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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看你願不願意嫁吧。」

  「呃……」

  「嗯?」

  「……幷不是不願意,可是……」

  「打住,願意就好。」

  於是就真這麼拜了,自然沒有喜服沒有敲鑼打鼓沒有媒婆沒有酒宴,可是……一絲一毫也不似兒戲。

  回營帳的路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

  鳳蘭與司徒雪融十指相扣,摩挲著他手掌上的繭子,忽而停下問道:「你有什麼想和我說的,說吧。別吃驚,你從來都是這樣,有心思的時候很好猜。」

  司徒雪融的臉在朦朧光芒下仍帶著一絲詫異。

  鳳蘭笑笑,卻不知為何以往猜出雪融心思的時候他都十分得意,如今雖然勾唇淺笑表情促狹,心裡卻像被壓了厚重的東西一般喘不過氣來。

  司徒雪融垂眸,半晌終於開了口。

  「……我、我想了很多事情,不知道哪些該對你說,也不知道要怎樣對你說。」

  這倒出乎鳳蘭的意料,他以為司徒雪融這段時間的沉默與疏離,肯定又是擔心如今的身體,怕是不能相攜一生。雖說鳳蘭自己也為此心亂如麻,倒仍是覺得最終會化險為夷,畢竟自認為是雪融的幸運星,鬼門關轉了一圈又一圈,不都還是挺過來了。

  但是司徒雪融眉間的憂愁,這次卻甚是糾結,牽著鳳蘭跟著慌亂、跟著窒息、跟著手足無措。

  鳳蘭還是故作大度地告訴他「沒有關係,你可以慢慢告訴我」,可是夜色掩蓋下,黯然傷神的表情卻不是那麼說。

  回了小樓,洗漱完畢,床鋪被燒得暖暖的。

  相擁之間感到懷裡的身軀又瘦了不少,鳳蘭心裡嘆了口氣,把他更緊地貼近自己的胸膛。

  「鳳蘭,我很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鳳蘭覺得司徒雪融有時候很可怕,他的話向來很少,但每一句都能滲透他的皮膚血肉直達心靈,而且時候也選得絕佳,總能在他那平日裡的一層頑皮剝了下來、內心最柔軟的時候,像一隻無形的手一般伸進來,把他捏得死死的。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啊,」鳳蘭輕聲說:「日日夜夜、月月年年,一時一刻也不放開。」

  司徒雪融聞言微微發抖,鳳蘭的下巴在他額頂安慰地摩擦,卻聽得他喃喃自語道:「我何嘗不知道我會害了你……我早就是行將就木之人,本來就不該把你留在身邊,可是我放不下、我放不下,只是因為和你在很開心……鳳蘭,對不起。」

  「覺得會虧待我的話就好好養病,你怎麼知道我們就不能幸福快樂地在一起,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

  鳳蘭輕輕拍了他一下:「何況遇見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事,我一點點都不可能後悔,拿什麼跟我來換我都不換的,這些你之前都是明白的,怎麼又想不開了?」

  司徒雪融一聲輕吟,似乎是苦笑了一聲:「……鳳蘭,你為何可以看我什麼都好,我有什麼值得你欣賞?我不是你以為的那樣的人,我很自私、很迷茫、很瘋狂,有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鳳蘭還未及反駁,司徒雪融便突然用一種平淡,甚至遙遠、卻聽起來斬釘截鐵的語調說:「從明天起全軍將從陌阡出發,沿漠河與大漠,對北漠餘部進行全面清剿,赫連淵帶十萬向南,我帶十萬向北,劉青留守陌阡,至於你……想跟哪邊走都可以。」

  「可是……這……」鳳蘭一驚,司徒雪融的身體哪還能禁得起那樣的奔波,如今還要他出征,那不是完完全全不要命了?

  「這是已經定下的事情,是我的決定,我知道這個決定的後果。鳳蘭,我們不要自欺欺人,我已經活不了多久,在最後的時間,我已不能為你做什麼了,但是我還有我的責任,我還可以拼著最後的力量,為邊疆百姓為華都我朝做一些事情,所以,我打算不再猶豫,而是去行動。」

  鳳蘭在溫暖的床上,突然覺得一陣寒冷。

  他知道司徒雪融懂得比他多,他努力地想要找出剛剛那番話里能夠說服他的道理來,然而他找不到,司徒雪融要做的事情,在他看來,完完全全地——很荒謬很無稽很不可理喻。

  「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我怎麼辦!司徒雪融,你現在要去玩命,那小爺我該怎麼辦?」

  「我說了,你隨意。」司徒雪融仍舊平淡,平淡得有些殘忍:「其實和劉青一起留在城中會比較安全,不過如今回華都也不是很危險了,怎麼辦隨便你。你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我不值得你再為我做什麼了,今後的日子,我也沒有將你考慮在內,對不起。」

  鳳蘭坐了起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被司徒雪融弄得很想哭。

  他不知自己聽了這番話該想什麼,該做什麼。

  明知道司徒雪融也是橫下心來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正因為他最終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打擊才尤為巨大。

  在雪融心中,要屈居於什麼江山百姓之下,鳳蘭已經勸服自己無所謂了,然而這樣血淋淋的事實,被攤開晾起來,在他面前鋪天蓋地,還是讓他感覺被傷害了。

  自從雪融受傷至今,自己所承受的壓力和委屈,強壓下去的擔憂和辛酸,這時候竟然顯得無比可笑。

  鳳蘭翻身下床,披上衣服就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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