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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想法讓他在家裡咬牙罵上了娘,可是咬牙罵娘是沒有實際用處的。他在市場裡找到了好友盛國綱,請對方去會仙橋的白玫瑰餐廳里吃大餐。

  現在這個世道,請一頓好飯也是了不得的人情。盛國綱比較了解戴其樂,知道此人不會提供白吃的午餐,所以一屁股坐在餐桌前,他是格外的胡吃海塞,在付出之前先撐了個肚兒圓。

  吃飽喝足之後,他端著一杯沱茶,一邊咬著牙籤,一邊傾聽戴其樂訴苦。

  戴其樂是有十說九,基本可以算作實話實說,對自己目前面臨的困境進行了一番詳細描述。而待他話音落下之後,盛國綱打了個飽嗝兒,伸手輕輕一拍桌子,然後見神見鬼的向前探身,壓低聲音說道:“小戴,你說你他媽的,我早就讓你跟我干,你他媽不聽,結果怎麼樣?一個杜九就讓你沒路走了吧?咱不說別人,就說咱們自己,咱倆當初是單打獨鬥發的家嗎?還不都是攀著高枝兒往上走?我,我跟我們司令起來的;你,你跟你們老頭子起來的,是不是?現在到了重慶,咱麼一切都是重頭再來,前頭的老路就必須要重走一遍。你一個人,不行!”

  戴其樂拉過椅子湊到了盛國綱身邊,也嘁嘁喳喳的回應道:“我是不想跟你幹嗎?可我那點兒本錢夠幹什麼的?再說你也不是大老闆,我要是強行入一股子,那不是讓你為難嗎?”

  盛國綱一聽這話,心裡倒是舒服,感覺戴其樂這人挺懂事。翻著眼睛琢磨了片刻,他對著戴其樂比劃出一個手勢:“小戴,這個數目,你能不能拿出來?”

  戴其樂心算了一下:“把我那點兒存貨賣了,差不多能湊的上。”

  盛國綱這回一拍大腿:“成!夠了!小戴,你別賣釘子了,明天跟我去見桂二先生,桂二先生做西藥買賣,錢都讓他掙瘋了!”

  戴其樂還有些遲疑:“這桂二先生……是什麼來頭?”

  盛國綱一本正經的告訴他:“桂二先生是桂主席的親弟弟,手裡攥著一支卡車隊伍,專跑昆明。別的話不敢說,對付杜九肯定沒問題!咱們先攀著他,以後要是發展的好了,再說別的話,對不對?是不是這個道理?”

  戴其樂拍了拍盛國綱的肩膀:“老盛,你這朋友沒的說,大恩不言謝,我不和你說客氣話了!”

  第二天清晨,戴其樂起了個大早,跟隨盛國綱乘坐長途汽車出城,去歌樂山拜訪桂二先生。

  桂二公館是一座美輪美奐的白色別墅,坐落在蒼山翠海中,風景十分美好。桂二先生本人年紀也不算大,相貌清俊而陰鷙,毫不避諱的公然服食從淪陷區帶進來的、日本造的嗎啡紅丸,說起話來倒是慢條斯理、和藹可親。

  在盛國綱的斡旋下,戴其樂立刻就和桂二先生達成了共識。雙方在確立了合作關係後,戴其樂匆匆告辭下山,回到市區後直奔貨棧,將自己那批貨物提出來運往了市場。商人們聽說戴其樂要大批出售五金品了,蒼蠅見血般一哄而上,瞬間就將貨物瓜分而盡,就好像不要錢似的。

  戴其樂將掙得的一筆大款子存進銀行,回家後他對著杜寶蔭笑道:“傻寶貝兒,我今天去了一趟歌樂山,唉,那邊的房子,真是漂亮!等我賺夠了錢,也去建一座別墅,帶防空洞的,到時候你乖乖呆在家裡,敵機來了也不怕,多好!”

  杜寶蔭訝然的笑著——他覺得現在的生活已經很不錯,並不奢望著要去歌樂山住別墅。

  第28章 安然

  戴其樂掏鑰匙開門,回家。

  外間一片靜悄悄,倒是收拾的整潔。他關好房門向內走去,掀帘子進了臥室。

  杜寶蔭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正在睡午覺。現在天氣濕冷,他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了細條條的一卷,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戴其樂站在床邊,無言的低頭凝視了他片刻,最後就暗暗讚嘆,感覺杜寶蔭這相貌實在是沒得挑剔。

  他第一次見到杜寶蔭,還是在皇宮飯店的跳舞廳里。當時杜寶蔭是西裝打扮,小白臉,五官標緻,濃眉大眼,黑眼珠子裡暗沉沉的閃爍著星光。對於女人是非常的紳士派,愛笑,笑的迷迷糊糊,說起話來聲音溫柔,語氣又天真又冷淡。

  戴其樂當時沒奢望著能勾引到杜家十七少爺,但是不由自主的就對他非常熱情,非常友好;心裡痒痒的,總想占他一點便宜,什麼便宜都行,反正要欺負他一下。

  真沒想到自己和杜寶蔭會有這麼一天。先前玩慣了,對於一切都是個玩笑的態度,簡直不好意思去認真。其實如果遇到了好的人,還是應該去認真的。天長地久、天荒地老,多麼讓人安心的詞語啊!

  戴其樂彎下腰去,親吻杜寶蔭的嘴唇。略略吮了兩下,杜寶蔭嗯了一聲,把眼睛睜開了。

  戴其樂的出現並沒有讓他驚訝。他抽出一條手臂環住戴其樂的脖子,一邊把舌尖頂到對方口中,一邊哼哼唧唧的發出撒嬌聲音。如此親吻了一會兒,他又把戴其樂的手往被窩裡拽。戴其樂會意的向下一摸,結果就有了熱而硬的觸感。

  隔著寬鬆褲子攥住那傢伙擼動了兩下,手感是沉甸甸的,粗長筆直。戴其樂心猿意馬的笑了——的確是好東西。

  在這個寒冷潮濕的冬日陰天中,戴其樂和杜寶蔭躲進被窩裡,長久的狎昵親熱。杜寶蔭自從戒掉鴉片煙後,身體比先前強健了許多,而且處在正好的年齡,又遇上了心愛的人,所以在床上幾乎有些貪婪。

  他們在被窩裡胡鬧了整整一個下午。傍晚時分,杜寶蔭還要往戴其樂身上爬,結果被戴其樂一把搡出去老遠:“滾,還他媽的沒騷完?”隨即又把他扯過來壓到了身下:“誇你兩句,你還瘋上了!”

  杜寶蔭在戴其樂的壓迫束縛下,賊心不死的挺了挺下身:“老戴,我真的還能!”

  戴其樂在他嘴唇上狠狠的親了一下:“能也不行!萬一累傷了,怎麼辦?”

  杜寶蔭身上汗津津的,臉上笑微微的,對著戴其樂微微一撅嘴——仍然是在撒嬌。

  杜寶蔭在嚴父的教導下長大,從來沒有撒嬌的機會。當家之後倒是對姨太太們撒過嬌——在姨太太剛過門,還當他是個活寶貝時。

  姨太太們的年紀比他大,起初都寵他愛他,等到過了個一年半載,女人們統一變成了母夜叉,鬧著要和他分開,又哭又罵的,嚇得他也不敢再去訕臉。

  向下拱進了戴其樂的懷抱中,杜寶蔭閉上眼睛,本來是想歇一歇,可是不知不覺的,卻是睡著了。

  戴其樂不讓他睡,要帶他去吃晚飯。兩人在被窩裡打起了拉鋸戰,最後戴其樂占了上風,把杜寶蔭硬從床上拉了下來。

  杜寶蔭在地上蹦蹦跳跳,嘴裡說道:“嗬!好冷!”

  戴其樂和杜寶蔭一起穿戴整齊,下樓去附近的小館子裡吃餛飩麵。吃飽喝足之後回了家,戴其樂正在用一個小電爐子燒開水,盛國綱卻是忽然來訪。

  盛國綱這人相貌堂堂,近來闊了,穿一件海勃絨大衣,越發顯得瀟灑倜儻。他家在城外一處新村中,今晚在城裡耽擱下來,一時又沒有找到旅館,就厚著臉皮前來戴家借宿。

  他是了解戴其樂那點興趣的,所以進門後就上一眼下一眼的不住打量杜寶蔭。杜寶蔭微笑著向他問了好,然後蹲在小電爐子前,靜靜的等著水開。

  戴其樂出門向鄰居家借來幾把椅子,拼出一張床來,又鋪上被褥。忙忙的打發杜寶蔭回房睡了,他關上臥室房門,坐在外間和盛國綱嘁嘁喳喳談論形勢。

  盛國綱向戴其樂借錢。

  “我的款子都押在西藥上了,拿不出來。也不要多,你給我添個幾百塊就行。

  戴其樂不含糊,起身就從褲兜里往外掏錢。將那一卷子鈔票數了一遍,他留下零頭,將其餘款子全部捺到了盛國綱手裡:“我現在的錢也不活絡,這些你拿著,剩下的我留著吃飯。”

  盛國綱一看戴其樂這樣痛快,幾乎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什麼……十天之後我必定還你。我弟弟病了,剛送進中央醫院,我是急著找錢給他治病。”

  戴其樂知道盛國綱家裡養著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好像是集各種頑疾於一身,常年的鬧病危。十分瞭然的一點頭,他對著盛國綱擺擺手:“沒事沒事,我不急著用錢,你那邊治病要緊。”

  盛國綱十分感激,承認戴其樂這人夠意思!

  盛國綱在戴家客廳里酣睡一夜,打了半宿的呼嚕。杜寶蔭被這位客人吵的睡不著覺,就睜著眼睛眨巴眨巴,抱著戴其樂取暖。熬到天亮時分,盛國綱告辭而走,他才得了清靜,小睡片刻。

  及至他睡醒了,戴其樂也走了,又給他留下了一張字條一點錢,說自己今天要去歌樂山,讓他自己去買東西吃,天黑就睡覺,不要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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