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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他寬大的手掌上,是一尾木雕而成的鯉魚。木是上好的紫檀木,這雕工卻是略顯拙略。旁人的雕工如何她不知道,可是她見識過衛樘的,髮絲也眼睛都能雕刻的栩栩如生,細緻入微。蕭魚猶豫了下,抬手去接。

  他似是見著她猶猶豫豫的樣子,有些不耐煩了,握著她的手,非常粗魯的放在了她的掌心。

  他給她這個做什麼?蕭魚握住,抬起頭去看他。

  薛戰略低著頭,扯了幾下她明明已經替他整理好的衣擺,語氣非常隨意說了句:“朕前幾日沒事做隨便雕著玩兒的,就給你吧……你若是不喜歡,可以扔掉。”

  蕭魚笑笑。目光落在他的眉眼間,輕輕說了句:“臣妾多謝皇上。”

  送走薛戰,蕭魚回來時,看著隨手擱在榻邊的木雕,坐下來看了一會兒,然後將它放到多寶閣上,稍加挪動,將它擺成最好看的姿態。

  帝王離去不久,蕭魚正洗漱完,準備用早膳。春茗跑了進來,說:“娘娘,徐太醫和孫太醫過來了,說是奉皇上口諭,給您把平安脈。”

  這兩人的是太醫院醫術最高超的,特別是後者孫太醫,已經年邁。

  蕭魚這才想起昨晚的事情。其實她根本就沒記在心上,覺著沒什麼,沒想到他還記得。低頭看著面前的粳米粥和水晶梅花包,都要開始用膳了,總不好就這樣出去。想了想,還是想用完早膳再說。

  遂對春茗道:“準備些茶水點心,讓兩位御醫稍等片刻。”

  春茗得令,這就轉身出去。元嬤嬤站在蕭魚身畔,低聲問道:“娘娘昨夜可是不舒服?”好端端的,怎麼皇上忽然就叫御醫過來了呢?

  蕭魚握著銀筷夾了只梅花包,看了元嬤嬤一眼,說:“是有些肚子疼,不過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的確。最近蕭魚的氣色漸漸好轉,胃口尚佳,應該沒什麼的。元嬤嬤道:“那還是得瞧瞧。”

  嗯。蕭魚點頭。

  用了一碗粳米粥和半碟梅花包,最後蕭魚還吃了半個蘿蔔餅。

  出去時,兩名御醫已在外面等候多時。後宮就這麼一位主子,自是沒人敢怠慢的。待見著年輕美貌的皇后時,才下跪叩拜。蕭魚坐在太師椅上,先是年長些的孫太醫上前,替她把脈。

  雪白皓腕搭了塊玉色絲帕,御醫的手指輕輕放在上面,凝神把脈。少頃,眉頭微蹙。

  蕭魚只道是女兒家的毛病,這也沒什麼好羞恥的,醫者仁心,本就是幫著替她將身體調養好的。是以這會兒也沒多少拘謹,直言道:“可是本宮的身子有什麼不妥之處?”先前她總是吐,不過吃了幾回湯藥之後就好多了。

  御醫謹慎道:“娘娘,可否容臣將絲帕取下,如此才好更加確切的為娘娘號脈。”

  年近花甲的老者,又是御醫,倒是沒什麼。蕭魚點頭,一旁的元嬤嬤便過來,將蕭魚手腕上的絲帕取下。

  再次把脈。

  片刻之後,蕭魚才問了句:“如何了?”

  ……

  剛下朝,薛戰又留了幾名心腹大臣在御書房談論政務。

  何朝恩正在御書房外。廊下擱了幾盆硃砂紅霜,深橙jú瓣層層疊疊,花蕊幾乎都被淹沒在花瓣中。清風徐來,隨風搖曳。年輕的宦臣眉目秀致,有種不屬於宮廷的、歲月靜好的安和。

  等見著那小宮婢急急忙忙跑來時,何朝恩才看了過去。平日穩重的女孩兒,現在走得急,腳下踩著一雙秀氣的弓樣鞋,繡著小金花,不是普通宮婢能穿的。

  春曉是個做事穩妥d的,不像春茗那樣魯莽,現在一路走得疾快,何朝恩自是迎了上去:“春曉姑娘。”

  “何公公。”春曉的眼睛亮了亮,眉眼的笑容非常燦爛。她粗粗行了禮,著急的說,“皇上還在忙嗎?奴婢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皇上。”

  何朝恩語氣平靜的說:“此刻皇上正在裡面與幾位大人說話,有什麼事情,春曉姑娘可與我說。”

  也成。他是皇上身邊的宦臣,和他說也是一樣的。春曉點點頭,因適才跑得急,這會兒氣息還有些不穩,等氣兒喘勻了,才微笑著說:“方才兩位御醫給娘娘把了脈,說娘娘有喜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平靜無波的眉眼詫異了一瞬,很快何朝恩就恢復。他看著春曉,說:“若是如此,自是要恭喜娘娘了。”

  過了很久,幾位穿著緋色官服的大人才從裡面走了出來。何朝恩靜靜站在御書房外的槅扇旁。早晨的陽光輕盈的落在他的身上,襯得他修長如竹,玉白的臉近乎虛化。神情有些微的恍惚,卻是不太容易察覺的。他反應過來,彎腰給幾位大人行了禮,之後才緩步走到裡面。

  御案後面,是雄才偉略的年輕帝王。何朝恩慢慢上前,將方才春曉帶來的喜訊告訴帝王。

  薛戰正在批閱摺子,手猛地一抖,在摺子上劃出長長的一道墨。他立刻看向何朝恩,眼睛瞪了老大:“你、你說什麼?”

  何朝恩含笑重複道:“適才春曉姑娘來稟,今早娘娘號脈時,被御醫診出,已經有一月有餘的身孕。”

  他、他的皇后有孕了!

  他要當父親了!

  薛戰體型高大,這會兒眼睛睜大,微微張嘴,似是被雷劈了般。他緊緊捏著手中的摺子,都被他擰成了一團,卻還是沒能平復下來。她懷孕了,他居然還和她吵、和她鬧,她還生了病,昨夜他還推她玩鞦韆,還推得那麼高……

  再也坐不住,薛戰迅速扔下摺子,闊步下來,邁著長腿,急忙跑了出去。

  平日穩重而嚴肅的帝王,宮中人人畏懼。今日在御花園打掃落葉的宮婢太監,卻見那穿著玄色龍袍的帝王在廊上狂奔。剛放下手中的掃把,準備下跪行禮,卻見那身影早已消失在長廊盡頭,唯有幾片落葉,輕飄飄的落了下來。

  從御書房,到御花園,再到鳳藻宮。

  薛戰就像匹脫韁的野馬,直接沖了進去。

  皇上忽然出現,鳳藻宮內侍奉的宮婢都嚇了一跳。而薛戰急急忙忙跑進寢宮的時候,就看到蕭魚站在窗戶前。

  她穿了件挑絲雙窠雲雁宮裝,下面是蹙金牡丹彩碟戲花羅裙,腰肢纖細,窈窕嫻靜,手裡拿著一枝剛剪好的花,正往面前的汝窯青花瓷瓶插去。看到他忽然進入,轉頭看他,眼睛明亮,露著幾分俏皮的詫異。薛戰穩穩的定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額頭有汗水淌了下來,沿著他的下巴掉落,沒入衣領。汗如雨下,他喉頭急促的上下滾動,雙拳緊握,緊張得咽了咽口水。

  而後舔了舔乾燥的唇,才小聲的,試探著開口說道:“剛才……剛才朕聽說、聽說……你有孕了?”

  蕭魚將手中的花慢慢插入瓶中,接著才看向他。她眉眼慢慢染上笑意,眼睛亮亮的,輕輕歪頭,語氣輕快的說了句:“是啊。”

  第99章 高興【補27日一更】

  薛戰的表情靜止半晌, 眼眸靜靜落在蕭魚柔和的眉眼上。不知是清晨溫暖光線的緣故,還是因為她有孕,還是那張年輕稚氣的臉, 卻看上去溫婉美好,好像一下子變得成熟。

  他輕輕張了張幾下嘴, 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一咧嘴,忽然就笑出了聲音。

  哈!

  薛戰幾步上前,猛地伸手就把她抱到懷裡。他眉眼洋溢的笑容越發燦爛,抱著她半天沒說話, 簡直比他當上帝王還要欣喜。

  等激動的情緒稍稍平復些,抱著她的手臂慢慢收緊,才說了一句:“年年,朕好高興。”

  他好高興。有屬於自己的妻子、孩子,和屬於他們的家。

  夫妻之間一旦有了孩子, 關係才更加完整,連距離都一下子被拉近。

  蕭魚微微笑了笑。很久沒有看到他這樣憨然的笑容,現在看上去,一點都不穩重和威嚴。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之上,隔著厚厚的龍袍, 幾乎都能感覺的到那隨著胸膛劇烈起伏而欲噴薄而出的歡喜,炙熱而厚重。

  大概是他的歡喜太過直接和純粹,蕭魚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被慢慢的融化,被他感染, 想跟著他笑。

  這一刻,她並不想想其他的。

  沒有母親不喜歡孩子的。這個孩子來得這麼突然,她又驚又喜,一時之間想了很多,擔心自己當不好母親,卻又忍不住開始想著日後要如何教孩子。

  薛戰忽然低頭看她,目光直接粘在她的臉上似的,一動不動。其實剛懷孕,與平日並沒有什麼兩樣,在薛戰看來,卻仿佛一下子變得嬌弱。

  他傻傻看著她,然後伸手急急忙忙去摸她的手,把她的一雙手緊緊握在手心,才慢慢捧起來,在她手背上親了幾下,視若珍寶。說道:“你先去坐著好不好?”

  語氣非常小心。

  蕭魚眼神茫然的看他,他卻已經牽著她的手,往裡面帶。到了寢殿,先讓她坐在綢榻上,還吩咐宮婢替她在底下加了一個軟墊。他則是坐在她的身旁,問:“御醫怎麼說?孩子可還好?”昨夜她好像肚子疼,他卻還和她親熱?

  蕭魚覺著這個孩子肯定是個有福的。起初是月份太淺診不出來,加之那日她本就是因為情緒激動才導致的嘔吐,吃了幾回藥,身體好轉,所以她也沒往心裡去。卻沒想到,自己居然已經有孕。蕭魚瞅了瞅眼前的薛戰,覺著這蠻漢這模樣,像極了沒什麼見識的鄉下人進城,眼睛睜得大大的,對什麼都好奇。

  她說:“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前幾個月注意些就行了。”好在她怕苦,上回的藥也沒有多喝,御醫說了應該沒事沒什麼影響。不過她的身體不易受孕,平日裡小心些就行。

  薛戰聽得很認真,聽完之後,重重拍了拍大腿,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

  說完之後,又盯著她看。

  她的臉上是長出花來了嗎?蕭魚的眉頭小小皺了一下。看他剛才進來的模樣,大概是急急忙忙過來的。他剛下早朝不久,應該有很多奏摺要批的。

  蕭魚就說:“臣妾這裡沒事,皇上您先去忙吧?”她只是懷孕,他守著她也沒什麼用。她沒什麼事情,他要忙就去忙自己的事好了。

  薛戰看她一臉淡定,反倒襯得他激動不已……可是要當父親了,他激動又如何?薛戰正了正自己的坐姿,然後才平靜的說:“那好,朕先去忙了,晚些再過來。”

  蕭魚點頭:“嗯。”

  薛戰望著她,慢慢起身,見她也要起來,忙摁住她的肩膀,小聲說:“你坐著就成,不必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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