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黑驢追風"賈斌哈哈笑道:"你若真的要去死,那麼你算得是個呆子,你可知道,我雖與你打賭,其實心裡也毫無把握,早已準備好了,輸了之後,便一走了之,反正你也迫不上我——哈哈,方才我見到裴公子下山之際,幾乎喜歡得跳了起來。""雞冠"包曉天呆呆地望著他,突地大聲道:"好好,你既然老實不客氣他說出來,我也只好老實不客氣地不死了,莫要死了之後,還被你罵做呆子。"他口中雖然強硬,目光中卻滿是感激之意,這個他所痛恨的人,此刻的這番言語,不但保住了他的性命,也保全丁他的顏面一尤其是後者,更令這粗豪的莽漢永遠感激在心裡。

  裴珏暗嘆一聲,此刻他更確倌,人間畢竟是充滿了人情與溫暖,他不禁又在暗中希冀,"神手"戰飛的賭約,也能像此刻一樣地輕輕化解。

  但是,他卻不知道,身份的不同,地位的懸殊,已使得這兩件賭約之間有了不可攀越的距離。

  正文第11章(1)

  奇異的賭約,仍在繼續著;奇異的行列,也仍在繼續著他們奇異的行程,他們經過的地方,廢墟變為鬧市,跟隨著他們的行商小販,也漸漸聚合成一個奇異的商團,供應著人類生活上各種必需的物品。

  這奇異的團體之中,充滿了人與人之間的鬥爭——情、仇、恩、怨、利、欲……各種鬥爭。

  這無數種鬥爭之中,又充滿了許多種樂趣;固然有許多刻骨難忘的仇家,在這裡狹路相逢,但也有許多經年未見的良友,在這裡把臂重晤;同然有許多素無關連的人,因細故而生勃豁,甚至反目成仇,拔刀相向,但也有許多素來陌生的人,由於這種聚合,而結為相知。

  "雞冠"包曉天粗豪的笑聲,仍然一如往昔,但他對"黑驢追風"賈斌的態度,卻已由仇視而變為親密。

  因為他已開始了解,在這身軀瘦小,面容冷峭的男子心中,未免就沒有一顆和自己一樣豪爽的心,甚至還遠比自己豪爽得多,而他也開始了解,由人們的外面去探測其內心,這該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

  而裴珏,他平日的言語卻更少了,這並不是由於他不喜歡與世人接納,而是因為他已無時間說話。

  "冷谷雙木"日日不同,所傳授給他的新知新學——那真是一種令人十分困惑的課程,也是一種十分艱苦的學習,其中包括了琴、棋、書、畫、詩、詞,包括了醫、卜、星、相、彈、唱,也包括了三墳五典,星書六經,更包括了暗器、輕功、劍術、掌法,所有人類的知識,竟幾乎均有涉獵——已足夠令裴珏費盡心智,更何況他自身還要在那妙絕人寰的武功秘錄"海天秘笈"上,加以學習和探討,"冷月仙子"那一番神奇的改造,就像是一把奇異的鑰匙,突然為他打開了武學的寶庫。

  他至此方自知道,有關武學的知識,是何等深奧和博大。

  那麼,他還有什麼時間去說話呢?

  學的人固然艱苦,教的人也未見輕鬆,"冷谷雙木"漸漸開始驚異於裴珏學習的速度,也漸漸開始發現自己學識的不夠。

  於是,他們自己也開始去學習了,他們開始購買各種書籍,開始設法去學習各種技能。

  那跟著他們的奇異行列之中,有許多身懷一技之長的武林豪士,在深夜之際,也常常會赫然見到"冷谷雙木"來到自己身旁,而正當他們心膽皆喪,魂不附體,不知道這兩個冷酷的奇人,為什麼尋著自己的時候,"冷谷雙木"就會溫和地告訴他們,希望他們能將學習他們那種絕技的方法說出,又會很嚴厲地警告他們,不要將此事宣洩。

  於是"冷谷雙木"第二天就將學習這種絕技的方法,一句不漏地告訴裴珏,時常他兄弟兩人自己尚未學會,裴珏卻已學會。

  於是,時日越久,學的人漸漸輕鬆,教的人卻漸漸困難。

  這一切,也俱都是多麼奇異的事,當真是武林有史以來,從未有一入學藝的歷程如此奇怪。

  在那些古老相傳的武林傳說中,雖然有一些武林成名的英雄學藝的經過,是極為奇異的,甚至奇異得近乎神話——這其中有人是在無意問身受重傷後,又巧服異果,偶遇仙師,得傳絕技。

  也有人是因緣湊巧,身涉秘境,得到前輩奇人留下的神劍秘笈。

  甚或有那前輩留下的靈禽異獸,而歷經魔劫,終成武林高手。

  又有人是身世孤苦,父母兄妹俱都為仇家所害,自己湊巧被一個先人的至友救出,一路躲避仇家的殺害,終於將之送到一位前輩異人的居處,又忍受了許多種試探,才拜在那異人門下。

  還有一些人生性絕頂聰明,甚至以偷、騙、從強迫、以交換等方法去學習武家絕技,而至大成。

  但是,所有的這一切奇遇,比之裴珏所遇,似乎都有些失色。

  但是,裴珏這從來未有的奇妙遭遇,其歷程也是困苦而艱難的——他思索、苦幹、奮鬥、揮汗、潤色、身體力行、不眠不休、努力再努力,艱苦地在自己心中建築起一個足以容納所有知識的寶殿。

  時日的流轉,在他的眼中,甚至已毫無感覺,秋去冬至,冬殘春歸……覆地的冰雪,變為燦爛的春花,蟄眠的蛇蟲甦醒,新生的生命成長,厚重的棉襖變為適體的輕衫……

  這一切,都在他不經意間流去了,變化了,古往今來,從未有一人學習的態度,有他這樣忠誠,也從未有人如他這般艱苦。

  因為,他所學習的,是他渴望了許多許多年的事,他對知識的崇敬,就正如一個乞丐對金錢的崇敬一樣哺哺,那甚至比士人之對名譽崇敬,美人對青春崇敬,名將之對戰功崇敬還要強烈。

  他容貌與氣質上的變換,也漸漸更顯著了,他自己雖然並未感覺到,但在跟隨著他們的一些武林豪士眼中,這改變是極為觸目的——這些人之所以還在跟著他,除了對勝負的關心外,還是為了本身的趣味。

  除了這種奇異的現象外,還有什麼地方能聚合這麼多朋友或仇敵?還有什麼地方能日日夜夜,隨時隨地,見到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人,出乎意料之外的事,還有什麼地方能比這裡更能排遣時日與寂寞?

  所以,有些根本對此事的勝負並無十分興趣的人,也不遠千里而來,參加了這奇異而有趣的行列。

  還有些根本不是武林中人,也來到這裡看看熱鬧——他們又成了一個集團。

  商人,也起了鬥爭,原有的,排斥新來的,本地的,排斥外地的,於是商人之間,也形成了一個集團。

  這行列自然會驚動官府,但是又有誰能取締?他們並沒有犯法呀?但是,卻有許多犯法的人,想隱藏到這其中來。

  於是各地的公差,也結合成一個集團,緝捕罪犯,防止變亂——同時,順便看看這罕有的熱鬧。

  奇異……奇異……一切俱是奇異的,奇異得簡直不是言語所能形容,更不是筆墨所能描述的。

  甚至連季節的變異都毫不關心的裴珏,自然更不會留意到江湖間的風波,武林中的消息。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