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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辰檐,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憶起了幼時的事情,那個時候,我的父親告訴我,一生在世,要做個執著,勇敢,堅強的女子。」

  李辰檐點點頭,笑著捧起我的臉,輕輕一吻:「嗯,我的小茴,執著,勇敢,堅強。」

  他的手慢慢滑落下來,我聽到他的喘息聲,一聲接著一聲,如同船上搖漿,激起的煙波水浪。哪一年,某人一路將我騙到沄州,自報家門時說了句「不才,沄州李家大公子李辰檐」,將我氣得七竅生煙。

  「小茴,我累了。」他說。

  「累了就睡吧。」我笑道,「我會在這裡陪著你。」

  「小茴,以後累了就回家,永京通京不能去了,殺破狼的宿命,要一生流離,但你不會,因為你有家。將我葬在後園竹林,我……會一直在靜府等著你,守著你。」

  他的聲音漸漸變弱,目色中終於湧現神傷,「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獨幽。」

  「嗯,伴君獨幽。」

  「小茴,你的壽命那麼長,我的輪迴那麼多,有件事,有些過分,但你可否為我去做?」

  「好,任何事。」我道。

  「以後生生世世,你都來見我一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中忽然透出一縷任性。我驀地想起暖菱曾經提起一日花月靜好,他的目色亦是溫暖,說:「我可以娶小茴了。」嘴角斜挑起一個弧度,有些孩子氣般的幸福。

  大概那個時候的他,也與現在一樣,一臉執著,滿腔溫柔。

  「好。」我握住他的手,努力牽起一絲笑容。

  「因為我會很想你……」他說,「記得初遇你時。」

  話音嘎然而止,時光被擊碎,往事浮光掀起滔天塵浪,混沌地湮沒在殘夏寥落的風雨聲中,澆濕了天地。

  番外? 醉明月(一)

  1

  楛璃與英長泣初遇時,打了一個賭。

  那個時候,楛璃還叫做苦離,寓意清苦,離分。

  傾城樓里鶯歌燕舞,英長泣手持黑子,與對面的中年男子殺成一片。棋盤之上戰火紛飛,政局動盪。楛璃斟茶時,懨懨瞟了一眼,見白子很絕妙地圍城了一個白斗七星狀,不由愣了愣,滾燙的水便澆在了英長泣的衣襟上。

  楛璃本是打算道歉的,然而她抬頭卻對上了一雙冷冷的眸子。少年公子長她九歲,然而眼神中的沉靜卻像釀了經年的酒,深不可測。

  「我……」楛璃有些猶疑,片刻道:「我不是故意的。」

  那語氣中沒有絲毫愧疚,聽起來反倒有些理直氣壯。

  英長泣二十三歲篡位。十九歲的他雖不是皇帝,然而作為華親王的獨子,也從未有人這樣冒犯過他。眼前的女孩滿臉稚氣中透出不尋常的堅韌,英長泣反倒失笑:「無妨,你弄濕了我的衣服,給我洗了便是。」

  楛璃瞪大眼睛。

  老鴇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急急忙忙走過來:「苦離,你是不是又闖禍了?」隨即朝周圍閒著的姑娘招了招手,「哎呀洛公子,這打雜丫頭做事不仔細……」

  「你叫苦離?」英長泣愕然道,「這名字不好。」

  「怎麼不好了?!」楛璃有些憤憤不平,「我自打出生就這名字。」

  說起自己的出生,楛璃有些底氣不足。她生來便是孤兒,被抱養在傾城樓,若不是因為小時候太頑皮,以她清秀端麗的五官模子,老鴇定然琴棋書畫傾囊相授。

  挨了不知多少頓打後,老鴇終於放棄,讓後院收拾了間柴房,又把幾件下人穿舊了的粗布衣服改小給她。

  傾城樓里養著些打手,有一個叫做刑不離的尤其喜歡楛璃,把她當做親生女兒,時而傳授她一些拳腳功夫。楛璃耳濡目染,又生來性情堅韌,半大不小的年齡,性格瀟灑似男兒。

  刑不離一生悽苦,早年與妻兒失散,見楛璃沒有名字,便叫她苦丫頭。楛璃七歲那年冬天,刑不離染了風寒,本來幾服藥,養一養可以治好,豈料他無甚留意,只臨終前將楛璃叫到床榻邊,說,苦丫頭你沒有名字,到現在我也要走了,人世多離分,你便叫做苦離吧。

  苦離二字,清苦,離分,雖有些淒涼,然而於小時候的她來說,確實獨一無二。

  英長泣見她忿然的神情中,有一種在努力把持著的沉鬱情緒,不由笑了笑,「你本就是打雜的,洗件衣服而已。」

  「洛公子——」隨著幾聲鶯喚,一陣濃烈的香氣涌過來,紅紗清影晃動,楛璃只覺視線被遮住,她抬頭望去,卻看見英長泣隔著餵酒的煙花女子,仍然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她。

  她個子偏高,只十歲,然而神情卻有成人的氣度,冷然道:「你把衣服換下來,我幫你洗。」

  那頭卻傳來一個溫潤的中年男子聲:「苦丫頭,別理會他,洛公子是與你開玩笑。」

  楛璃聽到這個稱呼愣了半晌,轉頭看去,見身著青衫的中年男子一身儒雅氣度,眼角嘴角略略下彎顯得容易親近,而眉目間亦有颯然英氣。

  和悅且肅穆的神情,與刑打手有些相似。楛璃心中一震,驀地像有了勇氣,將茶壺放在旁的案几上,對英長泣道:「我與你賭酒!」

  刑不離曾經也好酒,跟楛璃說,好男兒便要痛快豪飲。楛璃自有受此薰陶,嚮往的便是造飲輒盡,期在必醉的爽直。

  英長泣挑挑眉:「怎麼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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