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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息吧。沉睡的新娘。”印臣低下頭,對著那具女屍說了一句。

  在強大的科學面前居然發生了輪迴轉世的事實,復仇的詛咒、女屍的附身以及那枚不同尋常的舍利子一下子將這些前人理論化的東西個個擊破,成物無法解釋的謎團。

  “簡直可以媲美斯芬克司。”楊嶸咕噥了一句。

  斯芬克司古埃及獅身人面象的另一個稱呼,傳說在古希臘神話中是半人半獸的怪物。

  “那麼,你們都相信這是詛咒在作祟?”錢教授叼著菸斗,一臉為難地看向大家。

  沒人做聲。

  恢復意識的月逐酹一臉懊惱地坐在一邊,雙手捧著臉,無法面對他親愛的妹妹。

  “教授,應該把這具女屍原封不動地埋葬。”班敬遠想起那首《樓蘭新娘》中最後的幾段話,突然冒出這麼一個這樣的念頭。“如果我們再繼續研究的話,這具女屍說不定仍然會莫名其妙地附著在某個人的身上,到時候不是人為的力量能夠挽救的!”

  “是啊,教授,我也贊同敬遠的主張。”樓蘭沉思了半天,附和著班敬遠說道。

  “重新埋葬?”錢教授站起身,踱著方步走到落地窗的前面,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鳴沙山和月牙泉靜謐地躺在那裡,兩種本該不能同時存在的事物卻超乎人們想像地共存了幾千年,絲毫沒有人為的損毀與破壞。

  是一個奇蹟。

  也許這具女屍也應該和這般美景一樣,安靜地沉睡在地底,不要用人為的方式去破壞她亘古不變的安詳。

  “你們去準備一下,我們將這具女屍重新封藏起來,然後安葬。”他放下菸斗,轉過身來篤定地對大家說。

  逐酹怔了一下,放下手看向錢教授,“謝謝您,教授。”

  印臣握著舍利盒道:“把這個也放進去陪同她一起埋葬吧。”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舍利子,印臣,你想清楚。”錢教授有些媕娿不定地說。

  “我想得很清楚,讓尉遲乙僧的遺體和她一起沉睡吧,只有這樣,她才會消除心中的怨恨,收回立下的詛咒,每個人才能活得平安、幸福。”印臣平靜地說著,面容安逸恬適地像位被佛法超度的聖女。

  “我有個問題想不明白。”楊嶸突然插嘴道:“既然印臣和逐酹分別是尉遲乙僧和蓮七的轉世,那為什麼樓蘭的樣貌會和蓮七的一模一樣呢?”

  樓蘭微笑著告訴他:“因為輪迴轉世的人總是希望自己和所愛的人長相相同。尉遲乙僧仍然是前世的模樣,因為他只是想做回自己,皈依佛祖,所以印臣的額間有一顆硃砂佛痣,是不爭的事實。而蓮七所希冀的是愛上尉遲乙僧,於是逐酹的面容和印臣非常相似,而我大概是上輩子愛上了蓮七姑娘了吧。”她有些揶揄地笑了起來,目光碰觸到逐酹的眸子,一陣灼熱。

  她想她知道自己前世是誰了——那個和尉遲乙僧稱兄道弟的于闐國君李聖天。

  逐酹看向印臣,心下悵悵然不知是什麼滋味。

  一切準備就緒。石膏泥、棺槨和一些必備的隨葬品都安置妥當。錢教授和其他人交代完畢,相繼離開墓穴,準備密封。印臣把舍利盒放在那具女屍的枕邊,她看著她手上原本青黑色的蓮花狀手鍊不知為何卻變成了血紅的顏色,一點一點在往下淌血。

  “印臣,快點上來。馬上就要灌鑄鐵水了。”

  樓蘭在上面喊著她的名字,為了防止以後有人盜墓,他們要向墓穴的縫隙里澆灌進鐵水,讓它們和墓穴鑄在一塊,牢固到任何人都無法進入其中。

  印臣用手去碰觸那枚手鍊,它倏地一下變成了溫潤的白玉質地,仿佛所有的恨意所有的詛咒都在霎時化為灰燼,一切歸零。

  “就讓我用今生償你的前債吧。”印臣輕輕地說:“出家人是不打誑語的,一言即出,誓必償願。”她拉下了墓穴的閘門,將自己和女屍關在一起。那枚紅色的按紐在落閘之後自動開啟,向裡邊灌注燒得火紅滾燙的鐵水。

  印臣閉上了眼睛,在此之前她看見棺材裡的蓮七嘴角掛著一抹淺笑,安恬地,睡著了。

  “印臣!”樓蘭驚呼起來,想搶進去,卻被大家拉住了。

  “這就是她的宿命,無法變更。”月逐酹淡淡地說,“佛祖會保佑她安息的。”

  他轉過身,面向鳴山山莽莽蒼蒼的落日和急欲歸巢的山鷹,驟然落淚。

  很多年以後樓蘭披上白色婚紗的時候,她坐在鏡子前面仿佛聽見從某個角落裡傳來一個聲音,幽幽地說道:“我應仍是,樓蘭的新娘——”

  “我的新娘,你準備好了麼?”

  門外傳來一陣喧囂的聲音。

  她微笑著開門,看見月逐酹捧著一束白色的蓮花站在那裡,英俊異常。

  她迎上去,輕輕地吻了吻他的嘴唇。“我是你永遠的,樓蘭新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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