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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李世民的反應,見他眼中光芒閃爍,顯是頗為心動,知道當年“玄武門事變”給他留下的創痛太深,為了避免類似的事情在他兒子一輩身上再重演,他竟是寧願以儲君之位授與這個他最不看在眼內的三子。此時正宜趁熱打鐵,說服他選擇李治,這樣才能將他念念不忘屬意於李恪之心全數打消,於是又道:“宮闈之爭向來兇險,你也有切膚之痛。當年漢高祖劉邦在位之時,他曾因寵愛戚夫人所生的孩子劉如意而欲改立他為太子。但呂后堅決反對,致使易儲之事成罷議。結果劉邦一死,呂后就一門心思要鴆殺如意。幸好接位的漢惠帝劉盈天性純良,不曾記恨如意與他爭位,知道呂后想向弟弟下毒,故意將如意帶在身邊,跟他吃一樣的東西,令呂后無法下手。呂后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將戚夫人兩母子手足盡斬、挖去眼睛、刺聾耳朵、灌喝啞藥,囚禁在廁所之中,還得意地稱他們為‘人彘’!這些前車之鑑,難道還不夠觸目驚心?你若當真疼愛恪兒,就不要將他置於這種嫌疑之地中,以免他和蕊兒日後也要遭受劉如意和戚夫人一樣的酷刑,死也死得如此慘不堪言。”見李世民仍是沉吟不決,道:“你若還要固執下去,我寧可親手殺了恪兒,也勝於他日後為呂后一樣心腸歹毒之人所害!”說著站了起來。

  李世民忙道:“吉兒,你何苦如此呢?”

  吉兒慘然道:“我已害了恪兒一次,我不能再眼見他身陷危境而不盡力相救。反正我早已是個狠心的母親,便再狠心一次了結他這註定不幸的一生。”

  李世民凝望她良久,終於道:“好,你跟我來。”便向兩儀殿而去。

  太監上前侍候,李世民吩咐召長孫無忌、房玄齡、徐世績、褚遂良及李治入宮。原來杜如晦早於貞觀四年三月病逝,他的地位由諫議大夫褚遂良所替。而徐世績在軍隊之中權位威望與李靖比肩,他又比李靖更早地追隨李世民,便成了武將之中最受李世民寵信之人。

  第二十一章

  當下李世民登兩儀殿接見眾臣,吉兒躲在御座的屏風之後聽他們君臣對答。

  見過君臣之禮,李世民先說罷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齊王李佑及漢王李元昌謀反之事,道:“朕三個兒子、一個弟弟竟都先後做出這樣的事來,朕實在是心灰意冷,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說著說著,忽撲在榻上,竟怞出腰間佩刀向胸口猛刺下去。

  長孫無忌在一旁聽著,看到李世民說話之間神色已是激動之極,早有不安之感,此時見他忽有此一舉,忙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手執著他持刀的右臂,一手已奪過佩刀。但臣子在皇帝面前不能手持兵器,他略一遲疑間,轉頭見李治站在一邊早嚇得傻了眼,便將刀柄往他手中一塞。李治迷迷糊糊的順手接過了那刀子。

  吉兒在屏風之後聽到這擾攘之聲,雖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猜到了幾分,一顆心砰砰亂跳,不由得想:“原來他真的如此不願立李治,事到臨頭還是想鬧出些枝節來。我……我這般逼他,是不是錯了呢?我這樣只顧著為了恪兒,是不是對他太自私了呢?”

  長孫無忌跪下道:“皇上千金之體,豈可行此愚夫愚婦自殘肢體之舉?皇上雖是感懷兄弟、父子之情,但若因此而令後世無知小兒誤以為皇上這是昧於私情而輕賤這關係社稷之軀,豈不有損皇上聖賢清名?”

  吉兒一聽,不由得暗暗感慨,想:“果然這天下最摸透李世民腑肺的就是長孫無忌!他知道世民最重身後令名,一提這玩意兒世民就會屈服。唉,偏偏世民對他還這般深信不疑,他還豈有不將世民控制於股掌之理?”

  果然聽得李世民道:“朕為一時衝動所制,致有此妄行,諸位莫要見怪。”

  眾臣忙連聲謙謝。

  又聽李世民嘆道:“只是朕確是為立儲之事所苦,眾卿家對此事有何見解,何不直言?”

  殿內靜了一忽兒。只聽長孫無忌堅決的聲音響起:“朝中大臣對此事的見解,皇上早應明白,又何必再出言相詢?只是立儲之事非同小可,當由皇上一人聖躬獨裁。應該是皇上先坦陳心中見解,讓臣等領受旨意才是。只要是合於聖賢之道,臣等自然凜遵所命、萬死不辭!”他這話說得雖是委婉,分明卻是在暗示:我們都是同意立李治的,就只你李世民自己不肯,還在多方阻撓罷了。你做皇帝的若是一意孤行,我們做臣子的當然也沒有辦法抗旨,但你不聽勸諫,那就是不合聖賢之道了。

  長孫無忌話音落下,殿內又是一片沉寂。吉兒只覺這寂靜中似含無盡的殺機,鎮得人喘不過氣來。她在心中暗暗的祈禱:“答應他吧,世民!答應他吧,世民!”

  似乎已過了一輩子那麼長,才終於聽到李世民沉鬱的聲音響起:“朕欲立李治為儲。”她長長吁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雙手不知不覺間已捏成兩個拳頭,這時輕輕的鬆了開來。

  卻聽長孫無忌冷冷的道:“臣等領受聖意,如果有誰膽敢反對或再起異心,請皇上授臣以鎮壓懲處之權!”

  吉兒聞言大驚失色,想:“天!你這不是在公然威脅世民?以他那剛強激烈的性子,又怎肯如此受人要脅?”她知道說不定李世民馬上就會發作出來、推倒前言與長孫無忌翻臉。二人一旦撕破了麵皮爭吵,李世民便決不會再立李治為太子,長孫無忌也一定從此深恨李恪。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急中生智,“吭哼”的咳嗽了一聲。這時殿中正一片死寂,各人的神經崩得正緊,這一聲咳嗽雖輕,但立時人人都聽見了,目光一齊向屏風方向望去,心中都是驚疑不定,想:“怎麼屏風後面有人在偷聽?這等機密之事怎能被不相干的外人聽去?若這人不是不相干的人,怎地我們不知道?他怎麼又要躲在屏風後面,如此鬼鬼崇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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