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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至瑤垂下眼帘望向箱內美鈔,臉上忽然隱隱現出了笑意。

  余至瑤認得鈔票。

  美鈔已經被拆了捆。他伸手拈起兩張,折起來塞進了西裝胸前的小口袋裡。茫茫然的等待片刻,他心裡想:“沒人知道”。

  既然沒人知道,那他就大了膽子。跪在地上抓起厚厚一沓鈔票,他手忙腳亂的往褲兜里塞。兩邊褲兜都被塞成鼓鼓囊囊了,他又解開西裝紐扣,慌裡慌張的繼續把美鈔往懷裡藏。美鈔滑過胸前散落一地,他不知道,一把一把的繼續拿錢。

  何殿英見此情景,不禁發笑,笑得滿心酸楚——這個瘋二爺,還挺貪財。

  湊到近前伸出手去,他想要解開對方胸前的襯衫口袋。然而手指觸碰上去,裡面卻有一張紙片。余至瑤自從來到此地之後,還沒換過貼身衣裳。何殿英好奇的解開鈕扣伸進手指,卻是從中抽出一張小小照片。

  照片顯然是浸過水了,上面的他和兩個孩子全都面目模糊。何殿英怔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苦笑。

  在接下來的半天裡,余至瑤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飯都不吃水都不喝。及至天色黑了,他才悄悄挪到窗前亮處。何殿英躺在床上望去,發現他正在鬼鬼祟祟的數錢。

  余至瑤很高興,因為自己有錢了。

  他開始急切的期盼天亮。天亮之後他就可以跑去街上找“他”。“他”是很窮的,窮到時常挨餓,不過現在好了,現在他有了錢,可以給“他”。

  忽然停住手上動作,他心中起了疑惑:“他”是誰來著?

  隨即他想起來了,“他”是小薄荷。

  然後他貪得無厭的開始沮喪,回過頭去望向身後,他記得那裡曾經有過滿滿一箱鈔票,可是自己拿了許久,怎麼最後只有凌亂的一卷?

  這時何殿英赤腳下床,把他強行拖了上去。他還虛弱的想要掙扎,可是何殿英合身把他壓到了床上。用力扯開襯衫前襟,何殿英在他胸前啃了一口;他疼得呻吟一聲,然而卻是毫不反抗,很認命的躺在床上忍痛。

  何殿英狠狠的咬他吮他,把手向下伸去抓他揉他。還是有欲望,還是有熱情。獨角戲的寂寞滋味讓人忍無可忍,他要對方儘快醒來。哽咽似的發出聲音,他氣喘吁吁的低語:“二爺,我愛你。

  余至瑤把攥著一卷美鈔的左手藏到身下。痛苦總會有個盡頭,他在等待天亮。

  清晨是何殿英一天中最為平靜愜意的時刻。他躺在床上看著余至瑤穿戴洗漱,余至瑤的一舉一動都是有條有理,看起來還像往昔一樣。何殿英很珍惜這短暫的錯覺,他甚至在隱隱的期盼,期盼著余至瑤忽然抬頭望向自己,微笑著喚出一聲“小薄荷”。

  然而等到余至瑤梳好頭髮之後,他就不得不起床了,因為余至瑤一定會空著肚子往外跑去。他須得牽著對方在院子裡繞上幾圈,想方設法的把人再牽回來。忙過這一場後,余至瑤就會找個角落席地而坐,開始這一整天的沉默。

  新年前夕,何殿英在外面找了一處僻靜公館。那裡本來是位英國商人的住宅,現在商人一家進了集中營,公館就落到了何殿英的手中。

  友美直到這時,還不曾踏進過東院一步。依稀聽說丈夫要把東院裡的陌生客人帶走了,她不知為何,反而感到了隱隱的不安——可是要說為什麼,卻又並無明確的原因。

  她想要看那客人一眼,不料丈夫這些日子神出鬼沒,竟是在夜裡把人帶走了。天亮之後,她領著僕人前去東院打掃客房,客房裡沒什麼痕跡,只是一片亂糟糟。

  何殿英算是有了外宅。

  新公館的格局,和余公館很相像,只是規模小了許多。何殿英拉著余至瑤的手,把他領入樓內;後面隨從捧著大包小裹,全是為余至瑤新制的冬衣。

  余至瑤的個子大,何殿英的衣裳他都不能穿。臨近新年,成衣店的生意又是格外忙碌,所以這些天他一直穿著舊衣,襯衫鈕扣都被何殿英撕扯得崩落了,他只能攏著前襟遮住胸膛。

  近來是個連陰天,天上總是似有似無的飄著一點小雪。他的身體犯了舊傷,兩條腿走起路來顫巍巍的打晃。茫茫然的走進富麗溫暖的客廳,他糊裡糊塗的坐在了沙發上。何殿英斥退了手下,然後緊挨著他也坐下了。

  打開茶几上早已預備好的雪茄盒子,何殿英知道他的嗜好,想要給他點一根雪茄。然而未等他翻出火柴,余至瑤忽然站了起來。何殿英剛要抬頭看他,他已經邁步繞過茶几,走向門口。

  余至瑤的心情是恐慌而又驚愕——自己怎麼敢大模大樣的公然坐在客廳里?真是狗膽包天了,怕父親找不到自己嗎?

  他越是走近門口,心中越是畏懼。余朝政的長袍衣角在前方一閃而過,與此同時,他力不能支的跌坐在了地上。

  這回真是逃不脫了,他緊閉雙眼蜷縮起來,一隻手還捂著一側褲兜。褲兜里裝著美鈔——有錢大家一起花,小薄荷總也不來,他得把錢留住。

  何殿英快步上前,把余至瑤扶了起來。

  他完全不能理解對方的行為,不過看出了余至瑤是在害怕,怕得臉色都變了,從頭到腳都在顫抖。忽然想起先前兩人吵架之時,他曾經幾次三番罵過對方是瘋子,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余至瑤真的瘋了。

  把余至瑤摟到懷裡,他一遍又一遍的撫摸對方的後背手臂——他以為余至瑤是在碼頭上受了驚嚇。

  余至瑤瀕臨崩潰的閉眼垂頭,兩條腿疼得厲害。其它感覺全遲鈍了,只有疼痛最清晰。他想逃到暗處躲藏起來,他還想找啞巴來治一治自己的腿疼。可是有人纏著勒著不讓他走。這人是誰?父親嗎?不知道。他不敢睜開眼睛去看。

  何殿英低聲說道:“二爺,別怕。我在這裡,我保護你。”

  余至瑤耳中一片轟鳴,什麼也聽不見。

  何殿英自從有了這處外宅,就不大回家了。

  他四處奔波,想要為余至瑤開脫罪名;同時又在公館四周布下層層門徒——不是要防外人,防的是小老九。小老九是個消息靈通的人物,而且一直深恨余至瑤。何殿英拿小老九沒有辦法,只能是防。

  第85章 一生情

  大年三十這天,小老九拎著禮物來到何公館過年;而李振成在文縣有了個臨時丈母娘,便是沒有回來。

  何家上下都是喜氣洋洋。何殿英坐在床上逗弄孩子,追著英雄和桃子亂咬;兩個孩子吱哇亂叫的和他又打又鬧,仿佛心有靈犀一樣,總是同時出手,用小肉巴掌去打父親的笑臉。友美近來越發白胖,身上穿得花團錦簇。微笑著從門口探頭進來看了一眼,她心滿意足的繼續忙碌,心想孩子他爸爸沒有正經,倒像孩子他哥哥。

  如此鬧到午夜時分,鞭炮也放過了,餃子也吃過了。兩個孩子早已呼呼大睡,小老九也醉醺醺的告辭離去。友美累得腰肢沉痛,正要上床休息,卻是忽然發現丈夫不見了。

  何殿英去看望了余至瑤。

  這時已是後半夜,遠遠還能聽到零星的鞭炮聲響。他帶著一身寒氣走入客廳,先把外面大衣帽子全除去了,又用熱水洗了手臉。悄無聲息的上樓進了臥室,他坐在床邊,先是低頭親吻了余至瑤的眉心:“二爺,過年好。”

  余至瑤似睡非睡的半睜著眼睛,毫無反應。

  何殿英起身脫了衣褲,精赤條條的鑽進了被窩。因為雙手溫暖,所以他敢肆意摟抱撫摸對方。探頭枕上余至瑤的手臂,他又問:“二爺,想沒想我?”

  當然還是沒有回答。

  隔著一層薄薄的睡衣,何殿英輕輕撫摸著余至瑤的腰腹:“早就想要過來了,可就是脫不開身。明天我們一起過大年初一,好不好?”

  翻身趴到余至瑤的身上,他捧著對方的面孔連親了好幾口:“傻二爺,怎麼總是不理我?”

  隨即他嘿嘿笑了:“怨我沒來陪你?”

  他很親昵的和余至瑤面頰相貼相蹭:“你個悶葫蘆,有話就說嘛!有話不說,非要把自己憋瘋,你說你傻不傻?”

  他用手指梳理了余至瑤的花白短髮,嘆息似的說出話來:“你啊,真是傻透了。”

  一隻手向下摸去,何殿英沉默片刻,忽然又笑了出來:“二爺,雄風不減啊!”

  然後他鄭重起來,很溫柔的打商量:“二爺,讓我睡一下好不好?”

  棉被下面有了起伏,是何殿英想要扒下余至瑤的睡褲。

  何殿英再也不想傷害余至瑤了。

  他百般的愛撫試探,可余至瑤神情木然,只在他挺身而入之時微微呻吟了一聲,也許還是因為疼痛。他立刻面紅耳赤的停了動作,身體因為亢奮和渴望而微微發抖。

  片刻過後,他繼續緩緩深入。這樣的歡愛對他來講,曾經只是奢望;然而現在如願以償了,卻又只是一個人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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