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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就是感覺有點突然。」那天習慣性地撓了撓頭。
明明比起那個頂著一張少年臉一天到晚胡鬧的傢伙，眼前這人才更單純如孩子。程熙宇親了親他的發頂，眼中的笑意溫柔而包容。「因為孩子長大了會很寂寞啊……」他之所以不『長大』，不過是因為有人潛意識裡不希望他成長罷了，但是如今……「不過現在應該沒心思注意這些了。」
那天不解地看著程教授。「誰？」
程熙宇攬住他的肩。「不管他們了，我送你去上班？」
「啊……我有點擔心老大，已經跟店長請假了。」
「哦？」程教授一揚眉，笑容越發溫柔，「那好，我們去約會吧。」
「啊？可是老大……」
「放心，他就是把以前幾年份的彆扭一次性鬧完而已……」
陽光透過雕花窗格，在地上落下一排整齊的影子。
素衣的秀美青年坐在桌邊，手中執著一本線裝的書冊，雙眼卻失神地盯著桌上的杯子，杯中的茶水平靜無波，纖長白皙的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唇角。
斜後方的樑上傳來輕微的聲響。
輕觸唇角的手指迅速收攏，江越轉頭看著晃蕩著從通風窗跳進來的纖細男孩，淡淡道。「我面前有門，左邊有窗。」
在柱子上借力一躍，凌澈輕盈地落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前提是你沒鎖……阿西吧，下次大掃除要記得清理房梁。」
江越白他一眼。「愛上爬通風口的感覺了嗎？」
凌澈撇撇嘴。「如果你打算一直這麼躲著的話，有可能。」
「……吃飯時間我會出去。」
正色。「不，你那個叫趁我們不在，出去吃個飯。」
「……」
凌澈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想了想又拉過他的手，伸出食指在他手心撓了撓。
指尖畫在手心的感覺有些癢，江越下意識想要收回手，卻被牢牢拉住，習慣性地瞪他一眼，卻發現少年低著頭專注地在自己手上描繪著。「你在寫什麼？」
「心愿成真的魔法。」
「……你幾歲了？」
「你不見二少就算了，不至於連我們也不見吧？」
江越偏頭看他在自己手上寫什麼，聞言愣了愣。自己不是怕見他們，只是怕他們問起齊文紹的事，而自己如今的心情，破綻百出。「我就想安靜兩天。」
凌澈停下動作，抬眸看他。
「怎麼了？」
「先說好不揍我。」
江越冷笑。「要不我先揍完你我們再聊？」
凌澈聳了聳肩。「其實你任性點也無所謂，你看江伯伯在這方面是個多好的榜樣。」
想到自家不靠譜的爸，江越唇角微微抽搐，扶額道：「……他任性過頭了。」
「對吧，就算任性也沒什麼關係，還不都是長老們慣的。」
江越頓時哭笑不得。「別把鍋扔給長老們。」
「越哥哥，」抬起他的手在臉上蹭了蹭，「你對自己太嚴格了。」
嚴格嗎？「如果嚴格的話，我現在應該在本家，而不是在這裡。」
「哦，我以為你是為了報復江伯伯太任性。」
「……」無法反駁，很大一部分原因確實是。
「其實都有我們這麼一堆了，也不怕多二少一個，更何況就當是朋友身份，你不覺得他對你來說也太重要了嗎？只不過換種模式而已。」
秀氣的眉微微蹙起。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跟他太過親近，與其說是朋友，更像是……家人。
「而且啊，要是別人的話還需要考慮靈契度的問題，他的話可以不用考慮吧？」
「……」確實，不然一開始也不會放任他接近自己。
凌澈繼續道：「況且你明明也喜歡他，坦率點會死啊？」
江越額角一跳。「你不覺得你跟我說話越來越不尊師重道了嗎？」
「說得好像我尊師重道過一樣……放下武器！有話好說！」
江越放下手上打算砸過去的書。「行，你說。」
「你到底是不想接受他，還是單純的不想接受？」
江越瞬間怔住。與其說是不想接受齊文紹，不如說是習慣了拒絕，本能地不去接受。被齊文紹擁抱住的那一刻，不可否認自己真的有種就這樣放任他，放任自己深陷進去的想法，可也只有一瞬，而那一瞬的衝動讓自己更加害怕，仿佛情緒不再受自己控制。
凌澈觀察著他的神色。「其實二少雖然二，三觀意外的正得我都自愧不如！完全不用擔心他影響你！」
江越對天翻了個白眼。「你那三觀還叫正？」
「我覺得很正啊！算了這個不重要，說到底到現在這樣還不是因為你態度曖昧，要是別人你早扔出去了。」
江越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遲疑了下卻又合上，垂眸思忖片刻才道，「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知道他喜歡你還是知道你知道他喜歡你還是知道你也喜歡他？」
「……你練繞口令呢？」
凌澈一臉無辜。「你一害羞就扯開話題。」
「……他人呢？」
「你叫他別再來了，他就不來了。」
江越的心情有點微妙，確實是自己一時慌亂喊出那樣的話，可是那人真的不再出現自己面前……
或許是自己太自私，明明不認為自己可以給予回應，卻貪戀他的陪伴，他的溫柔，所以遲遲不願將一切說開，放任他親近自己，任由那個身影滲透自己的生活，一點點降低自己的底線，假裝忘記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
又或許……只是放不開那雙手罷了。
「越哥哥。」見他久久不語，只是星眸中的流光有些暗淡，凌澈輕聲喚回他的意識。
江越回神，茫然地看向他。「嗯？」
「魔法生效了，」笑盈盈地舉起手機，畫面上顯示著微信對話界面。「長老會的群……哦，是你家長老會的，他們說你喜歡就好，如果江伯伯不同意他們就揍到他同意為止。」
「……」什麼鬼？！
江越下意識看向屏幕，果然是自家那群不甘寂寞的老人家。屏幕上一條條看似七嘴八舌湊熱鬧一般的話語刷過，卻讓江越胸口一暖，想到那些許久不見的長老們，突然有種回本家的衝動。
還來不及感動完，猛然想起來那個舉著手機開著自家長老會微信群的是其他家族的大祭司，唇角不著痕跡地一抽。幽幽地看向笑容純良，眼神真摯的少年。「……你對別人家的長老會做了什麼？」
九月 （五）柳暗花明
二十個小時的手術，長時間的精神高度集中讓齊文紹在放鬆下來後整個人都疲憊不堪。可即便如此，看到別夢園古樸的屋檐仍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心裡有個聲音叫囂著想要進去，想看到那抹纖長清雅的身影，仿佛只要看到他，就能卸下這一身疲憊，所有的睏乏都會消失。
可是，那日江越最後的那句話卻像固若金湯的結界一般，將自己阻擋在那扇熟悉的門外。
站在門口躊躇良久，縱使再掙扎，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一步步，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一般輕輕地走了進去。
大門沒鎖，裡面卻很安靜，只有輕微的響動聲，一個身影搬著一疊東西往外走。
「二少？」那天將手上的紙盒放在地上，看著齊文紹有些詫異，「你怎麼了？」
眼前的人披著一身的疲憊，雙眼布著血絲，雖然強打起精神，還是掩不去眼中濃濃的倦意，與平時的樣子截然不同。
齊文紹抬手揉了揉眉心，聲音透著些沙啞。「沒事，剛做了個手術，有點累。」
「哦，他們在裡面，你進去吧，我還要把這個搬出去。」說著指了指紙盒。
「不用了，我……來看看就走。」
「看看？呃……哦，看老大嗎？他好像要去洗澡了，我去叫他……」
「別去！」齊文紹下意識急呼。
那天轉身剛跨出一半的腳步收了回來，迷茫地看向他。
「我……我累了，我還是回去休息吧……」心慌亂得不知道看哪裡，盯著腳下一寸地面飛快地說完，轉身就要朝門外走。
「不是說看我嗎？」江越清雅的嗓音從背後傳來。
齊文紹身體驀地一僵，來不及思考，身體便自己轉了回來，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靠在牆邊涼涼望著自己的江越。
「江……」出口的字微微變調。
「飯吃了嗎？」江越狀似漫不經心道。
「……呃，嗯。」
原本打算出口的『過來吃飯』瞬間被吞了回去，江越看了眼一旁看著自己神情擔憂的那天，輕嘆口氣。
「過來。」江越說著也不管他的反應，兀自往裡走去。
齊文紹猶豫了下，也不敢多說，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江越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一副冷淡的樣子，胸口的躍動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跟在身後的青年比之前憔悴消瘦了些，眉宇間儘是疲憊之色，平日裡熠熠生輝的雙眸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霧，雖然在看到自己的那刻閃過一線光芒，卻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微微蹙起眉心，強自壓下心口的不忍和心疼。儘管確實如凌澈所言，齊文紹對自己已經太過重要，儘管長老會表示自己不用顧慮太多，傳宗接代有江陵，做牛做馬有江雲流（……），自己只要放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那種深入骨髓的責任讓自己即便動搖也無法輕易改變立場，那種長久以來的自製讓自己不知道如何接受一份感情，那種習慣性的迴避也早就成了本能，更何況自己剛剛才那樣拒絕了他。再者……
不知為何想到那日唇上的溫暖觸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撫上雙唇，猛然驚覺自己想法的江越倏地收回手，臉上一陣發燙。
「江越？」
聽到身後的人呼喚自己，唇上殘留的觸感更加明晰，江越皺了皺眉，頭也不回地道：「幹什麼？」
「不是……就……我們要去哪？」
江越聞言困惑地看了眼身邊的房間，這才如夢初醒般發現自己胡思亂想間早就帶著人穿過了遊廊，越過書房，正往廂房方向走。
剛才原本是去找那天，卻意外聽到齊文紹的聲音出現在外面，還來不及細想什麼便下意識地躲在了牆後。聽著熟悉而疲憊到微微沙啞的聲音，這幾日胸口莫名的空虛突然被填滿。
把他叫進來只是一時衝動，即便不想承認，以為已經不會再過來的齊文紹出現在這裡讓自己一陣驚喜，所以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出聲叫住他。只是真的把人留下來了，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況且現在讓自己跟他兩個人獨處……
現在再倒回去書房太奇怪了，可是不去書房似乎更奇怪。沉默了半晌，直到落在背後的目光漸漸疑惑起來，江越看了眼越來越近的房間，瞥了眼程熙宇房間的方向，又看了看凌澈的房門，抿了抿唇，權衡了下故作從容道：「找你表弟。」
齊文紹：「……」我能拒絕嗎？我現在很虛弱經不起他摧殘。
明明比起那個頂著一張少年臉一天到晚胡鬧的傢伙，眼前這人才更單純如孩子。程熙宇親了親他的發頂，眼中的笑意溫柔而包容。「因為孩子長大了會很寂寞啊……」他之所以不『長大』，不過是因為有人潛意識裡不希望他成長罷了，但是如今……「不過現在應該沒心思注意這些了。」
那天不解地看著程教授。「誰？」
程熙宇攬住他的肩。「不管他們了，我送你去上班？」
「啊……我有點擔心老大，已經跟店長請假了。」
「哦？」程教授一揚眉，笑容越發溫柔，「那好，我們去約會吧。」
「啊？可是老大……」
「放心，他就是把以前幾年份的彆扭一次性鬧完而已……」
陽光透過雕花窗格，在地上落下一排整齊的影子。
素衣的秀美青年坐在桌邊，手中執著一本線裝的書冊，雙眼卻失神地盯著桌上的杯子，杯中的茶水平靜無波，纖長白皙的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唇角。
斜後方的樑上傳來輕微的聲響。
輕觸唇角的手指迅速收攏，江越轉頭看著晃蕩著從通風窗跳進來的纖細男孩，淡淡道。「我面前有門，左邊有窗。」
在柱子上借力一躍，凌澈輕盈地落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前提是你沒鎖……阿西吧，下次大掃除要記得清理房梁。」
江越白他一眼。「愛上爬通風口的感覺了嗎？」
凌澈撇撇嘴。「如果你打算一直這麼躲著的話，有可能。」
「……吃飯時間我會出去。」
正色。「不，你那個叫趁我們不在，出去吃個飯。」
「……」
凌澈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想了想又拉過他的手，伸出食指在他手心撓了撓。
指尖畫在手心的感覺有些癢，江越下意識想要收回手，卻被牢牢拉住，習慣性地瞪他一眼，卻發現少年低著頭專注地在自己手上描繪著。「你在寫什麼？」
「心愿成真的魔法。」
「……你幾歲了？」
「你不見二少就算了，不至於連我們也不見吧？」
江越偏頭看他在自己手上寫什麼，聞言愣了愣。自己不是怕見他們，只是怕他們問起齊文紹的事，而自己如今的心情，破綻百出。「我就想安靜兩天。」
凌澈停下動作，抬眸看他。
「怎麼了？」
「先說好不揍我。」
江越冷笑。「要不我先揍完你我們再聊？」
凌澈聳了聳肩。「其實你任性點也無所謂，你看江伯伯在這方面是個多好的榜樣。」
想到自家不靠譜的爸，江越唇角微微抽搐，扶額道：「……他任性過頭了。」
「對吧，就算任性也沒什麼關係，還不都是長老們慣的。」
江越頓時哭笑不得。「別把鍋扔給長老們。」
「越哥哥，」抬起他的手在臉上蹭了蹭，「你對自己太嚴格了。」
嚴格嗎？「如果嚴格的話，我現在應該在本家，而不是在這裡。」
「哦，我以為你是為了報復江伯伯太任性。」
「……」無法反駁，很大一部分原因確實是。
「其實都有我們這麼一堆了，也不怕多二少一個，更何況就當是朋友身份，你不覺得他對你來說也太重要了嗎？只不過換種模式而已。」
秀氣的眉微微蹙起。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跟他太過親近，與其說是朋友，更像是……家人。
「而且啊，要是別人的話還需要考慮靈契度的問題，他的話可以不用考慮吧？」
「……」確實，不然一開始也不會放任他接近自己。
凌澈繼續道：「況且你明明也喜歡他，坦率點會死啊？」
江越額角一跳。「你不覺得你跟我說話越來越不尊師重道了嗎？」
「說得好像我尊師重道過一樣……放下武器！有話好說！」
江越放下手上打算砸過去的書。「行，你說。」
「你到底是不想接受他，還是單純的不想接受？」
江越瞬間怔住。與其說是不想接受齊文紹，不如說是習慣了拒絕，本能地不去接受。被齊文紹擁抱住的那一刻，不可否認自己真的有種就這樣放任他，放任自己深陷進去的想法，可也只有一瞬，而那一瞬的衝動讓自己更加害怕，仿佛情緒不再受自己控制。
凌澈觀察著他的神色。「其實二少雖然二，三觀意外的正得我都自愧不如！完全不用擔心他影響你！」
江越對天翻了個白眼。「你那三觀還叫正？」
「我覺得很正啊！算了這個不重要，說到底到現在這樣還不是因為你態度曖昧，要是別人你早扔出去了。」
江越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遲疑了下卻又合上，垂眸思忖片刻才道，「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知道他喜歡你還是知道你知道他喜歡你還是知道你也喜歡他？」
「……你練繞口令呢？」
凌澈一臉無辜。「你一害羞就扯開話題。」
「……他人呢？」
「你叫他別再來了，他就不來了。」
江越的心情有點微妙，確實是自己一時慌亂喊出那樣的話，可是那人真的不再出現自己面前……
或許是自己太自私，明明不認為自己可以給予回應，卻貪戀他的陪伴，他的溫柔，所以遲遲不願將一切說開，放任他親近自己，任由那個身影滲透自己的生活，一點點降低自己的底線，假裝忘記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
又或許……只是放不開那雙手罷了。
「越哥哥。」見他久久不語，只是星眸中的流光有些暗淡，凌澈輕聲喚回他的意識。
江越回神，茫然地看向他。「嗯？」
「魔法生效了，」笑盈盈地舉起手機，畫面上顯示著微信對話界面。「長老會的群……哦，是你家長老會的，他們說你喜歡就好，如果江伯伯不同意他們就揍到他同意為止。」
「……」什麼鬼？！
江越下意識看向屏幕，果然是自家那群不甘寂寞的老人家。屏幕上一條條看似七嘴八舌湊熱鬧一般的話語刷過，卻讓江越胸口一暖，想到那些許久不見的長老們，突然有種回本家的衝動。
還來不及感動完，猛然想起來那個舉著手機開著自家長老會微信群的是其他家族的大祭司，唇角不著痕跡地一抽。幽幽地看向笑容純良，眼神真摯的少年。「……你對別人家的長老會做了什麼？」
九月 （五）柳暗花明
二十個小時的手術，長時間的精神高度集中讓齊文紹在放鬆下來後整個人都疲憊不堪。可即便如此，看到別夢園古樸的屋檐仍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心裡有個聲音叫囂著想要進去，想看到那抹纖長清雅的身影，仿佛只要看到他，就能卸下這一身疲憊，所有的睏乏都會消失。
可是，那日江越最後的那句話卻像固若金湯的結界一般，將自己阻擋在那扇熟悉的門外。
站在門口躊躇良久，縱使再掙扎，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一步步，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一般輕輕地走了進去。
大門沒鎖，裡面卻很安靜，只有輕微的響動聲，一個身影搬著一疊東西往外走。
「二少？」那天將手上的紙盒放在地上，看著齊文紹有些詫異，「你怎麼了？」
眼前的人披著一身的疲憊，雙眼布著血絲，雖然強打起精神，還是掩不去眼中濃濃的倦意，與平時的樣子截然不同。
齊文紹抬手揉了揉眉心，聲音透著些沙啞。「沒事，剛做了個手術，有點累。」
「哦，他們在裡面，你進去吧，我還要把這個搬出去。」說著指了指紙盒。
「不用了，我……來看看就走。」
「看看？呃……哦，看老大嗎？他好像要去洗澡了，我去叫他……」
「別去！」齊文紹下意識急呼。
那天轉身剛跨出一半的腳步收了回來，迷茫地看向他。
「我……我累了，我還是回去休息吧……」心慌亂得不知道看哪裡，盯著腳下一寸地面飛快地說完，轉身就要朝門外走。
「不是說看我嗎？」江越清雅的嗓音從背後傳來。
齊文紹身體驀地一僵，來不及思考，身體便自己轉了回來，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靠在牆邊涼涼望著自己的江越。
「江……」出口的字微微變調。
「飯吃了嗎？」江越狀似漫不經心道。
「……呃，嗯。」
原本打算出口的『過來吃飯』瞬間被吞了回去，江越看了眼一旁看著自己神情擔憂的那天，輕嘆口氣。
「過來。」江越說著也不管他的反應，兀自往裡走去。
齊文紹猶豫了下，也不敢多說，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江越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一副冷淡的樣子，胸口的躍動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跟在身後的青年比之前憔悴消瘦了些，眉宇間儘是疲憊之色，平日裡熠熠生輝的雙眸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霧，雖然在看到自己的那刻閃過一線光芒，卻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微微蹙起眉心，強自壓下心口的不忍和心疼。儘管確實如凌澈所言，齊文紹對自己已經太過重要，儘管長老會表示自己不用顧慮太多，傳宗接代有江陵，做牛做馬有江雲流（……），自己只要放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那種深入骨髓的責任讓自己即便動搖也無法輕易改變立場，那種長久以來的自製讓自己不知道如何接受一份感情，那種習慣性的迴避也早就成了本能，更何況自己剛剛才那樣拒絕了他。再者……
不知為何想到那日唇上的溫暖觸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撫上雙唇，猛然驚覺自己想法的江越倏地收回手，臉上一陣發燙。
「江越？」
聽到身後的人呼喚自己，唇上殘留的觸感更加明晰，江越皺了皺眉，頭也不回地道：「幹什麼？」
「不是……就……我們要去哪？」
江越聞言困惑地看了眼身邊的房間，這才如夢初醒般發現自己胡思亂想間早就帶著人穿過了遊廊，越過書房，正往廂房方向走。
剛才原本是去找那天，卻意外聽到齊文紹的聲音出現在外面，還來不及細想什麼便下意識地躲在了牆後。聽著熟悉而疲憊到微微沙啞的聲音，這幾日胸口莫名的空虛突然被填滿。
把他叫進來只是一時衝動，即便不想承認，以為已經不會再過來的齊文紹出現在這裡讓自己一陣驚喜，所以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出聲叫住他。只是真的把人留下來了，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況且現在讓自己跟他兩個人獨處……
現在再倒回去書房太奇怪了，可是不去書房似乎更奇怪。沉默了半晌，直到落在背後的目光漸漸疑惑起來，江越看了眼越來越近的房間，瞥了眼程熙宇房間的方向，又看了看凌澈的房門，抿了抿唇，權衡了下故作從容道：「找你表弟。」
齊文紹：「……」我能拒絕嗎？我現在很虛弱經不起他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