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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魚自然知道,薛戰視郭安泰為手足,這郭安泰的母親,他必定敬之。若是一點小小的摩擦,她興許真的會讓蕭玉枝忍氣吞聲,也順道讓她長長記性。可今日,這張氏竟在大庭廣眾打了蕭玉枝,那一巴掌,可不單單是蕭玉枝的臉上,更是打在了護國公府的臉上。

  她絕對不能忍。

  張氏要見薛戰,便是明擺著找靠山。到時候薛戰過來了,也未必會幫著蕭家人,這一點蕭魚很清楚。

  正在這個時候,薛戰卻是真的來了。他穿著一襲玄色龍袍,高大偉岸,跟在他身後的,除了隨行的何朝恩,還有便是吏部尚書郭安泰。

  那張氏看到皇上和兒子,登時跑了過去,先是朝著帝王行禮,而後才對著郭安泰哭訴道:“兒啊,皇后娘娘竟讓我這一個老婆子向這麼黃毛丫頭賠不是,你可得為你母親做主啊,我這一把年紀了……”

  郭安泰穿了一身二品大員的緋色官服,面容清俊斯文,聽著母親這般說,卻是看向身側的帝王。

  適才便有人稟告此事,他聽了之後,就隨著皇上一道過來了,未料是越鬧越大了。

  薛戰聽著那張氏哭哭啼啼,下意識皺了一下眉頭,看向不遠處的蕭魚,見她身後跟著一幫蕭家女眷,她身姿端莊,以維護的姿態的站在她們的身前。

  今兒才是她十五歲的生辰罷了,這麼個小女孩兒,還挺有勢氣的。不過張氏的話……

  薛戰眼眸一沉,緩緩開口說道:“你讓郭老夫人向你姐姐道歉?”

  男人姿態威嚴,猶如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蕭魚見他眉宇淡淡,已然沒有半點床榻間的柔情憨態。

  靠山是靠山,卻不是她蕭魚的靠山……

  雖做好了準備,也明白薛戰的想法,可真正發生了,這麼一個昨夜才摟著她與他親近的男人,如今卻幫著旁人,她心裡若說沒有半點不悅,那是騙人的。

  蕭魚本就因張氏之事氣惱,這會兒見薛戰語氣略有責問,更是上前一步,說道:“是臣妾說的。”

  她看著薛戰,一字一句道:“臣妾的嬸嬸和堂姐,原是好端端的,是郭老夫人無理在先,還打了臣妾的姐姐,臣妾念著郭老夫人是忠臣之母,只要求她在此處賠不是便成。”

  蕭玉枝捂著臉站在蕭魚的身後,看到蕭魚如此對著帝王說話,也是頗為驚訝。

  這個年輕的帝王,可是兇悍嚇人的很,她可是正眼都不敢與他對視,蕭魚這麼說話……不要命了嗎?而且,她與她的關係明明也不是很好啊,怎麼現在……這麼維護她?

  帝後對話,殿內的所有人都不敢出聲。

  許久,才聽得帝王的聲音。他淡淡說道:“如此,那就依皇后所言,便當著朕的面,賠不是吧。”

  張氏明顯一愣,沒想到皇上居然這麼說,她忙看向自己的兒子。郭安泰卻是沒有什麼意外的,此事本就是他母親的不是,便將張氏帶到了柳氏和蕭玉枝的面前,說道:“今日之事,是我母親有錯,安泰也向蕭三夫人、蕭五姑娘表示歉意……”而後看了一眼身邊的母親。

  對上兒子的眼神,張氏的氣焰一下子消了下去,她頓了頓,才開口道:“蕭三夫人,五姑娘,是……是我老婆子不對。”

  蕭玉枝輕哼了一聲,捂著一張被打紅的臉,側到一旁去,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

  ……

  鬧劇結束,薛戰自然淡然,目光落在蕭魚的身上。他的臉色不大好看,對著蕭魚道了一句:“隨朕進來。”這便闊步的朝著裡面走去。

  蕭魚抬起頭,看著薛戰的背影,也跟了進去。

  此處是專供赴宴女眷休憩的擷芳殿,裡頭客房的布置,紫檀木的家具擺設,青布羅帳,雙交四碗菱花槅扇門……薛戰未落座,高大的身姿站在窗戶前,外面是一片紫竹,底下還養有一缸睡蓮,不過未到花期。他轉過頭,看著進來的蕭魚,才頗為費解的說:“不過一樁小事,何至於如此大動干戈?”

  在薛戰看來,這女人之間的矛盾真是奇怪,明明沒什麼事情,三言兩語便能大打出手,當真是納悶了。

  蕭魚卻說:“這並不是小事,這關乎到臣妾的家人,關乎到蕭家的顏面。於皇上而言,興許的確不足掛齒,可於臣妾而言,此事就是一樁大事。”

  薛戰一愣,見慣了她低眉順目,乖順安靜,倒是難得見她如此動怒。這一雙眼兒紅彤彤的,都要氣哭了的似的。可是他也……沒說她什麼啊。

  他皺眉:“你們女人,就是愛斤斤計較。”

  “臣妾就是這么小氣。”蕭魚立刻道。

  怎麼跟……吃了炮仗一樣。薛戰又是一頓,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好笑,而後才漸漸斂起笑意,緩緩的說:“你剛才可是覺得,朕不會幫你?”

  蕭魚也沒否認,看著他的眉眼,安靜了片刻,張了張嘴小聲的說:“臣妾知道皇上與郭大人交情深厚……”還在人家家裡住過,那郭素宜還給他洗過衣裳做過飯呢。

  她繼續小聲說了一句:“那畢竟是郭大人的母親。”而他們蕭家又算得了什麼?

  “……可你是朕的女人,朕的妻子。”

  薛戰忽然說道。

  蕭魚抬起眼睛去看他,見他走了過來,他的身後是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似乎柔化了他凜然的五官。墨靴一頓,他就站在了她的跟前。面容俊朗,光芒萬丈,高大如山嶽,卻好像是……她的山嶽。

  第37章 牛糞【一更】

  等薛戰離開的時候, 蕭魚還是有些疑惑。他們蕭家女眷和郭老夫人張氏發生矛盾,他真的會站在她這邊嗎?蕭魚蹙著眉頭, 看著外面的紫竹。

  站了一會兒, 才走了出去。

  蕭家女眷都去了御花園的戲樓看戲,只有羅氏還在。蕭魚過去,羅氏才關切的問她:“那皇上可有說你什麼?”

  蕭魚搖搖頭:“母親放心便是, 今日本就是那張氏理虧,欺人太甚。”若是旁人,哪裡只是賠個不是這麼簡單?只是這郭老夫人張氏是郭安泰的母親, 總是要顧忌三分的。

  羅氏也點頭。

  她靜靜瞧著蕭魚的面容, 想起剛才那氣質逼人的帝王,總覺得蕭魚在宮中頗為艱難。羅氏卻緩緩的說:“年年,你尚年輕,不大懂夫妻相處之道。皇上娶你雖是因為蕭家, 可方才瞧著, 母親覺得, 他對你未必沒有真正的夫妻情誼。”

  蕭淮心中如何打算, 羅氏清楚, 而蕭魚如何看待那新帝,她也是知曉的, 要不然剛才也不會那樣對皇上說話。

  蕭魚眼神一頓,低聲問:“母親?”

  羅氏說:“母親知曉入宮是委屈了你,不過既然已在深宮,總是要順著帝王, 才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母親只是一介女流,所以你父親想做什麼,母親都會支持他,只是……對你而言,這宮中是步步艱難的。今日那張氏的確是欺人在先,我們蕭家是要討回公道的,可適才你以維護之姿站在蕭家人的面前,卻將皇上推到了郭家人那邊去。雖然最後皇上按著你的意思讓張氏賠了不是,可皇上心裡,對你的舉止,怕是有些不滿的。”

  頓了頓,羅氏繼續道:“年年,你可知母親這話是何意?”

  蕭魚望著羅氏姣好溫婉的臉,自然是明白的。她頷首,說道:“母親說的是,女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男人大概都希望自己的女人依附於他。帝王也是如此。

  ……

  張氏活了大半輩子,唯有自己欺負旁人的份兒,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那小丫頭不尊敬長輩在先,還要她這老婆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她賠不是。張氏一張臉陰沉沉的。

  身旁的郭素宜要扶她,她也猛然甩手將她推開,朝著她大聲說道:“我又不是老得走不動呢,不用你扶。”

  郭素宜雙手握了握,她知母親生氣,便說:“只是賠個不是罷了,今日之事,已算是慶幸了。”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堂姐,可不是鄉野間的普通村婦,豈是誰的氣勢足、嗓門大就能占上風的?

  在張氏看來,若是平日,那皇上念著昔日的情分,定然會為她做主的。而如今,皇上娶了那蕭家女,那蕭家女小小年紀便生得一臉的狐媚樣兒,哪有半分為媳的端莊溫婉?如此的咄咄逼人,這大戶人家的女孩兒,旁的未學著,仗勢欺人卻是學得一等一的好。

  張氏心中不服氣。

  她側過頭看了一眼一直不說話的郭安泰,說:“安泰,皇上素來把你視作兄弟,今日這事兒,你定要為母親討回公道。”

  郭安泰步子緩慢,面上表情淡淡,雖一路無言,可心裡卻是對這母親很是無奈。

  這回的事情,可不單單只是如此……

  郭安泰步子一頓,說:“母親,素宜說得沒錯,今日之事,皇后娘娘對咱們郭家算是客氣了。您下回見著護國公府的人,定要言辭和悅些,莫要再起衝突了。”

  張氏不以為然。

  護國公府鼎盛之期已過,待日後皇上帝位穩固,自是兔死狗烹,那蕭皇后又算得了什麼?便是皇上念著情分饒她一命,她可還有臉活著?可他們郭家卻是不一樣的,他們郭家有從龍之功,會越來越好。

  只是……一雙兒女都這般,半點都不像自己。

  張氏恨鐵不成鋼,待看到不遠處帝王的英姿後,才彎唇一笑,步履急急走了過去。

  澄瑞亭位於御花園北面,各色卵石鋪成的路面,邊上綴以春日杜鵑、清雅山茶,紅得似火,白得如雪。薛戰有些煩悶,欲在亭中靜心片刻,便聽得身側的何朝恩稟告道:“皇上,是郭老夫人。”

  薛戰一看,果真見那張氏朝著這邊走來,後面還跟著的是郭安泰和郭素宜。薛戰俊臉淡然,入鬢濃眉略略一斂,待那張氏走到自己的面前,行禮後,薛戰才低低應了一聲。

  張氏抬頭看著面前的帝王,心裡那口氣是完全咽不下去。

  郭安泰欲阻止,可還張氏還是開了口。

  她委屈的說道:“適才讓皇上為難,是我這老婆子的不是。民婦知曉那國公府的夫人小姐身份尊貴,若當時皇上向著民婦,定然惹得皇后娘娘不滿。今日這事兒,民婦也不打算再計較了……”

  張氏說著,便看到面前的帝王錦靴輕輕踩在了嬌紅的落花之上,停下了步子。

  張氏去看他。

  見他眉宇淡淡,啟唇喃喃道:“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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