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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大人跟著起鬨。衛樘卻是風姿清雅,仿佛並不介意被取笑。

  結束時天色已晚,衛樘跟著蕭淮與其他幾位大人道別,大多是喝得七歪八倒,左擁右抱的。送走後,衛樘才站在蕭淮的身旁,道:“義父。”

  蕭淮的酒量好,這會兒看上去面色如常。他是個極自律的人,對於外面的這些鶯鶯燕燕,從來是不沾身的,幼時也是這般教導衛樘和蕭起州的。他知衛樘心之所系,若是當初他並沒看出什麼,只覺得衛樘性子好、脾氣好,他覺得放心。而現在,他若是再看不出來,那便是瞎子了。

  夜風吹在臉上,頭頂的懸掛著一輪孤月。

  蕭淮成熟內斂,這會兒負手而立道:“先前義父存著私心,總是想著,若是將年年託付給你,你就會一輩子對她好。現在想來,是我太自私了……你年紀也不小了,可要義父替你安排一門親事,早日成家立業,衛家後繼有人,我也算是對得起你的父親。”

  衛樘的父親衛崇遠,是蕭淮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男人間最重義氣,他一直把衛樘當做親兒子養。

  衛樘聞言,恭敬道:“義父的好意孩兒心領了,只是孩兒還不想成家。”

  他向來很敬重蕭淮,只是這番好意,他並不想接受。

  蕭淮一聽,也就作罷。抬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罷了,回去吧。”

  蕭淮還未上馬車,便有一小廝模樣的走到他的身邊,說道:“蕭大人,我家主子有情蕭大人過去一聚。”

  蕭淮斜眼一看,馳騁沙場二十年,身上的氣度,看著不怒自威,頗有震懾力。他道:“你家主人又是何人?”

  那小廝彎唇一笑,說:“蕭大人去了便知道了。”

  本是不想去的,待那小廝從袖中掏出一塊玉佩來,蕭淮的表情一滯,這才先讓衛樘回去,自己隨小廝去了一處會茗居的茶樓。

  小廝將其領到樓上,走到長廊盡頭。蕭淮看著眼前的槅扇,眉頭一皺,直接推門而入。

  “吱嘎”一聲。蕭淮闊步進去,見裡頭仿佛沒人。

  繞過一處黃梨木雕四君子屏風,才看清了坐在小桌前品茶的男子。

  略有驚訝,卻也不算太出乎意料。蕭淮見著面前之人,很快就平靜下來,開口道:“不知王爺找下官有何要事?”

  趙煊看著溫潤如玉,修長手指執著青花瓷茶盞。看到蕭淮便主動起身,微微笑著與他說:“本王今日特意找國公爺,自然是有一樁頂頂要緊的事情。是想帶國公爺陪本王見一個人……”

  祁王趙煊先前就不起眼,很早前便去了封地。如今在皇城更是鮮少聽聞。只是他對安王趙泓關愛有加,蕭淮又暗中保護趙泓,這才對趙煊有些了解。本以為,他找自己,頂多是說與趙泓有關的事情,那是趙煜唯一的皇嗣,他自然要關心。

  不過現在仿佛並不是談安王之事。蕭淮淡淡道:“不知王爺要下官見得是何人?”

  趙煊笑了笑。蕭淮向來敏銳,待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立刻轉過身去。

  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年輕男子,向來穩重,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護國公蕭淮,在此刻終於變了臉色。

  第67章 村漢【雙更】

  蕭魚被診出長期服用避孕藥物後, 鳳藻宮的所有物件都檢查了一遍。

  連宮裡伺候的太監宮婢都統統換了一批。

  宮裡本就是個不乾淨的地方, 誰都不知道何時就會無端端遭罪。幸好發現得還算及時。元嬤嬤看著蕭魚, 擔憂道:“究竟是何人想害娘娘?這心思也忒歹毒了!”

  子嗣對於女人的重要性, 那是不用說的。蕭魚才十五,若是這輩子都無法生育, 那下半輩子又如何能有保障?

  蕭魚也想了很久。

  在宮裡待著,本就需要處處提防, 只是現下這薛戰後宮無人, 她都遇到這樣的事情。倘若然後廣納嬪妃, 那還得了?只是究竟是何人,她一時半會人也想不到。

  這日蕭魚早早歇下。景泰藍燭台散發著暖黃的燭光, 照得寢殿內一片明亮。蕭魚闔眼睡得迷迷糊糊, 依稀間仿佛聽到些微動靜,稍稍轉身。待鼻間嗅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便下意識的慢慢睜開眼睛來。

  身側的被褥明顯的凹陷, 是有個健壯的身軀躺了進來。

  錦被一蓋,就極為順手的把她抱到懷裡。

  蕭魚尚有些困。她被教得很好,身上是貴族女孩兒的驕矜,穿上鳳袍時更顯端莊。平日也會時不時露出一些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幼稚舉止或表情來,可唯有就寢時, 她看著便是個活脫脫的少女。

  薛戰就愛看她的慵懶嫵媚。

  有時候睡醒, 她乖巧的躺在他的懷裡,他便會伸手捏捏她的臉、她的鼻子,越看越覺得可愛。

  這會兒薛戰就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 望著她剛剛睜開的眼睛。他的嗓音渾厚,充滿男性力量,低低問道:“吵醒你了?”

  蕭魚搖頭。她睡得淺,而且他每回的動作都很輕的,不會吵醒她。蕭魚靠在他的臂膀上,聞著他身上香胰子的氣息,問了一句:“皇上剛才沐浴了嗎?”她好像沒聽到動靜啊?是睡得太熟的緣故嗎?

  薛戰將臉湊了過去,黑眸亮亮的,悄悄和她說:“朕洗好才過來的。”

  ……好像他洗澡了,是一件很值得表揚的事情似的。

  蕭魚看著他的眉眼,聽著他的語氣,有點想笑。她也看他,點頭道:“……嗯。”

  薛戰順勢親了親她的臉,問她:“今日的藥可喝了?”

  是調養身子的藥。蕭魚回道:“喝了……”看著他與自己閒話家常的模樣,下意思就小小的蹙了一下眉頭,向他抱怨,“有點苦。”

  聽著她嬌嬌的抱怨,薛戰自是憐惜,卻還是皺了一下眉頭,說道:“這個朕就沒辦法了……朕問過御醫,不能做成甜的。”

  他還專程……問過嗎?蕭魚的眼睛睜大了一些,見他卻是一本正經的樣子。這藥自然不能做成甜的,這個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他都不知道嗎?

  蕭魚望著他的眉眼,他輕輕的靠過來,那下巴間新長出來的胡茬戳得她臉疼。男人的毛髮濃密,他的尤其,又黑又硬。蕭魚嫌棄的稍稍望旁邊湊了湊,說:“臣妾不是小孩子,知道是良藥苦口。”

  “……臣妾小時候身體不好,幾乎是在藥罐子裡長大的,就特別羨慕那些身體好的。”

  “是嗎?”

  薛戰望著她,順勢說道,“那巧了,朕從小身體就好。”

  這個她當然看得出來。他身強力壯,力如蠻牛,身體簡直不要太好。

  薛戰的聲音又低了些,與她保證:“年年,朕一定不會放過害你之人。”

  聲音一下子就冷了。

  蕭魚看著他驟然嚴肅的模樣,知道都過去這麼多天了,還是沒有查出來,怕是對方已然察覺,不會再輕舉妄動。怕是很難再查出來。她便含笑,衝著他說:“那臣妾先謝過皇上。”

  “這有什麼好謝的?”薛戰悶悶道,抱著她便是一通亂拱,粗蠻的動作,像頭田埂間魯莽力大的牛,肩膀和手臂的肌肉凸起,硬成一塊兒一塊兒的。蕭魚被他弄得有些癢,那粗礪的指腹拂過處,就像是瞬間點起了一簇小火苗,熱騰騰的。

  她要動,他的一雙長腿便將她的下半身夾住,頂著她,湊過去親她的臉,咻咻喘氣。復又抵著她的額頭,說道,“年年,朕過幾日要出宮一趟,可能要在外頭過夜。”

  他出宮做什麼?蕭魚立刻不動了,問他:“皇上要去忙何事?”

  薛戰說:“正值秋收,先幾年的收成都不大好,今年似有好轉,朕想特意去田間看看。”

  自新帝登基起,便減膳撤樂,厲行節約,取消加征、賑災濟困。又從國庫中撥了一大筆銀子修水利。百姓有飯吃了,自然安穩了。便是蕭魚先前不大喜歡他,可是他做出來的這些事情,她還是欣賞的。他的性子的確殘暴直接,可對百姓,卻是有仁愛之心的,不然當初叛軍也不會擁立他這樣一個粗人的。

  “民以食為天”,大魏歷代帝王,也是深諳此道的,只是大多無法做到現在這般程度。

  蕭魚就說:“鐘鼓司不是都會演打稻戲嗎?”

  每年秋收時,鐘鼓司便要演打稻戲,為得便是讓帝王知道農事艱苦。屆時帝王聖駕會臨幸旋磨台。鐘鼓司扮農夫村婦及田畯官吏征租納賦詞訟等事。而內官監等衙門會將所需器具一一準備好,要讓皇家後人明白稼穡艱難。

  薛戰側目看了她一眼,說:“裝腔作勢,朕向來都不喜這套。”

  蕭魚垂眼緘默。

  的確,先前她養在深閨,對百姓之事知之甚少。大魏帝王雖重農,可大多只是形式。而她身為蕭家女,一出生就尊貴,她自幼便覺得她錦衣玉食的過日子沒有不對的地方。後來成了皇后、太后,更是覺得日後該比先前的日子再安逸富貴些。她雖知道平民百姓過得不如她,卻終究不知道他們能苦到何種程度。

  蕭魚張了張嘴,又去看他,說:“那……臣妾能隨您一起去嗎?”

  薛戰眉目一挑:“你也要去?”看著她白淨的臉,嬌滴滴的模樣,便認真的說,“朕可不是去玩兒的?年年,朕不帶你去,是不想讓你吃苦。朕是白面饅頭就頂飽的,鄉下可沒你想得那樣有趣。”

  她當然知道。蕭魚與他四目相對,一字一句的說:“臣妾不怕吃苦,就想去瞧瞧,看今年收成如何……成嗎?”

  成嗎?她都這樣說了?他哪裡還能說一個不字。當下便說:“那好,不過——到時候朕去下地,你記得不要亂跑。”

  她還能跑丟了不成?

  蕭魚頓覺欣喜,孩子氣的重重點頭“嗯”了一聲。

  ……

  到了去鄉間的這日,蕭魚換下一身的綾羅綢緞,唯有貼身衣物沒換,外面穿了身粗布丁香色襦裙,髮飾也都一一取下,插了支銀簪,梳著簡單樸素的婦人髮髻。

  薛戰則是直身、褲褶,衣袖褲腳一撩就能下地幹活兒的架勢。

  蕭魚攜春曉,而侍奉帝王左右的,一是貼身宦臣何朝恩,另外一個,是年輕的神機營副將賀茂。

  馬車出了皇宮後,便直接出了城。顛簸了一個時辰,才到了晉城外的一個小鄉村。

  事先都已經安排好的,落腳的乃是一戶姓葛的老夫婦家中。雖不能說家徒四壁,卻也是簡陋破舊。老夫婦住的是茅屋,而旁邊還蓋有一間灰瓦土房,是兒子成親是才蓋的新房,只是成親不過半月,便被抓去當了兵,不久前便已戰死沙場。而那剛進門的媳婦,生下女兒後,便跑回娘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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