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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門時,我會帶上筆和本,沿著大路直行,並繪製簡單的地圖。我觀察街頭風景、來往行人,留心記錄街邊小店玻璃門上貼著的招聘廣告。

  即便此處不是繁華的中心商務區,它也努力散發著繁榮昌盛的氣息,行車行人無一不是步履匆匆,這點與悠閒靜謐的鯉城完全不同。大都會的氣息令我明白,自己真的已離開了鯉城。或許,我無法再回去了……

  這日,我偷溜出去的戰利品是買到心儀的毛筆、水彩顏料和畫紙。我抱緊畫材,貓腰穿過廳堂時,突然聽到詭異的一聲:“快來伺候我!”我驚而頓步並四下搜尋,最後鎖定目光在肥鳥身上。它見我瞪眼,居然重複了幾遍剛才的話,果然是它,原來它會說話!

  我放下懷中畫材,小心靠近它:“晴晴不是剛餵過你麼。”

  餵養鸚鵡是晴晴的工作之一。它每餐定時定量,還要時常補充各種維生素與礦物質。瓜子是它的零嘴,怕吃多了導致營養不均,平時得算著投喂,一日不得超過九粒。以上規矩,全出於一篇名為《照顧“教授”細則九條》的餵養法,作者是——律、照、川!我初次讀到這洋洋灑灑長篇細則時,手臂上汗毛紛紛豎直。怪不得這隻肥鳥囂張,全是律照川縱容的!

  鸚鵡好執著:“快來伺候我!”

  “知道了。”我無奈,掀開食盒抓了幾顆白瓜子餵它,“你要保密哦,千萬別告訴律照川我有餵你……”

  不知道我的話里的那句話似乎觸了鸚鵡身上藏匿的開關,它張著嘴大叫:“律照川,大壞蛋!”

  我頓時手一抖,灑落一地白瓜子。

  我心想,幸好此刻高秘書她們都在睡覺,沒聽著它的狂言。

  “律照川,大壞蛋!”

  “肥鳥,寄人籬下還敢亂說話,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想被清燉嗎?”鑑於我們處境有相似之處,我不介意告訴它一點生存之道。誰知肥鳥冥頑不靈,越叫越興奮。

  我壓低音量:“別叫啦,笨鳥!”

  說到這,我驀然閉嘴,它難道還聽得懂我的解釋不成?企圖和鸚鵡溝通的我,才不是聰明人吶。肥鳥越說越來勁,我卻慌了神,抱上畫材夾著尾巴迅速溜走。

  我知道,再聰明的鸚鵡,要能徹底清晰學清一句話,也需有人耗時費心的指導,到底是誰,竟敢堅持不懈教鸚鵡罵律照川?

  此種膽色……

  真令人好生敬仰哦!

  我本想通過廚房外的小道抄近回臥室,人剛踏上廚房後院,就遇上晴晴和羅姨。我下意識貼近牆根。這條路還通嗎?我悄悄探頭觀察,見她倆圍坐在一個裝滿熱水的大盆前,熱水裡泡著只被剝了毛的、通體雪白的小母雞。兩人各守著大盆的一邊,一個拽著雞翅膀一個拽著雞腿,伏低了身子,用小鑷子共同給小母雞拔毛。

  看來今日,此路不通。

  我正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辦,晴晴突然起身捶腰,說:“都這個點了,雪州小姐該醒了,我去喊她起床。”

  我暗嚎:不用了吧……

  “回來!”羅姨說,“你那點小主意我清楚得很,想歇息就站著歇會兒吧。這雞湯得坐鍋上燉三小時,再加上去醫院的路程……總之,我們得加快速度,否則星小姐就喝不上了。”

  晴晴嘟嘴:“我的腰好酸,我的眼睛好痛。為什么小雞要長這麼多小毛!拔它真夠累人的!”

  “別念詩啦,好好拔認真拔仔細拔,就因為上次燉的雞有細毛沒有拔乾淨,那湯星小姐覺得噁心,一口都沒動,少爺把保溫壺都給砸了。這次雞毛還拔不乾淨,少爺回來要拔我們的毛!”

  “少爺才不會呢。”晴晴說完,沉默了一會,重新坐下繼續工作,“聽說,星小姐這回病得不輕,在醫院裡折騰了很久。少爺本來想讓星小姐住在‘月明軒’,好就近照顧。”

  “好像是有這回事……”

  “問題是,雪州小姐就住‘月明軒’啊!”晴晴壓低音量,“羅姨,你說,雪州小姐是什麼來頭?不會,真的是律先生的私生女吧。”

  “噓!這是能討論的嗎……你不想幹了!”羅姨聲音一沉。

  晴晴頓時慌怯:“我就是有一點點好奇。”

  “不要好奇!”羅姨嚴厲。

  “哦。”

  她們不再說話,而我按住胸口,抱緊懷中畫材,往庭院深處挪去。

  每個人都明白,我是以何身份混進律家的。

  只有我不知道……

  正文 【005】驚魂

  我猶如遊魂,迷迷瞪瞪回到了住處,發現原本空曠的小平台上堆滿各式植物、盆栽。我正驚奇看著,身後那棟白色建築突然“嗡”一聲,我一震,扭頭,如同是有人施下咒語,白房子的大門竟自己開了……

  我來律家也有些日子了,對這個家大致也有了了解,唯獨這棟,我窗子正對面的屋子一無所知,白天它門窗緊閉,晚上它黑燈瞎火。

  我定在原地,順著那驀然張開的fèng口往裡看——裡頭暗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

  “借過。”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一位工裝男青年抱著花材站在我身後。我下意識閃避一旁,青年對我頷首致謝。他身後有人問:“張老師,這些都要搬嗎?”青年回答:“全搬。”而後一群人,他們或抬、或抱,將平台上的花材迅速運入白房子。

  這時,聽晴晴喊我,應聲迴轉,我見她站在我房間門口,沖我高高揚手,她手上是一枚白色的信封。

  我的家書來了!

  我高興地朝她跑去。

  晴晴如今已與我熟稔,毫無避諱都表達著她的意見:“你們家好復古啊,互通消息居然靠寫信,還是手寫的!”

  我赧然一笑。除了寫信,我們家依然使用座機,電視機還是有大後墩那種,爸爸至今堅持訂閱《鯉城晚報》……

  在我家,時光放棄了向前走。

  我拆開信,逐字閱讀。

  爸爸在信中說,他們已順利預約上醫院,並且在醫院不遠的處租了間小房子,經過一周適應,如今已經完全掌握周邊環境,包括哪家超市實惠,哪家麵包好吃。總之,一切都很順利。每封信的末尾,爸爸會寫一句:“雪州,你要聽話。”這封,也不例外。

  讀完信,我將信紙沿著原紋路折好,將信件小心夾在本子外皮套里。

  抬頭看窗外,那些搬運花材的人們還未勞作完畢,他們源源不斷往白屋子裡搬運植物,似乎沒個盡頭。

  “那白房子,是做什麼的呀?”我問晴晴。

  “那是——”晴晴湊到我耳邊,小聲道,“那是少爺的房間!”

  啊?!

  我怕見著律照川,卻偏偏離他這樣近。

  夜裡,律照川回來了。

  當時,夜色已深,唯有庭院四角射燈照明,我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悠然為紅楓澆水,聽著身後輕重不一的步履聲,我收聲回頭,見律照川扶著額,搖搖晃晃朝著這邊跌撞而來,要不是我及時後退一步避開,我們必定要上演車禍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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