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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很平淡,也得過下去。

  還有一家就是二樓的馬家。男的叫馬家騏,卻沒一點騏驥的意思,五短身材,很有點猥瑣的小男人。他的老婆卻滋潤鮮嫩得象一截剛摘下來的黃瓜,真想不到她居然已經生了兩個孩子,是過了四十五的人了。馬家騏有一子一女,女兒有二十出頭,還沒出嫁,每天很晚才回家,聽說是絲織廠里上班的。他們和我很少有交往。

  這麼幢樓,我們五戶人家尷里不尷尬地住著。

  那天正好是星期二,加上剛發了薪水,我在一個小酒店裡自暴自棄地喝了個半醉,東倒西歪地回來,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了。

  走到樓梯口,只覺得平常走的樓梯一下陡得嚇人。也許,喝得也有點到家了,我只看見地面也在起伏不定,坐在樓梯上,想醒醒酒再說。

  月光很亮,是十五吧。天已經熱了,晚上已經不再有剌骨的寒意,加上我的醉意未退,只覺身上很熱。早出的蟲子已經在牆角鳴叫,有如一隻只小小的鈴當。

  我定定神。在蟲聲中,我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聲音很小,象是個啞巴在哭,悶而短促。這不由讓我想起了王強林的話,背上冷汗直冒,酒意也醒了大半。

  聲音是從一樓邊上一間屋裡傳出來的。

  我走了過去,推了推門。那扇門是虛掩著的,鎖也早被盲流拆走了。

  我推開門。

  這是一套中套的房子,二室一廳。大門左邊是廚房,現在空空的,堆了些不要的雜物,右邊是兩間臥室,都關著門。月光照進來,地上白白的一塊,亮而冷。

  我小心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走過去。那種沉悶有如哭泣的聲音越來越清楚,我幾乎可以分辨出,那是從靠西邊的房裡發出的。

  我推開門。

  裡面是兩個白色的人影。我一推開門,這兩個人影象受驚的小獸一般,一下分開了縮成一團,我也嚇了一大跳。

  這兩個人,正是徐小姐和馬公子。他們正以最最坦誠的姿態相對,說白了,兩個人都身無寸縷,光著。衣服扔在一邊,徐小姐正抱著衣服,看著我。

  我不禁失笑。原來我說到的就是這個聲音。的確,女人在高潮時發出的聲音,也類似於絕望時的聲音。馬公子的確頗有乃父之風,怪不得馬夫人會如此鮮嫩,很久以前的指示不也說:雨露滋潤禾苗壯。

  我退了出去,關上門。馬公子卻追了出來,小聲道:張叔叔,你可別跟人說啊。

  我點點頭。走了出去,道:以後把門頂牢點。

  看來,王強林胡說什麼鬧鬼,鬧的就是這個鬼。我不由失笑,腦子裡,卻是徐嫣那正在發育中的身體,白白的,也許,會讓我不再夢見那個渾身雞皮疙瘩的裸體老婦人。

  打開房門,我洗了一把臉,躺了下來。

  酒意多半散了,剛才的事使我心煩意亂。我又夢見了那個裸體的老婦人,倒象是喇嘛廟裡的神像,她以一些淫蕩的姿勢擺給我看,讓我冷汗直流。

  早上,我起床的時候,在破鏡子時,看到我的樣子非常憔悴。

  徐嫣看到我出門時,倒一點事也沒有,坦然得很,反是馬公子倒有點種羞澀。也許,做那種事被人撞見了,男的一向都有點不那麼理直氣壯,不象女的,處於強勢地位,被人看了,那是便宜人。

  王強林的假酒做得了,給我送了兩百塊錢。聽他說,那假酒一瓶可以賺一塊三,一噸酒精,可以兌兩千多瓶酒,他親戚一傢伙賺了兩千多。他有空還來找我喝兩瓶酒。

  轉眼,又是一個月了。天熱了,按節氣,已經到了芒種。明天又是廠休,我心煩意亂,晚上想找王強林喝酒,他人也不在。自己在一個小店裡喝光了一個星期的生活費,回來的時候天卻還沒全黑。我一進門,洗了把臉,倒頭就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半夜了。我爬起來,打亮了燈,只覺嘴裡苦得要命,口水也沒一滴。抓起杯子,裡面也空空的。我倒了杯自來水喝了口,放下杯子,卻見杯口有點紅。當然不是口紅,是牙齦出血吧,這些天我有點上火,加上生活沒規律,老是亂喝酒,毛細血管容易破裂。

  我趿著鞋,又洗了把臉。剛想回到床上睡時,突然,好象眼角瞟到了什麼。我猛地回過頭,卻只有那面裂成兩半的鏡子裡我的身影,別的什麼也沒有。

  這時,門外有腳步聲,聽那聲音,是二樓傳來的,大概是徐小姐又去顛鸞倒鳳了。我舔了舔嘴唇,想像著徐嫣那白皙的肉體硌在地上時那種不舒服,好象我也有點不舒服了。其實他們跟我說一聲,讓我讓出來就成。只是我這兒在馬家樓上,大概馬文騏聽得到的吧,讓他們來他們也不要來的。

  剛躺到床上,突然從底下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殺人啦!我嚇得一激凜,從床上翻身起來衝到門口。

  那喊聲是從一樓傳來的,很悶,這類房子是舊式的蘇聯式居民樓,隔音不太好,這聲音就象從地底傳來的一樣。我打開門,徐貴和他老婆正跑出來,徐貴的老婆只穿了背心短褲,披了件襯衫,看得出她的胸部和她的身材完全不是一種類型的。

  王強林睡眼惺忪地光著膀子跑出來: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我道,徐大哥,怎麼了?

  徐貴的臉色發白,嘴唇也在哆嗦:是馬文江在叫。是不是鬧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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