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而且現下,韓焉成了為國為民,忍辱負重的聖賢;他韓朗卻變得師出無名了!

  “沒有聖上的消息,你們都死在外面,別回來了!”

  韓朗大吼,第一千零一次掀桌。派出去的探子都是窩囊廢,回來只會搖頭攤手!

  帳內忙跪倒一片,叩頭不止,“王爺息怒。”

  “滾出去!全他媽的,滾!”

  一眨眼,營帳內外糙包立即退了個乾淨,只剩下站在一邊為韓朗徐徐扇風的華容。

  “韓焉在等我入京……”韓朗揉眉心,怏怏道。

  白痴都知道那是龍潭虎穴,可若不去……

  華容聽後“唰”地收扇,嘴角上揚,朗聲道,“王爺,你忘了還有我。”

  韓朗托腮,目光閃爍,喜上眉梢地追問:“你打算怎麼幫我?”

  華容也迎合地露齒一樂,搖一手指,“我決定每日少吃一頓。”

  充帳寂靜,他開扇打風,帳外秋蟲清鳴,僅此而已。

  許久,身旁的人開始發聲,音質溫柔仿佛在笑,最具獨特的是,語氣還能略含磨牙節奏,“放屁!你每天才喝幾碗稀粥,就算一天不吃,也省不了多少糧食!”

  華容聽後忙低頭撥弄手指,不響了好一會後,最終抬起漲紅的臉對韓朗道,“稟韓大人,我努力了,屁實在是放不出。華貴不在身邊,沒人炒豆子給我吃,所以您怨不得我。”

  “你……不用時時提那大嗓門”韓朗發急,過去生扯他兩邊耳朵,前後亂搖,“我現在要你假扮逃出城的皇上,來穩定軍心。”

  華容半張著嘴,會意後旋即讚嘆,“王爺高招啊。”

  韓朗眯眼回瞪,罵一句:“人裝聰明你裝傻,好,你就裝吧!”突然壞笑,扯開華容的衣領,舌舔他鎖骨,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爺的要求,可是讓我提前上任啊……”華容仰看帳頂,效仿詩人抒發情懷的姿態,“提前啊……”

  “不是遲早要代替你哥哥,二公子?這次全當是練習。”

  “可之前所有的事,都該王爺自力解決吧。”

  “條件!”

  “吾很貴。”華容斜睨。

  “華容,你說這世上錢與命哪個重要?”

  “錢就是命。”華容對答如流。

  “我說要你選,你就得選。”韓朗鬆開自己的長袍,讓大家坦誠相見。“你要命還是要錢?”摸著華容腿的手,慢慢上移去,嘴貼在他耳邊,低啞命令。

  華容妥協,無奈回答,“要錢沒有,要命……”說到此處,被壓在下方的他半支起身,手勾攀到韓朗耳畔,“也沒有。”

  “銀票王爺看著給。至於命……,我家貴人的命,也請王爺留著。”隔了一會之後華容又低語,額頭落下一滴熱汗。

  “很好!”韓朗得答案後,身體順勢下伏,送華容一記力挺。

  華容悶哼了聲,扣抓韓朗雙肩。

  “楚二公子,我記得林將軍的殘手我還沒處理掉。”

  華容呼吸開始平順,他掌住韓朗腰,回望。

  韓朗森森一笑,“我記得第一次聽你說話,說的就是封神榜。不如今天我們也效仿次,餵林落音自己胳膊肉,看他是否聖賢。順帶咱再打個賭,他吃是不吃。”

  在韓朗手下當差主要講究兩個字——效率。

  此時,白煮的肉湯就已經放到了林落音的眼門前,正騰騰冒著熱氣,足能體現手下辦事的迅猛。

  可惜淪為階下囚的林落音卻不合作,咬緊了牙關就是不肯喝。

  不喝就灌。

  “請吃夜宵,還犯脾氣?”兵卒東張西望,欲找個合適的傢伙,撬開他的牙fèng,躬身正尋著冷不防身體被人拎起,甩扔出幾丈開外,頓時倒地不起。

  落音聞聲抬起頭,困頓不已。

  “對不住,我嗓子不好;不能豪情地說‘住手’二字。”

  跟前的莫折信慢條斯理地關上木欄門端詳了會林落音的傷勢,啟筷撥弄著鍋里的肉。“為什麼不吃東西?我還指望你傷勢快好,對殺一次過過癮。”

  被說到傷勢,落音抿唇闔眼,不想搭理。

  莫折對此報以冷笑,撂下筷子就對著他腹部猛送上幾拳。落音張口,鮮血落地。

  “你少條胳膊,叫林落音;少兩條胳膊也叫林落音;你四肢全沒了,只要還有一口人氣,還是叫林落音。而叫林落音,就是傷我兒子流年的那位,我就不會客氣。”莫折信別有深意地微笑。

  “流年是你的……”

  “雖然我兒子多的是,也不缺他一個叫我爹。但兒子總歸是我兒子,都說打狗也要看主人,他敗在你手多少讓我不舒服。”莫折看著地上的入土血跡,攤手聳肩。

  “你想殺就殺。”林落音悶頭,反正他早不想活了。

  莫折莞爾從腰際摸出酒囊,拔了木塞,自己灌了一大口,將囊口遞到落音嘴邊,“我生性好戰,有仗打就渾身舒坦。我等你傷好,咱們來個馬上論英雄。”

  落音遲疑,最後還是喝了口酒。黑重鐵盔下,莫折信的臉顯得異常白皙乾淨,無比自信的笑容,這才是軍者的驕傲。

  迷茫中莫折已為落音鬆了綁,“你自己再好好想想,當初你從戎到底為了什麼?”

  莫折信復命時,韓朗正在營邊小解。

  “他答應了?”韓朗問。

  “差不多。”林落音是人才,韓朗頭腦熱勁一過,又不想殺他了。

  “你可真能唬,不過也只有林木頭這樣的,才相信自己的肉會被人煮著吃。”

  “就是忒傻!這麼熱的天,他也不想想,廢胳膊能保存幾天!”華容就不會。

  “你是不是打賭又輸了。以後你打賭前,支會我聲,我開外盤,准賺。”莫折不客氣地點穿。

  韓朗凶了他一眼,釋放完畢,甩袖瀟灑走人。“放手的石灰盒,我交華容自己處理去了。”

  “哦?”

  “斷就斷了,還藕斷絲連。”韓朗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抱怨了句。

  “攻京城還要過太行山,潘克該和你討論這一天塹屏障的事。”太行山大小七個道口,虛虛實實進攻,總能得手。

  韓朗搖頭,“繞開太行,正面進攻。”

  韓焉以為韓朗為穩定軍心,必然抄近路,必將翻越太行。韓朗將計就計,只放旗手搖旗,穿梭太行山。

  趁韓焉調兵而動時候,韓朗殺到京城郭外,兵臨城下。

  兩個月的圍城,終於讓韓焉氣焰殆盡。

  韓朗終於下令,全軍準備,次日總攻。

  啟明星亮,將士個個精神抖擻,進帳等令。

  入帳前,流雲叫住流年,“最後圍剿韓焉,我會自動請纓,流年你別與我爭。”

  流年錯愕間,只見流雲一手摺斷箭支。遠處的烽火照著兩人的臉龐,忽明忽暗。

  第三十九章

  兩個月圍城,糧糙用盡人心動搖,路到盡頭,就連金鑾寶殿似乎也不復昔日輝煌。

  大廈將傾,這聲響人人聽見,所以早朝也不再是早朝。

  空蕩蕩的大殿,臣不再臣,君也不再是君。

  已經三日不眠不休的韓焉紅了一雙眼,只好將龍椅拍了又拍:“周懷靖明明在我手裡,老二那裡又哪來的皇帝,哪來的聖上親自犒賞三軍!”

  一旁跟著的還是昔日管家,到這刻還是一如既往低頭:“據說那假皇帝不曾露面,只是隔著紗帳發話,但是軍內有曾上過大殿的將士,聽那聲音,還真是……”

  “真是!莫非這世上還有第二個楚陌不成!”

  管家噤聲。

  大殿內秋日半斜,過得許久,才有太監急匆匆來報,惶恐著打破寂靜。

  “啟稟聖上,攻城號已經吹響,他們……開始攻城了!”

  廝殺三日,城破,秋日染血,落地一片鮮紅。

  韓焉領兵退至皇城。

  皇家朱門高逾十丈,但卻關不住門外潮水一般殺來的將士。

  外城,內城,韜光殿,納儲閣……一層又一層防線被破,韓焉聽到那廝殺聲越來越近,轉瞬就已到眼前。

  自家將士殺到只剩三人,而身周敵人如麻,一圈又一圈疊著,是如何也數不清數不盡。

  到這時這刻,他只能握緊手裡寒槍。

  隔著一層又一層人牆,他隱約看見了韓朗。

  韓二式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能看見那裡面的譏誚。

  幾乎是不自覺的,他已將槍舉起,右手衣袖鼓盪,所有真氣都積聚在了掌心。

  是時候了斷了,這三十餘年恨多愛少兄弟之情!

  韓焉那杆長槍被他單手甩脫,穿破人牆呼嘯著來到跟前時,韓朗甚至還沒曾看清它是如何出手。

  做人兄弟三十餘年,這是第一次,他真正見識到了韓大的實力。

  十丈之內,他韓焉要取人性命,那是千軍萬馬也阻之不得。

  韓朗苦笑,根本無力抵抗,只好眼睜睜看那槍尖直奔面門而來。

  銳氣撕破長風,一寸開外還直指他眉心,等真到了眼前,也是擦著頭頂,在他髮際劃下深深一道血痕,最終“奪”一聲刺進紅牆。

  遠處人潮湧動,他依稀看見韓焉舉起了雙手,聲音穿透人牆,無比清晰:“我束手就擒,但要韓朗親自綁我。”的b05流雲聞言連忙錯身,上前一步擋在韓朗身前。

  韓朗冷笑,將額頭一簇鮮血挑了,擱在唇間,這才將手搭上流雲肩頭,道:“你讓開。他並不想殺我,我十歲時就百步穿楊的大哥,如果真的有心,就絕不會失了一絲一毫準頭。”

  皇宮內外掘地三尺,卻仍然沒有周懷靖和楚陌的蹤跡。

  韓朗只好下到天牢,去拜會韓焉。

  牢房裡光線昏暗,服了軟骨散的韓焉只好斜靠在牆頭。

  韓朗走近,命人架起了一座紅泥小爐,在上頭不緊不慢地溫酒。

  酒香慢慢四散,韓焉也慢慢直腰,看著韓朗,眯眼:“不過仲秋你就要溫酒來喝,怎麼,腸胃差到如此地步了麼?”

  韓朗不答,只是低頭,等那酒半開了才倒一杯,送到韓焉手間:“我記得腸胃不好的是你,從小就總害胃疼。”

  說完又自斟一杯,舉高:“你是我大哥,小時候待我親善,這點我沒忘記。但你也該知道,這一次,我再不會饒你。”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