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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二人一臉莫名,但手上突然被塞了一塊碎銀子。

  “哎呀,這……這……”二人笑得合不攏嘴,“真是多謝大人了。還是大人細心啊!”

  剩下的那人也笑道:“今晚月亮倒是十分明亮,不過大人還是多注意安全為好啊。小的還要在巡一巡那邊,就不多陪了。”左右這片海域除了暗礁也就是一些常見的海物,鹽場並不在這邊,也不是十分要緊的地方。兩個水師士卒做了做姿態,也就各自走了。

  見那燈籠的亮光越來越遠,魏小海正要松半口氣,突然腦袋上被一個貝殼的碎片砸中。

  “別藏了,早看見你們了。”

  任伯雲那蹩腳的本地話,聽得藏在另一處暗礁後的聶冬都覺得舌頭打卷。

  “小海哥,我們——”同伴滿臉的絕望。

  魏小海也嚇的夠嗆,不過他看了一眼周圍,任伯雲應該在他的左側方。魏小海默默咽了下口水,拔腿朝著反方向狂奔。

  同伴還未反應過來:“小海……”正要喊,又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誒?你怎麼不跑啊?”

  又是一個外地口音。

  肩膀還被那個人拍了拍。

  “別哭了,你這鼻涕不要錢啊,擦了擦了。我們不是官差,不會要你的命,都是來趕海的。”

  “我……我……”

  月光明亮,聶冬可以清楚的看到眼前這個小男孩,十一二歲的樣子,瘦骨嶙峋,身上的衣服薄的不能更薄了,比他穿的這一身還要差。

  “你們……你們別殺我!”

  小男孩說著,就跪了下來,剛要磕頭,身後一背簍的東西就往外面滑出,秦蒼眼睛手快的將他拎了起來,隨後不置信的看著自己手。

  ——這人是有多輕啊,剛才竟然沒感覺到多少重量。

  聶冬費力的蹲下身,伸手將一團黑漆漆的海藻胡亂的撿起來,塞到那人的背簍里。

  “這些都是吃的?”

  那人點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富貴。”

  富貴的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了,他怯怯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兩個人,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就那樣看著聶冬幫他把東西都重新裝好。

  這個老伯也是和他們一樣的嗎?

  富貴正想著,本該逃走的魏小海被一個高個子的男人抓了回來。任伯雲像是拎小雞一樣,魏小海已沒了之前的勇氣,認命一般的垂著頭。

  聶冬嘆道:“再待下去也沒意義。走吧。”

  他們在這裡守了一下午,除了魏小海三人外,沒有發現一個漁民。海岸旁風平浪靜,正是訓練水師的好時節,然而除了幾個懶洋洋的水師官差在這裡有一搭沒一搭的巡防外,再無任何動作。池安禁海,乃是轉攻為守,按理說這塊暗礁聚集的海域對防守的池安來說是一塊非常有利的地形,可以在這裡利用天熱的地形嘗試做一些防護工程,可他什麼都沒看見。

  “這個禁海真是太有意思了。”聶冬摸了摸下巴,臉色頓時一變,自己手上的腥味熏得他差點背過氣去!

  魏小海和富貴二人都坐在他的馬車裡,還有二牛……

  “這也是你們的同伴吧。”聶冬看著那具已經涼透的屍體,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到死人,哪怕是趙縣時疫,他做的最多的也是指揮調度工作。

  二牛的屍身還沒有巨大化,四肢瘦小,顯得腦袋很大,閉著眼睛倒在那裡,跟街邊睡著的乞丐一模一樣。

  “大……”魏小海抱著自己的竹樓,“大人們要帶小的去哪裡?”

  “送你們下青坊。”聶冬道。那裡是池安貧民們聚集的區域。

  魏小海看著二牛的屍體,表情十分不忍。這讓聶冬感到奇怪,解釋道:“現在城門關了,你們兩個只有去那裡才不顯眼,明天早上在出城門吧。”

  魏小海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大人能把二牛埋了嗎?!他去了哪裡,會被吃掉的!”

  聶冬的胃陡然一陣翻滾,扶著車壁:“停,停車!!”

  魏小海微微張著嘴。

  他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原本就一直處於驚嚇中的二人,此刻都死死抱著簍子,頭都要埋到了胸前,整個身子都在抖動。

  “褚家老二又跑到海邊來了?”水師營房中,一個大鬍子的水師軍官正烤著魚,伸手在桌上的瓷碗裡抓了一把鹽灑了上去,“他都是個廢人了,還想幹嘛?!”

  坐在他對面的卻是一書生:“褚家老大是個廢人,老三老四撐不起來。褚慶濤還能撐幾年,他一死,褚家大房也就徹底沒戲了。”

  “他還想唱幾齣?老子的三叔死的冤枉!五叔家的兩個侄子就不是命了嗎?!”大鬍子恨道,“這個老二還不消停!啐!”

  書生道:“現在再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想要提替三伯他們出頭,來點實際的比什麼都好。博陵侯千里迢迢跑來,說是探親的,還不是為了鹽。”

  “褚慶濤還有臉打鹽的主意?!”大鬍子罵道,“他娘的一坨臭狗屎,仗著族長的身份賴在大營是不走了是吧!”

  “不急不急。”書生道,“聖上派天使來查軍械,到現在……已經有些眉目了。”

  第一三一章 鹽價

  魏小海跪在馬車裡,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剛才那一句,已經是他豁出命在敢說的,他親眼看到村裡的人不肯搬離海邊被官老爺們活活打死的慘景。還有隔壁幾戶人家不肯搬被衙門說是通敵。魏小海不明白了,那戶人家明明世世輩輩都是池安人,大字都不識的一個,家裡的老大還被海盜給殺了,他們怎麼會通敵呢。

  聶冬沒想到池安已經出現人吃人的慘狀了。

  魏小海見到馬車突然停下,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聶冬看了看天色,對秦蒼道:“讓任柏雲帶他們找個位置住下,吃頓飽飯,明日我再來。”

  他身為博陵侯,在外地不能離開大眾視線太久不然會引起不必要的猜疑。秦蒼會意,吩咐任柏雲將二人帶到侍衛們住的地方。

  魏小海和富貴二人麻木的跟著侍衛們離開。他們知道自己是活不長了,能夠有馬車的人肯定不是趕海的,他們應該是大戶人家裡的人,去海邊瞧個熱鬧。如今發現他們,一開始說不定是起了善心放他們一馬,只是他剛才說錯了花,現在肯定是要送到官府。

  任柏雲瞧這二人,突然想起了留在博陵的孟鐵柱,那漢子剛從趙縣來博陵的時候也是這幅模樣,整個人毫無生氣。其實,很早以前他還有其他侍衛們大多也是如此,都是老侯爺從戰場附近撿回來的孤兒。

  軍中有拜義父的傳統,雖然老侯爺從來不收義子,但在忠誠的鏈條上,他們都是先忠誠於博陵侯,然而再忠誠朝廷。許多軍中的士卒都與他們一樣,效忠的都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長官。

  夜深人靜也不好置辦棺材,任柏雲找了一床草蓆,將二牛的屍首裹了起來,暫時放在柴房裡。這間小屋除了他還有三四個侍衛會過來。這屋子乃是在鬧市當中,由博陵來的鹽商王慶元他們置辦下來的,對外只說是商人們的落腳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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