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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定之掃了那帕子一眼,又笑道:“陛下看來是命不久矣了。”

  “朕只要還是皇帝,不蓋下玉璽,朕就還能發號施令。”皇帝冷冷道:“大將軍這是要謀逆嗎?”

  “謀逆不敢,只是陛下無能,臣實在不忍心看著這天下,再在無能之君手上消耗下去。”謝定之笑著逼近他,“陛下,您看看您都做了什麼?您讓成靜屢次與我們作對,您想防著什麼,我們又怎麼會不知呢?可您既然用了人,為什麼要疑他?臣的女兒早產,背負如此罵名而死,當真與陛下完全沒有關係嗎?現在陛下是案上魚肉,還想試圖反抗嗎?”

  這一連串的詢問,堪比字字誅心。

  “你!”皇帝猛地抬手指著他。

  謝定之微微一笑,“馮意,擬詔。”

  皇帝霍然轉頭,一邊的馮意在他噴火似的目光下走上前來,伸手拿過玉璽……

  此時才知,原來自東宮開始就一路伺候他的馮意,竟然是謝家的人。

  皇帝“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絲絲血跡濺上幾人袍角。

  謝定之冷淡地看著他,看他還在繼續掙扎,指著他那幾位同僚反覆說著“狼子野心,其心可誅”,覺得實在無趣地很,轉過頭來對崔江二老笑道,“陛下現在病得腦子也不太清醒了。”

  崔昌平低眉不語,江施笑道:“是,還是讓陛下好好歇著吧。”

  他們如今空有虛銜,亦不能反抗謝定之。

  他們都很識相。

  謝定之滿意一笑,拿了詔書後,便對馮意吩咐道:“陛下如今神志不清,危在旦夕,可以放出消息去了,好好準備準備罷。”

  順著謝定之的意,皇帝病重的消息極快地放了出去。

  傳位詔書還未拿出,謝映棠知道時機不等人,便開始尋找機會。

  她與身邊的婢女聊天,漸漸得知洛水自從被三郎厭棄之後,如今居住在何處。只是說是厭棄,其實也不全對,三郎或許對洛水終究還是有一絲憐惜之情,每個月都回去探望一下。

  洛水沒有閉門不見,但是兩人總是相對無言。

  更多情況下,都是她伺候他一夜之後,她什麼也不提,他便也什麼都不說,兩人會將一夜的繾綣不約而同地忘記,然後,他依舊是光風霽月的謝三郎,她依舊是卑賤渺小的小侍妾。

  當初懷孕墮胎的風波,成了兩個人都不提及的話題。

  洛水最初或許還是抱有幻想的,但是她再也沒有期待過謝映舒的憐憫之心。這個人,冷靜又薄情,是她從一開始沒有看清。

  她想:就這樣吧。

  午時的陽光照得院中喬木投下斑駁影子,洛水看著桌上簡陋的午膳,著實沒有胃口,便命人撤了下去。她將琴扳到院中的樹下,坐下來好好撫琴,餘光便見有人走了進來,那人低聲道:“外面日頭大,娘子還說進屋歇著吧。”

  這人嗓音婉轉,哪怕刻意壓低了聲音,仍聽得出來是個極為年輕的小娘子。

  洛水撫琴的手微微一頓,轉頭看了去。

  這人穿著婢女服飾,微微低著頭,露出雪白的一段頸子。

  洛水眯了眯眼睛,“抬起頭來。”

  眼前的人遲疑片刻,慢慢抬頭,與她四目相對。

  是謝映棠!

  洛水頓時大驚,正要起身,謝映棠已飛快上前,按住她雙肩,低聲道:“我這回來找你,是有要事相商,進屋說話罷。”

  謝映棠說話的語氣十分冷靜平淡,與洛水記憶中那個任性嬌氣的小翁主截然不同,不知為何她變化會如此之大,洛水微微一晃神,旋即反應過來,冷冷道:“翁主還是請回吧,妾與您沒有什麼可說的。”

  謝映棠卻道:“我是偷溜過來的,僅此一次機會,你當真確定了不要聽我說嗎?鄭秀宜。”

  洛水猛地抬頭,“你喚我什麼?”

  “鄭秀宜。”謝映棠俯下身去,一字一頓道:“你鄭家究竟是怎樣滿門下獄的,你當真不想知道嗎?你本就是金枝玉葉,淪落至此,難道真的甘心?”

  她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絲極端的冷淡,仿佛要望入洛水心底。

  甘心麼?

  自然不甘心。

  被人百般折辱,她如何能甘心!

  洛水不知花了多長時間才說服自己,這就是她的命數,她如今沒有靠山,只能被迫接受這樣的命運。

  可如今卻有人問她,想不想知道自己家族之事。

  洛水看謝映棠的表情越發不善,警惕道:“你無端來找我,便是要告訴我這些?”

  謝映棠微微一笑,眼底卻沒什麼笑意,“若是鄭氏無冤情,我自然不會來找你,你不必管我有什麼目的,你只需問問自己,想洗去這一身污泥嗎?

  第100章 下毒…

  洛水和謝映棠進了屋。

  洛水坐下,不善地看著她,直接道:“翁主想說什麼,說罷。”

  不怪她對謝映棠缺乏善意,當初謝映棠與她親近,但後來卻對她置之不理,而後許淨安趁虛而入,害謝映棠不成,反而連累她失去了孩子。

  雖此事不是謝映棠的錯,但洛水對謝映棠喜歡不起來。

  或許也是出於那絲微妙的嫉妒心,她們本是一樣的,出身高貴,將來都註定一聲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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