們終究不是同一種人!我便是一時之間為他的真情所動,但要長久的融洽相處,還是不可能啊!”她心灰意冷之極,道:“這些國家大事,我不想再聽了。”

  李世民一怔,住了口,這才見她面上一副懨懨之色,道:“你又怎麼了?”

  “恪兒的事既已了結,我的心事已了,我該走了。”

  李世民悵然若失,道:“何必一定要這樣急呢?”

  吉兒搖搖頭,也不再說什麼,站了起來,道:“我走了,以後……真的再也不會踏足中原一步了。”

  李世民一驚,道:“為什麼呢?只要你肯來,我總是願見你的。你若要走,我……我又何曾有攔阻過你?”

  “以前我不肯來中原,確是為了怕你。但有了今天的事,什麼心結都應解開。我不想再來這兒,只為了怕見恪兒,只怕一個不小心讓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可就害他一輩子了。”見李世民說不出話來,又道:“再見了……哦,不,你我今生不會再見了!”

  李世民心中一酸,想起這句話不是自己以前曾對她說過的嗎?怎麼如今卻變成是她對自己說出來了呢?他心頭一片茫然,卻見吉兒已翩然而去,只余那支步搖仍在案上,微微的顫動。

  貞觀二十三年五月。

  吉兒這天起得很晚,起來時已差不多是中午的時分了。她懶懶的推開窗戶,仰首望向天邊,只見天氣有些兒陰沉,一片黃黃褐褐的雲塊飄來移去,一忽兒將太陽遮住,一忽兒又盪了開去,弄得天色一忽兒陰一忽兒睛。空氣中充滿著抑鬱的氣味,吉兒深深吸一口氣,卻似仍排解不了這天地之間的憂苦之意。

  她隱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放眼遠眺,似乎見到一匹驛馬在遠處一掠而過。她心不在焉的想:“中原那邊有什麼緊急的聖旨要頒下來呢?這個時候下旨,只怕突利來不及回來吃午飯了。”

  她在窗前磨蹭了一會兒,也不見突利回來,便戴了帷帽,悄悄的一個兒出了門,往他的都督府行去。

  快走近都督府時,忽見一大群突厥人呼天搶地的一邊哭喊一邊向她這邊走過來。她心中掠過一陣莫名的恐懼,趕上幾步迎上去看。那些人披頭散髮,一手拿著刀子一類的利器,往自己面上刺去,只刺得血流披面,形相甚是可怖。吉兒一顆心猛烈的怞搐起來,那陣恐懼之情如潮水般直湧上來,不由得雙手捂住了臉,慢慢的跪倒在地,從喉間擠出一句:“天啊,這不是真的!”

  她在突厥住了這麼多年,怎麼不知道突厥人這種以刀刺面的風俗意味著什麼?只有族中權位最顯赫的人逝世時,才會以這種自殘肢體的禮儀來表示族人心中的悲痛與崇敬之情啊!

  雖已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但她的心不能相信,仍是匐匍在地上,只聽到耳邊的哭喊聲越來越大,似乎消息在飛快地四處傳播,知道此事的人正不斷增多,全都涌了出來哭叫:“天可汗!天可汗!”

  這時,忽覺有人挽住了她的手臂,她抬起頭來,迎上了突利滿面的熱淚和哽咽的一句:“大哥他……”

  “啊!不要說,不要說!”吉兒忽暴怒起來,伸手捂著他的嘴,“我不會相信,我不要相信!”她感到面上一涼,忙伸手一摸,掌中全是冷冷的淚水,心頭一震,緩緩的彎下腰來,伏在突利的懷裡良久良久,幽幽的道:“突利,我的誓言破了。”

  “什麼誓言?”

  “我曾發過一個誓,這一生不會再為他流半滴眼淚,可是如今……我哭了!”

  突利無言,二人擁在一起,象是一生一世都要這樣擁抱下去!

  貞觀二十三年八月,李世民葬於昭陵,與早已安息於該墓中的長孫無垢合葬,廟號“太宗”。尾聲

  永徽六年九月(註:永徽是李治的年號)。

  太極殿內,太尉長孫無忌、中書令褚遂良、司空徐世績正在向當今天子李治奏報政事。

  殿中各人都默然不語,只有長孫無忌在高聲道:“吳王李恪謀反之事,有司已查明屬實,皇上秉公辦理,應將之處死,以示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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