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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楚陌已死,繃著他人生的最後那根弦已斷,那這人生還有什麼值得留戀。

  幾乎是不知不覺,他已經鬆口,將頭高揚。

  一滴血沿華容嘴角,血落地,月碎!

  風聲從耳際滑過,華容突然身前沖,拼死向韓朗撞去,不止是用盡平生氣力,還有這十幾年隱忍在心腔的屈辱和怨憤。

  額骨撞上額骨,那一刻他不曾猶豫。

  那角度姿勢渾似楚陌當日。

  唯一不同的是心念和力道。

  當日楚陌那一撞是想他生。

  今日,他卻是要死!

  要眼前這人和自己同死,以血相見,證明自己從未原諒和忘卻。

  陪眼下這位所謂愛他的韓太傅去死,這已是自己莫大的仁慈。

  相撞那瞬,韓朗已經看出華容的想法,他再次後仰避開要害。

  血花向外迸開!兩人撞開了額頭。

  韓朗伸出雙手,環抱死困住華容。失去理智的華容如盲目的狂獸,攻受心思還真能相同,韓朗居然知道他想什麼。因為知道,所以他幾乎想一手捏死華容,可是第一次見他如此過——“你……欠操!”一招見效。

  驚雷轟醒華容,他陡然睜眼,憤然死盯韓朗,兩人血迷視線,瞳仁卻清晰地映出彼此人影。

  “我……哪裡錯了!”韓朗低聲磨牙再辯。哪裡錯了?皇帝成啞巴,他好容易找到個同“聲音”的人,不殺知情的人滅口,可能嗎?他從頭到尾,沒認為自己有什麼錯。

  華容微頓,倏地展笑,雙眼卻已無焦點,“太傅,你對我的屍體說吧!”剛道完,就一口鮮血噴吐在韓朗臉上。

  韓朗在華容倒地前接住,此時,卻聽到流年在門外急聲稟報,“主子,邊境急報:月氏再度起兵了!”

  眼睫上血珠凝結,韓朗眼睛只能微撐著,呆望著昏迷的華容良久後,他嘴邊吐出口渾濁之氣。

  煩死了!

  他不要了,也不管了,各位想怎麼死,大家隨意吧!

  “皇帝雖已復位,卻受驚過度,必須出宮修養;修養期間,所有奏則一概不得承上!”韓朗硬吞下喉口的腥甜味,字句清晰下令道。

  而後,他又低頭苦笑瞧華容的血臉,額頭還滲著血,傷口不深。

  “你啊,你啊!”韓朗捏著華容的鼻頭,“三天吧。咱們就這樣耗著,三天內,你死,我就死。三天後,你如果還活著,我就放了你;或者,算你饒了我……”

  天塌,地陷吧。他韓朗,就想看熱鬧。

  而後三天,宮門緊閉,與世隔絕。

  宮門內外焦急,謾罵一片,韓總攻瀟灑,充耳不聞。

  三天,華總受整昏迷了三天,無藥無醫,卻一直有氣。

  韓朗搖頭,是命也,運也。

  總受生命好似永遠如此頑強。

  出宮那天,韓朗親自為華容用了藥,包紮好傷口,還萬分惡毒地捏扯他昏睡的臉,“好歹yín亂一場,你居然連句臨別贈言都沒。”

  華容昏睡。

  “你再不說,我就下令殺掉華貴嘍。”

  華容還是無聲。

  “真的不說嗎?萬一我有天無事可做,難免會想……”

  華容依然沉沉昏迷中。

  韓朗眯眼笑看地磚,“你啊,你啊!”

  迴避開眾人視線,韓朗橫抱著身穿龍袍的華容,入了龍輦。

  “太傅,宮門外,大臣求見。”一旁經驗老道的老宦官忙使著眼色,逼身邊小太監跪地稟報,“大人們,都已經在外跪了一整天了。”

  韓朗挑眉,揉鼻子,“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送皇上出宮?”

  這繃住他人生的最後一根弦

  龍輦一路顛簸。

  脫離韓總攻溫暖的懷抱,總受奇蹟般地被凍醒了。

  他茫茫然地瞅著四周,又摸摸穿在身上的龍袍,眸光流轉,只見自己的標牌扇子被擱放身旁,一時間也弄不清緣由。

  “月氏犯境,請皇上即刻下旨出兵討伐!”龍輦外清脆一聲擲地,華容心一驚,是林落音!“臣懇請皇上留步!”

  龍輦終於停下,內侍隔簾遲疑地回稟,“皇上,林將軍跪在道前,擋住了去路。”

  華容“嗯”地應了聲。

  “是臣該死,知皇上病重,可樹倒傾巢,望皇上三思!”道前落音再次搶言。

  華容虛弱地伸出手,微挑簾角望去,只見林落音垂首跪地,官服右臂空蕩垂地。

  他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鼻頭卻發酸,這傻子連伏地參拜也一直像緊繃的弓弦,雖因他低頭,讓自己瞧不到臉,但亦能想像出他表情有多嚴肅。

  “月氏又犯,如何朕從來不知?”華容聲音相當沙啞,心裡已經萬分明確自己扮演的角色。

  “韓太傅因為陛下的病情,嚴令不得上奏!”

  “那——林將軍,你想怎樣?”

  “臣還是那句,我朝國土容不得外族踐踏!臣自知有罪在前,此次請纓,願意戰死沙場!”落音逆風乾吼。

  額前冕旒晃動,華容摸著額頭的傷,髮絲好似粘住了血。“如果就這麼拒絕了你,就太不仁義,林將軍你說對不?”

  跪在輦外的林落音頓時愣住,仁義?這話又從何說起?

  坐在輦內華容笑道,“朕的意思就是准奏了,只是朕還有句話,望林將軍記得。”

  “臣洗耳恭聽。”落音餘光偷窺,簾那頭得人影,似乎很熟悉。

  “是錚錚男兒的話,就記得要活著回來……”

  林落音連忙低頭,聲似釘穿了大地,“臣遵旨。”

  龍輦終於掉頭緩行,周圍的人似乎都鬆了口氣。

  華容頭靠輦欞,慢慢將扇展開,“落音,一定要記得活著回來,回來為我奔喪。”

  扇面全開,面上“殿前歡”三字清晰如昨,華容露笑,眼眉彎彎,“韓太傅,這世上沒那麼便宜的事!”

  原先清朗天黯淡了下來,刺目的光也逐漸被浮雲遮住,消失不見。

  皇宮城橋之上,風卷殘葉。

  韓朗掏耳,心裡直怪韓焉死前,居然把幾個剛毅愛直諫老臣招回,給他添了大麻煩。

  “就你們這樣的老骨頭也想闖宮?”

  “太傅,應盡忠勸皇上早日應戰。”眾老臣俯首,毫不迴避。

  “我心情不好,滾遠些。”韓朗表情提示明確著:我乃瘋狗一隻,請各位珍惜生命,保持距離。

  眾人沉悶了下,其中一位老臣終於發怒,伸指大罵:“你這是陷陛下於不義,他日地下必會遭祖先的責罰!”

  韓朗聲音變得狠毒,“滾!”

  “我大好山河不能平白葬送在你們韓家手中!”老臣再也按耐不住,擲笏在地,衝到韓朗面前。

  韓家!?又來扣帽子!

  韓朗怒極,伸出一腳猛地踹在他的胸口,這位大臣頃刻悶聲墜下,在眾人做出反應前,已經血濺塗紅皇牆。

  韓朗揚眉,掃視左右傻眼的大臣們,笑意深勾,廣袖一揮,“你們,還有事要說嗎?”

  雙方僵持不下,潘克卻不知何時在人群中冒出了頭,疾步走到韓朗跟前,低聲道,“太傅,莫折信搶了國庫的存糧,已經擅自領兵出城了。”

  “什麼!”韓朗猛驚,隨即明白,“你是做什麼的!居然放任他去搶糧?”

  這話落地,無疑給了大臣無比的勇氣,眾人再次轉向深宮銅門磕頭跪拜,“請皇上發兵!”

  “懇請皇上發兵應戰!”

  韓朗冷笑,聽他們聲聲如潮呼叫。

  突然這呼聲嘎然而止,韓朗納悶,扭頭望去——只見明黃色的龍輦緩緩而來,在城橋頭上停住。輦內有人出聲,“准奏!”

  童年番外——是我的,還是我的!

  那年元宵——

  粉嫩嫩,胖胖的屁股一扭一扭,他會爬了,會爬了。

  嘿嘿!

  他得意地回眼,看了熟睡的胖哥哥一眼,忽略掉提著燈籠、看美女犯花痴的下人,掉頭繼續扭屁股“徐徐”爬行,向著他花花綠綠的玩具勇敢前進,前進,再前進!

  真是心花怒放啊,他早顧不得自己口水,已經毫無控制地一路滴答,蜿蜿蜒蜒拖出一條曲線。

  終於成功了,他的小手手已經抓到漂亮的球球了,可惜還沒等他坐穩,他那胖胖的身軀,已經冷不丁被人拎提起來,放擱了桌台上。

  “小弟弟,你的獎品。”拎他的那位大爺看都沒看胖屁股一眼,就把他當獎品送人了。

  “多謝!”領獎品的小童,抱起大屁股“獎品”扭頭就走。

  “哥哥,看我的獎品。”小童歡愉地獻寶!

  “這個是個娃娃,韓朗。”小童的兄長善意提醒。

  叫韓朗小童,理直氣壯地眨眼,“我看得出啊!是個娃娃。”

  “沒人會將活生生的娃娃當獎品的。”哥哥擺出苦口婆心的架勢。

  “這是我猜燈謎換來的獎勵,獎品就是娃娃。”弟弟耐心介紹。

  韓焉氣跌,剛要張口。

  有人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懷裡也抱了個娃娃,“兩位小公子,請等下……”

  哥哥看了眼兩個娃娃的衣著,搶先對韓朗道,“看他們衣著打扮相同,想必是兄弟,你把這孩子還人家。”

  “你怎麼知道,那娃娃不是那人獎品?”韓朗連連不肯,指點漏洞,“穿著一樣很正常。”

  “這位公子,這真是我家二少爺。我抱著是我家大少爺,剛才小的走眼了會,他居然就不見了。”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不是你貪心,想騙我,好得雙份獎勵?”韓朗橫眼,“再說,你沒看好是你的事,現在他歸我了。是我的獎品,我的!懂不?”

  “這……”可憐的下人被對方一陣搶白,弄得無言以對。

  “韓朗,把孩子還人家。”哥哥還是相當明理的。

  “不要,他哪裡掉的,問那裡的土地爺要去。這個是我的!”韓朗死死抱住,就是不放。

  而此時,懷裡的“獎品”很享受地左看右看,欣賞著哥倆吵架。突然,他覺得自己牙痒痒了,沒東西磨牙了。

  東張西望了會,他招子一亮,抱著自己那主兒的脖子不錯。哎!他屈就磨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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