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喲,親自接親自送,早上還說他不好呢,看這虛偽的。”

  “秀荷家的,幾時回來的呀?瞧這寸步不離。”大家擠眉弄眼,又有的壯著膽兒和庚武調侃。

  “昨夜剛到。去城裡辦事,順帶接她。”庚武凝看秀荷,嗓音清潤親和,對她的姐妹並無疏冷。

  “那不耽誤你們時間。”姐妹們捂著帕子吃吃笑,獨獨把秀荷分裂開來。

  秀荷立在兩步外,羞惱地睇了庚武一眼:“走啦。”

  走就走啦。長臂伸出來把她手兒牽過,那指骨分明,想要掙都掙他不開。巴不得叫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個被他嬌著寵著的女人。

  “又不是不識路,下次不要接,叫姐妹們看見了笑話。”秀荷站在庚武清寬的肩頭下,沒察覺把他的手反勾住。

  庚武卻一眼把女人家的那點兒嘴硬看穿,曉得她其實歡喜自己來接,忽而忍不住又想逗她玩。

  “下午我把床換了。”那精緻唇線上浮,眸中隱約一抹戲謔略過。

  什麼?

  果然一句話聽得秀荷頓時走不動路,咬著唇瓣抬頭看,看到庚武一本正經的清雋狼臉。

  可惡,他一定就是故意,每次偏愛趁自己心情好的時候潑冷水。

  “用夾板定住不是還能用?……這下沒臉回去了,嫂嫂婆子們怎麼看我。”秀荷絞著帕子,甩開庚武的手。

  生氣了,一生氣就眼角泛紅,像要哭的兔子。

  庚武噙著嘴角好笑,驀地傾覆下來,低柔的嗓音抵在秀荷的耳際:“若當真因著婆子幾句話不肯回去,今後叫嫂嫂們如何自處?可結實的一張床,你不要,那我退回去?”

  退回去,搬進搬出的,更不要見人了。秀荷就悶聲不說話了,默了一默又問:“一日這樣來回趕,你也不累得慌。”

  “那今晚上,就勞動娘子給為夫揉揉?”庚武捏了捏秀荷嫣粉的臉蛋,目光濯濯的。

  還揉,不撓你一臉倒好了。氣得秀荷打他。

  庚武就曉得把她哄好了,這樣乖,手兒牽過來,一路直往金織橋頭走去。

  那背影登對,男子修偉清梧,顏面年輕俊逸;女人站他肩下,嬌滴又婉柔。不是三頭六臂,也沒有被凌虐的苦怨,是恩愛,心靈相犀。

  琴兒看到了,不由問身旁的姐妹:“那個是師傅她哥哥麼?看起來長得挺英俊。”語氣有些惆悵,僥倖希冀是哥哥。

  小徒弟老實不會撒謊,小聲嘀咕道:“那就是她的相公,從前也是鎮上的一個頂頂少爺,出去幾年又回來了。”

  琴兒愕然,莫名嚼著不是滋味。想起表姐張錦熙說過的話,她說:“你莫要以為姑爺在看你,其實他在做戲。那戲中有誰?只有他自己,其餘不過一道幻影。你呢,就是他戲裡那道影子的替代。他給你穿,給你買首飾,心裡想的卻是那個女人受了他買的,那個女人戴了他給的。我有什麼好妒忌你?”

  表姐在婆母長輩面前可溫婉,對著自己,卻總是說話做事高高在上。她說的可自信,從前琴兒不信,只當她心裡酸。可是現在想起昨日二少爺看師傅的眼神,卻忽而又沒情沒緒了起來……

  ……

  一路從金織橋頭走到橋尾,推開茶色木門跨進門檻,早先的時候秀荷心裡都是侷促,看見兩個婆子就羞。

  好在全家人和平日裡說說笑笑沒有兩樣。

  “娘,三叔給小嬸嬸換了一張‘房子床’。”

  “小孩子家家快別亂說話,吃飯。”

  穎兒扒拉著筷子,偶有冒出來一兩句。二嫂福惠立時就用大勺子把他的小嘴兒堵住,笑眸彎彎地叫秀荷多吃。

  嫂嫂們心好體諒人,秀荷想了想,一忽而就也釋然了。本來就是,一個院子就這麼大,哪兒能瞞得住,都換了就算了吧。站起來給大人孩子各盛了一碗湯,然後又笑盈盈的變回先前的自然。

  舊的床不知搬去了哪裡,新買的是張漆紅的松木架子床,結實的四根床柱,床裙和圍板將四面攏起來一片方型的空間。夜裡把帳子放下來,搖曳的燭火透過緋紫的帳紗,裡頭就像一所黃蒙蒙的小房子。不怕人聽見,也不怕人看見。

  夫妻兩個不約而同地把恩愛在嫂嫂面前收斂,入了夜,進了房,那眉目間的柔情蜜意才復又不遮不掩地溢回來。

  庚武半匍在軟褥上,秀荷跪坐上他的腰背,給他按揉著肩膀。四年大營生活,把他少年時的清瘦消抹,如今那英姿拔高修偉,線條沿著寬肩一路往腹胯收斂,下面的濃墨只看得人臉兒一陣陣燒紅。

  肌腱上泛著蜜色的光澤,緊實又精悍。秀荷手兒小,捶起來好生吃力,一抹蠶絲小兜隨著動作一顛一顫,不一會兒便漲得不行。被他斜眼看見了,忽而在她上面抓了一把,翻過身就把她裹進了被褥里。

  “還沒摁完呢,這就不酸了?”

  “捨不得你勞累辛苦。”秋日的夜晚總喜歡把身子貼緊,被褥下二人暖暖熱熱的,那四目交匯中有光影在瀲灩,似水兒也似火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而就膠著了起來。

  庚武修長手指探過秀荷細軟的長髮,勾開她頸後的兩根細帶,又想要做她的功課。

  秀荷捂住不給庚武看:“嫂嫂們還沒睡吶……早上才說的話又忘記了。”

  “就只是揉揉,難得回來幾日,看都不捨得叫我多看麼?”男子清潤的嗓音忽而喑啞,不容不休地搓捻起來。

  話未盡,衣裳就已經被他勾開。那鎖骨下的一顆胎記俏俏美美,不過小指甲蓋的大小,倘若不認真看,它像一朵花,倘若認真看了,卻又像是一個什麼印記。

  那時貴族或者大戶人家,怕生下來的小孩子被歹心的家僕偷了換了、找不回來,出生時候便要給少爺小姐們印個特有的胎記。但也只是印在手腕在,不會印在胸脯上。

  秀荷的這一枚,位置選的尷尬,倒好像又想給她證實甚麼身份,又輕易不想叫人把她認去。矛矛盾盾的,是子青短短半生的執念。

  庚武把那美麗嬌紅蜷進嘴裡:“你娘給你烙的胎記?”

  “恩。”秀荷被他弄得濕濕漾漾的,回答他的聲音就像貓兒一樣。

  “好看,爺喜歡。”庚武便把她整個兒捧起來,清雋的臉龐埋了下去。

  索人的魂兒呀,忽輕忽重的,秀荷鎖著庚武的脖頸,其實喜歡被他唆著不放的感覺。女人誰不喜歡被男人寵著呵著呢?身子可騙不住自個的心,氣若遊絲的,支著腰谷想要迎近他。他應是察覺了她的渴望,便拖住她的肩膀,把她撈過來摁至清寬的胸膛下。

  “要不要?”一雙灼焰的狼眸睨著秀荷,清雋面龐上有細密汗漬。

  “那你輕點……嗯!”秀荷嬌虛地喘著氣,話音還未落,庚武硬朗的身軀便驀地往下重重一沉。

  說不要,那愛若來了,哪裡能真捨得不要。怕把動靜弄大,只是慢慢的消弭,像寂夜裡暗涌的汪洋,又似交疊的鵝雁雙飛,起伏絞纏間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沒想到他狼野的時候叫人生死不能,溫柔起來也是不要命。那白駒過隙,不急不烈,滑入空谷山澗細水長流,一切都恰恰好的送達最深處,慢慢地嗜咬住人的骨髓和魂魄。

  一條性命就又被他化去了。

  “嗯。”等到一娓紅燭燃燒到盡頭,那熾熱將深宮湮沒,秀荷重重地咬上庚武的肩膀,整個人便如同死過一回。

  汗漬也如情曖交織,薄唇在她的臉上鬢間溫柔繾綣,問她:“這樣好不好?”雋逸眉眼間卻都是歡喜,這難得的慢愛原來也叫人另尋一番快樂。

  那個還留在她裡面,依舊囂張地不捨得出來。每一回都要迫她把他吸收。

  秀荷無力地環著庚武精悍的脊樑:“事兒還沒來,再這樣弄,真要懷上了。”

  “可惡,你就這樣怕生我的孩子?”庚武在秀荷嫣紅的唇兒上罰了一吻,長臂將她裹緊在胸膛。

  這一晚上也沒少把她愛,可惜這愛從此在人前藏起來。

  第二日清晨,庭院裡靜悄悄。

  第三日,依然還是一整夜靜悄悄。

  第四天早上告了假送庚武去碼頭,婆婆和嫂嫂們的笑容中隱約便有了不安和揣測。

  是個諸事皆宜的好日子,難得開天放晴,福城的碼頭邊泊著不少船隻,貨物搬進搬出好生熱鬧。秋風把二十缸青紅的酒香送入鼻翼,“雲熹號”的弟兄們精神朗朗地催著要起航了。

  梅家的客船也在。張家大老爺五十多歲中年發福,要帶梅孝廷單獨去堇州府跟著跑一趟生意。正好過幾天繡莊的第一批冬衣也要裝貨北上,到時梅孝廷再與二老爺梅靜海一同進京。

  張家雖與福城商會不大往來,然而後台背景和家底卻並不比梅家弱,明面上的生意大家看得到,賺大頭的生意實則卻藏在暗裡。然而究竟做的是什麼?有多少盈利?外人卻從來不曉得。他如今既有意提攜自個兒子,梅靜海就也睜隻眼閉隻眼地默許兒子去參合。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