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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跑到第一個,這才發現每個水晶棺木上都刻著諡號和名字:

  第一個棺槨上刻著:英祖,原曾進。懷中的白玉瓶上刻著:司馬林。

  第二個棺槨上刻著:進祖,原軸昇。懷中的白玉瓶上刻著:司馬平。

  莫非這些都是歷代原氏老祖宗的?為何都有兩個名字?明白了,一個是在明入的原氏家主金閻羅,白玉瓶中應該是在紫陵宮守陵的暗宮司馬氏的宮主銀鍾魁,二人合葬一處,表示原家與司馬家結盟之意,共同守護原氏家族和這紫陵宮。

  走到倒數第二個棺槨前,見上面寫著:太祖,原青江,白玉瓶上刻著:原青山。

  是了,這第九世的暗宮家主變成了入贅司馬家的原青山。

  果然,那棺中人身穿五爪金龍十二紋章的冕服,頭戴十二旒冕冠。面戴金面具,懷抱白玉瓶,一邊還睡著一個粉衣美人,絕代姿容,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憂鬱,正是原非白母親謝梅香。

  而最後一個棺槨,卻是空的,裡面唯有一個沒有鐫刻任何名字的白玉瓶。我暗想,這裡裝的應該是司馬遽的骨灰吧,可為什麼沒有寫上名字?

  鬼使神差的,我小心翼翼打開水晶棺。

  好在沒有任何機關,我拿出那個白玉瓶,使勁擰開蓋,裡面就是一堆普通的潔白灰狀物質。我暗想,這是誰的骨灰?我正要放下,卻見骨灰里有瑩白閃現,我扒開骨灰,卻見是一支白玉簪,那白玉簪看上去有點眼熟。

  我放下白玉瓶,取出白玉簪,那支簪同我頭上那支一模一樣……

  我顫著手輕輕地拂去沾在上面的骨灰,露出中段鑲金補過的痕跡,正是非白常戴的那支。

  好像有人在我耳邊低語:

  一子昌,一子歿。

  一子昌,一子歿。

  一子昌,一子歿。

  我的手無意識地用力一掰,那支白玉簪應聲而斷,在寂靜幽暗的古墓中發出極詭異而清脆的聲音。只見簪中藏著一卷短小的宣紙,我抖著手慢慢打開,上面赫然映著再熟悉不過的小楷筆跡:

  原非白愛花木槿一萬零一年。

  我總是認為我足夠堅強,可是面對真相時,我才發現我是多麼脆弱。

  我只覺胸腹處有巨大的疼痛,仿佛有人拿鈍刀從腹部一直往上割到我的胸口,凌遲的痛,鎮魂的疼,撕裂的苦。

  我猛然抬頭,卻見頂上正畫著我在百糙園見過的《龍鳳引魂升天圖》,美艷的蛇身人面女子,周身被兩條巨大的張牙舞爪的金龍包圍著。可是這裡的女子姿容更是絕美,紫瞳瀲灩,綠鬢高髻,深色亦冷峻逼人,睥睨我的眼神甚至有點兇惡而猙獰,仿佛對於我的闖入非常震怒。

  雙生子誕,龍主九天。

  一子昌,一子歿。

  我慢慢醒悟,死死盯著那個白玉瓶,只覺得心頭血氣沸騰翻湧,又像有人不停地用鎮魂釘釘我的腦仁。

  檐前滴水流難覆,滿床金笏陋室岑。

  縱使槿花朝暮放,沉疴一夢醒難尋!

  我跌坐在地上,喃喃道:“非白,原來你一直在這裡等我。”

  我努力想要從頭開始,抽絲剝繭,卻越來越亂;

  我試圖理清這可怕的心計,可一切都變得錯亂扭曲;

  在這深不可見的陰暗的角落裡,在理智無法觸及的背後,原來發生過這麼多驚濤駭浪。

  而這些驚天動地的故事的編寫者,是一個敢用生命來將仇人之後從現代召喚回來的惡魔,他一念之間改變了我和錦繡的命運,他設計我們愛上了他,他讓我的腹中懷上了原氏子嗣。

  我應該對他恨之入骨,可是他在臨死前寫下對我永恆的誓言。

  我應該對他揮劍復仇,可是他現在正靜悄悄地沉睡在這個狹小的白玉瓶中。

  原來,我身邊一直沉睡著一個叫司馬遽的渾蛋,真正的非白卻長眠於此。

  一時間,天旋地轉,世界崩解,我的恨無從恨,我的愛太荒謬!

  我對著白玉瓶痛苦地大吼出聲:“原非白,你怎麼可以這樣折磨我?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身後飄來原理年的聲音:“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可以幫你回去的。”我慢慢回頭,他興奮道:“這個交易很划算,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毀去這裡的一切,一個響指,你可以立刻在醫院中醒來,然後休了你黑心的老公,分到一大半財產,然後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會幫你抹去一切記憶,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就好像是你的一個夢,也許是他的一個夢,更可能是我的一個夢,紫浮的一個夢。誰知道呢。”他開心地拍著手,“我便可以回到你的世界去,我可以在那裡找到我的鳳城。”

  “你找不到明鳳城,”我恨聲道,“如果我是明鳳城,絕不會愛上像你這樣自私自利、冷酷yín亂的惡魔。”

  “你又胡說,”他對我嗔了一眼,“你明知道,現在只有我能幫你。”

  “你是一個以愛為名殺人的惡魔,你誰也不愛,只愛你自己。”我冷冷道。他的笑容凝滯,“明鳳城愛你,所以他為你去西域找紫殤,想拯救你,可是你卻誘惑司馬家的將領,前去追殺他,因為你徹底被你自己的野心迷住了。你根本不想醒過來,失去這種所謂神力的邪惡力量。”我上前一步,仰頭無懼地看著他,“年幼的司馬蓮和瑤姬夫人進入這個宮殿,你一樣誘惑了司馬蓮,令原家和明家反目成仇,因為你一心想要明家淪為原家的奴隸,這樣必會有明氏族女流落到此,你便可利用明家女人的血離開這裡。”

  我慢慢抱著那個白玉瓶,無懼地瞪著他漸漸扭曲的天人之顏,“你可以左右別人的人生,利用人性去毀掉別人的生活,可是你卻永遠喚不回你心愛的人了。這樣活著有意思嗎?你這個可憐蟲。”

  他為我使勁鼓起掌來,“既然你這樣說了,看來我不得不擰斷你的脖子,取了你的血來,逃出升天了。”他嘆了一口氣,對我狂妄地笑著,“反正我是永世不死的神,我會慢慢等待歲月變遷,迎來你那個發亮的世界,而你們這些可憐蟲,都會死去。”

  他向我抬起手,烏黑的指甲揮向我的喉間。我的眼淚落下,卻不肯閉上眼睛。我恨原家的男人,我好恨……

  忽然後面的鐵門打開,有人持著長管火槍,向原理年開出一槍,原理年怒吼著退去,有人夾著我向後退去,靜思石室的門應聲死死地關閉。

  我卻翻江倒海地嘔吐起來,伏身倒在地上,直把黃膽水都要吐出來了。

  有人不停地為我輸入真氣,“主子,你還好嗎?”

  我抬起淚眼,眼前是面色焦急的齊放。

  “您終於發現這一切了。”有人在我面前沉痛地說道。

  我抬頭,一個長須美髯的老者正站在門口,頭髮微亂,他的眼睛滿是血絲,對我顫聲道:“陛下臨終時料到會有一日,您會找到他的。果然,您終於還是發現了這一切,皇后娘娘。”

  ……

  我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地宮中,手中捧著那個白玉瓶,腦子裡全是非白的音容笑貌。

  韓修竹在前面慢慢引路,他的神情委頓,眼神暗淡,剎那間老了十歲。

  我已經什麼也聽不見了,什麼也看不見了,只是麻木地跟著韓修竹往前走。忽然傾城跑到我的肩上,齜著尖牙。

  不久,黑暗中有兩個人來到我們面前,我渾然不覺地撞到他身上,這才停了下來,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那張同非白一模一樣的臉。

  他背負著雙手,平靜地看著我,“你要上哪裡去?”

  我恍然地抬起頭,看著那張令我痛徹心腑的臉。

  韓修竹方才告訴我,非白臨終前曾囑咐他,這個司馬遽喜怒無常,疑心過重,甚至重於先帝。一旦我發現了所有的真相,便要立刻送我離開,否則一旦司馬遽改變心意,要殺我實在易如反掌。

  非白,你設計了我和錦繡一輩子,本應是我恨之入骨的大仇人,可如今你死了,我卻像一個木偶,失去了主人,被帶走了所有的歡笑和仇恨,活得沒有任何意義,多麼可笑又可悲!

  韓修竹重重地雙膝跪倒在塵埃之中,凌亂的白髮為塵土所污,顫聲叩首道:“臣韓修竹見過陛下,願我主萬壽無疆。”

  我第一次聽到韓修竹的聲音里滿是恐懼。

  我望向司馬遽,如今的他已經完全不用戴上面具了,那與非白肖似的玉顏上帶著一絲嘲笑,好似在嘲笑這世間一切的愛恨憎欲。

  我直起了身子,嘲笑地睨著他,不發一言。

  他走到我的眼前,深深地看了我幾眼,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啊。”

  我仰天一笑,“你已奪走了我的一切,現在剩下的不過是這具皮囊,你如果是過來拿命的,原家後人,你還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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